6、人鱼——普卢姆（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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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边的时候，偶尔会有从深山来的行者。
海在他们看来是辽阔悠远宁静壮阔……
千变万化总逃不过【宏大】二字。
但其实同一片海，看久了也会腻。他有重度恐水症，亲近不了海水只能羡慕地看着远处海平面，想象那里可能存在的同族在深海中嬉戏。
作为一条人鱼，在海边生长，然后厌烦。
那个时不时来看他叫做舅舅的人鱼每次来都不厌其烦地告诉他。
远离人类和不要哭。
为什么不要哭，舅舅却没说。
人鱼的名字应该是父母亲在每条人鱼满20岁的时候起。可是它的20岁早就过了，但没有妈妈所以也没有名字。舅舅叫他的时候都叫小绿。从那之后，舅舅每次来看他都给他带顶海草编成的绿帽子。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人鱼也不会反驳舅舅，因为人鱼从小就是个呆萌但十分听话的好孩子。
同族早早就避居深海，只有他因为莫名其妙的恐水症进不得水，但幸好他也没有其他人鱼两天不接触海水就会浑身干裂的毛病。如果不是浸泡海水就会长出来的尾巴和哭泣时化作剔透珍珠的眼泪。他几乎以为他就是人类了。
八十岁生日那天人鱼终于从儿童的样貌变化成十几岁少年的样貌。同一天，海边最大的礁石上出现了一个身穿粗布的小男孩。
开始几天只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礁石上，身体蜷缩在那里双眼无神地盯着海面，片刻开始哭。哭到声音都沙哑了之后小男孩就离开。
开始还好，持续日子多了人鱼就有点心疼。
他哭过，每次哭都得从眼里掉出很多透明的小珠子。珠子掉多了胸口就发闷然后虚弱上好几天像重病一样。这个孩子天天都哭……得多难受？
一周后，人鱼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舅舅【远离人类】的告诫，走到礁石上远远坐到了礁石另一头“喂……你不要哭了……”
男孩抬起哭红的双眼“你滚开！”
人鱼默默鼻子，呆萌地又往与男孩相反的另一个方向挪了挪，右边的整片屁股悬空“……这里太小没法滚……我离你远点好不？别哭了……”
“我哭关你什么事？”男孩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站起来面对着人鱼挥舞着双臂“我家是贫民！贫！不是平！爸爸欠罗伊老爷的赌债还有三天要是还不上我就要被卖到罗伊老爷家当家奴……一辈子都要烙上那个该死的奴隶烙印，一辈子活的猪狗都不如！”
“……多少钱？”
男孩一屁股坐回礁石，上下打量人鱼的衣服然后哼笑自嘲和放弃“十个金币！”
没怎么有金钱观念的人鱼眨眼发蒙。十个金币？什么概念？从男孩的语气应该是很大的数额吧……
人鱼从腰上系的小包里面掏出十个原来哭时候落到地上的眼泪“你……你拿这个去试试？不要再哭了。”哭的感觉很不好受。
男孩将信将疑地接过人鱼的眼泪，然后再也没出现在海边过。
没了哭声，人鱼的生活又恢复平静。人鱼挺满意这种现状。
大约又过了十年？
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金发青年又出现在当年那个男孩坐着的礁石。从清晨等到黄昏，他在等人，人鱼能感觉到。而且是在等他。
想到这个关节，人鱼挠头。他……认识这个人吗？
帅气顺眼的长相为男人加了许多分。何况人鱼的舅舅已经很久都没到这边来了。人鱼也很寂寞想要找个能够交流的生物说说话。
总之，人鱼爬上了那个礁石。刚从礁石露出半个脑袋，金发的青年就一把抓住了人鱼的手腕。
四目相对，青年邪气地笑起来“果然是你。”
第二句话则是“你竟然没老……”
“你不知道那十颗珍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青年揉着脑袋抱怨“罗伊老爷说那玩意是人鱼的眼泪，非要问我从哪里得来的。我甚至被拖进他的宅子里一顿毒打……之后我是逃出来了……可家被烧光了……”
人鱼缩着脖子“那……你的家人呢？”
“都死光了。”青年情绪一下子低落很多，语气也很低沉。
完了！做错事了！
人鱼没有爸爸妈妈只有舅舅，当舅舅也不出现之后，他深知道身边没有人陪伴的寂寞。
“都是……因为我？”
“是啊！”
“对不起……”
“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青年把他接到城里的一个特别大的宅子里“这里就是我现在的家……你就住在这里对我负责！”
青年所谓的负责好像和人鱼所理解的负责有很大出入。
每天三餐精致的午餐，柔软的大床和舒服的棉被……以及每天清晨醒来床头一大捧的玫瑰花。每天迎着女仆们嫉恨的目光和背地里的窃窃私语，人鱼浑身不舒服。于是在某天询问金发的英俊青年“我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金发青年伸出手指宠溺地轻点人鱼的鼻尖“你只要被我宠着就好。我爱你。”
“……”人鱼低头回房间，越加沉默。
某天清晨，金发青年疲惫憔悴地出现在人鱼的床边“亲爱的，你十年前给我的珍珠可以再给我一颗吗？只要一颗就好。”青年死死咬住嘴唇双手手指抠进手心，抠出血来。像是正在逼迫自己做自己极其不愿意做的事情。
它亵渎了他自己的爱情和亵渎了人鱼。
因为青年低着头，所以没看到人鱼在床铺轻轻松了口气。这个人类真麻烦……要眼泪而已嘛……
从腰上的小袋里掏出眼泪，人鱼递给青年。
青年伸手把人鱼搂进怀里紧紧抱了下，转身离开。
之后青年都没再出现。一周之后，再次出现的青年脸色更加苍白了。
“对不起……最后一次……再给我五个……”
人鱼撇着嘴暗地里数小袋里的眼泪。
这人类真麻烦……一次全都要完不可以吗？唔……他还有正好十颗。
人鱼犹豫要不要偷偷留下这个袋子离开的那晚，一个毛贼闯进他的屋子。“咩哈哈哈！灭大户劫富济贫！你！把你值钱的东西都给老子交出来！”
林峰英姿飒爽地挥舞手里捡来的破刀。自我感觉十分英俊！自己给自己打十分，给五朵小红花以示奖励！
拿刀背敲敲人鱼的床头“嘿！你！醒了？你是那个……额……提姆包/养的小情？”
人鱼摇头。提姆是谁？
“别闹了！”林峰一脸【又调皮】怒瞪人鱼“整个院子就你这里被守地和铁桶一样，说你不是谁信？”害老子以为这里是那个暴发户的私人金库，结果进来整间房间除了床什么都没有简直太坑爹！“我可告诉你哈，提姆现在正在依利安达男爵的宴会上勾搭公爵的千金打算小白脸地彻底一下。你到时候被抛弃了可别哭！”
养在铁桶里的金丝雀什么地，好可怜。
尽管这个金丝雀一点也不惊艳，而且看起来有点……呆？
但是还是不妨碍林峰把这个呆呆的人鱼脑补成小贱受，被渣攻伤害然后抛弃无怨无悔！真的是爱地好虐心！
“提姆……是谁？”人鱼开口说出今夜的第一句话。
林峰：……！！“哈？！！！你住提姆那个小白脸暴发户家，被藏地和金屋藏娇一样，别告诉我你连包/养你的那个人叫什么你都不知道！”
人鱼终于听懂了“他没有包养我……”
林峰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卧槽！小白脸渣攻果然够渣，连钱都不给！当心他傍上男爵小姐之后连分手费遣散费都不给你！”
“走走走！”林峰路见不平一声吼，拉着可怜小受就出手。
“哥哥带你出去！”
人鱼从口袋里掏出最后的十颗眼泪，数出九颗放在桌子上，剩下一颗攥在手心里。被林峰拉出门。
林峰打了个响指，门外景色一闪两个人所处的环境完全改变。
“这是东城的平民院子，我来到之后租的。你随意。”
人鱼把最后一滴眼泪递给林峰。
林峰没接，皱眉审视“这什么玩意？”
“眼泪。”
“你的？”
“恩。”
“卧槽！你是人鱼？”异界人总比大陆人更相信传说。人鱼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连提姆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隐约相信。但林峰就敢这么犀利地问。
人鱼点头。林峰一把掀翻人鱼拿着那颗珠子翻开人鱼眼皮就要往里塞。
“你挺大方的嘛……眼泪这玩意也随便送人？快塞回去！我听传说中你们哭地眼泪都是心头血，会虚弱死人的知不知道！”
人鱼被压在地上拼命挣扎“疼疼疼！松手松手！眼泪出来就进不去了！好硬！要瞎了！左眼要瞎了！”
“哎？怎么塞不进去？”
“都说了不要塞了！要瞎了！”
两只小受在满是泥土的院子里滚作一团。
从晚宴上回来的提姆在月光下伸展四肢，前所未有的快活。依利安达男爵的小姐对他表现出的好感和看他时亮闪闪的双眼都说明那个女人已经在掌握中了。
后院有人鱼无限制提供金钱来源，男爵的独生女嫁过来之后还可以封爵。
他马上……马上就要完全摆脱那个该死的贫民帽子了！谁都别想奴役他，他之后会是人上人！
心情非常好的提姆挑眉询问夜间值班的看守，得知人鱼早早就睡了之后心血来潮想要去看看熟睡中的人鱼。
尽管人鱼并不貌美，顶多算是个可爱。但就凭他的眼泪……
门被打开一条缝隙。
窗外的月光直射在窗户下的床上。床铺略微凌乱，但床上空无一人，只有床头九颗眼泪在月光下低调地发光。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人鱼——普卢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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