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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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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霁桐,你为什么要手贱到去推开眼前这扇门?
这是我第一千零一次在心里这样问自己,我明明很清楚在这扇门后面的房间里面正在上演着什么能让人脸红心跳的好戏,可我还是亲手撕裂了自己小心翼翼维持了三年的希望。
尽管这希望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我需要这一点点的希望来支撑自己活下去,我深知当初决定离开是违心的,从我舍弃宋宇选择周笛清的那个时候开始就是错的,终究怪我太贪得无厌,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我却把它们捧在手心当成宝,如今我反过来被它们狠狠伤害了,火辣辣的耳光一样打在脸上,昔日的感情因为这一推瞬间分崩离析。
还没有移民荷兰之前周笛清就曾对我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他对天发誓说这辈子只会爱阮霁桐一个,移民之后我们很快也终于如愿结婚了,在这个自由的国度我们不会遭受白眼,在这里,同性恋和异性恋一样值得被人尊重,我们可以手牵手大大方方地走在街上,没有人会觉得两个男人腻在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是一道刺眼的风景。
而在中国,同性恋者要想获得同样的尊重着实是比登天还难,恶心、变态、艾滋病、离经叛道……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负面标签都可以随意贴在我们的脑门儿上。
宋宇不肯给或者说他给不了我这样郑重其事的承诺,但是周笛清可以,所以在最后关头我还是放弃了最爱的人,离开中国,移民荷兰。
可让我怎么去相信那个说过会一辈子只爱我一个的男人现在正和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在我们一起睡了三年的床上情意绵绵地纠缠在一起?甚至连我的闯入都没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呵呵,看,这场爱,他们做得多么投入!
双脚像被灌了铅一样挪不动一分一毫,我就这样僵立在房门口亲眼“欣赏”完了自己的合法丈夫和另一个男人之间这场现场直播的激烈性|爱。
完事之后是那个我素未谋面的男人先发现了站在门边呆若木鸡的我,我没办法想象他怎么可以那么镇定地用手肘撞撞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床上一脸满足表情的周笛清示意我的存在的,他甚至连一条床单都没披就这样保持着一|丝|不|挂的状态轻松愉快地绕过我去旁边的浴室里洗澡。
周笛清在和我视线相撞的刹那我清楚地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惊慌和无措,不知道他给出这样真实的反应我该不该感到庆幸,这样一个对我苦苦痴缠了五年才最终和我修成正果的男人,这样一个让我放弃在中国的一切和他私奔到荷兰的男人,这样一个我以为时间会让我慢慢爱上的男人,却也是这样一个深深伤害了我的男人……
“为什么?”此时此刻我能问出口的也只有这样一句单薄无力的“为什么”而已,更多的我实在无力承受,阮霁桐的肩膀并不宽阔厚实,他最需要的应该是来自另一个人出自真心的关心和爱护。
“桐桐你听我解释,我……我……”周笛清慌乱了,他胡乱地抓过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裤子开始往身上套,可无奈他实在太害怕抑或是太紧张,手不停颤抖着,穿了半天也只是勉勉强强把内裤给套上去了。
我想他也是不希望我看到他那么兽性的一面的吧,他说过,床上的事他不会强迫我,只要我愿意和他做这个尝试他就肯等,可我明明已经把所有我能给的都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非要去找外面的男人来发泄欲望不可?
“你觉得他比我好?”我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周笛清看,语气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能做到这么淡然,天知道我需要用多大的力气来掐自己的大腿,我只是不希望被他看扁,他认为结了婚就可以吃定我了吗?阮霁桐才不是这样的孬种!
或许是我过于平淡的语气和表情让周笛清释然了不少,他也不慌乱着想要用衣物遮挡身上遍布的青紫痕迹了,同我一样,他变得异常坦然,坦然地朝我慢慢靠近,坦然地和我四目相对,我只是不知道他的这份坦然是否也像我一样是拼了命才装出来的。
“桐桐。”周笛清依旧柔声唤着我的小名,甚至还想伸手过来摸摸我的脸,终究是被我嫌恶地一闪就躲了过去,脏,我嫌他太脏!
“我需要的只是你一个明确的答案而已。”我退出了门外和周笛清隔着门框对视,仅仅只是这不到一米的距离我却觉得我和他之间像是隔了整个银河系,回不去了,当我亲手推开这扇门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就都回不去了,我再也骗不了自己,再也骗不了。
“那你呢?!”周笛清好像有些生气了,嘴角的肌肉狰狞地抖动着,说着还不自觉地拔高了音调,“你还不是天天都想着宋宇?你敢摸着胸口赌咒发誓说我们结婚三年哪怕有一次和我□□的时候心里不是在想着他吗?”
“周笛清!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死死攥紧了拳头才不至于冲上去狠狠揍周笛清几拳,可他是真的准确无误地戳中了我心底不能被触碰的那一块伤疤,痛,真的好痛,痛得撕心裂肺。
“阮霁桐,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周笛清冷笑了一声,昔日专属阮霁桐的柔和目光再也不复存在,此时此刻他用了看垃圾一样的嫌恶眼神俯视我,并且给了我一个痛快,嘴角略一上扬,施舍般告诉我,“没错,当初我的确是很喜欢很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我没办法再放开你,可我也是一个有正常欲望需要发泄的男人,我不希望每次做|爱你都露出一副不情不愿的痛苦表情,做|爱的目的是要让两个人都获得快感,我想得到你的回应,哪怕只是小声地哼哼两句,谁也不会愿意和死狗一样没半点反应的人做|爱!”周笛清微微眯起了眼睛,眼底泛出一抹伤人的刺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孤立无援的我一字一顿道,“而你,在床上连一条死狗都不如!”
连一条死狗都不如?呵,真是新鲜的形容,我从来不知道在他周笛清的心目中阮霁桐已经沦为了畜生一流,真是讽刺又无奈。
“原来如此,憋了这么些年也真是难为你了。”轻轻勾了勾嘴角,我发现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可这一次我是真的坦然了,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这答案实在伤我太深。
于是我怎样飞奔回家取文件的就怎样又飞奔了出来,从此以后那里再不是阮霁桐该停留的地方。
归根究底还是自己太自以为是,明明心在另一个人那里,我居然还会奢望这颗小小的心能容下第二个。
傻吧?真傻!
风在耳畔呼呼刮过,熟悉的街景如思绪般不断倒退。
心脏快要跳出来一样狂躁不安,连续跑了多久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还得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唯一清楚的是周笛清并没有跟着追出来,是啊,他干嘛还要再浪费宝贵的时间来追一条死狗?不不不,他说的,我连死狗都不如!
前面不远处就是我落荒而逃的最终目的地,隐隐约约传来海浪翻腾而起拍击沙滩和礁石的声音。
一直都觉得海浪的声音很美妙,尤其是在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的时候,我会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静止了一样,所有的伤,所有的痛,所有的不愉快,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被海水一点一点淹没,直至消失不见。
当腥咸的海水没过头顶的时候我竟是前所未有的勇敢,其实我怕下水,从小就害怕得紧,可这一次勇气莫名其妙地爆棚。
大洋彼岸,宋宇,这一次你还救得了桐桐吗?
2013—05—07(2014—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