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晶莹，我的思念》青青筠

2、第一章

　　秋初。那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季节……
　　在树枝上没呆多长时间的树叶，到了这个季节无论如何挣扎地想多呆几天都逃不过最后缓缓掉落在泥土，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也慢慢腐烂，变成为来年的养料。
　　年复一年，来来回回。不知在树叶离开树枝的时候，树枝是否也同样感到悲伤？或是觉得来年还会相见，所以对于这样便有所期盼。

　　可是，这种期盼，却不是人人都可以有，人人都可以奢望的。

　　傍晚，叶枫放下了手中的设计图，缓缓抬头看向了窗外。15层的高度让他可以俯视整个城市。自从几年前同海欣一起回家探望了岳父岳母，亲眼见到了乡下的淳朴与随处可见的大自然风景，他便十分向往这种生活。在城市里，大多时候因为总是被困在高楼大厦之间，被繁忙的工作生活困扰着，反而忘记了自然的美丽，不见了人性的单纯。

　　叶枫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眯了眯眼。天色越来越短了，现在还不到七点，外面已经渐渐黑了，路灯也一并开启，照亮了回家人们的道路。他靠在了椅子上，侧眼看向楼下的街道，现在正逢下班高峰期，车辆满患，人行道上也到处都是疾步走着的人们。

　　他放眼望去，貌似目光锁定了远方的一处地方，竟然渐渐出神。直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随着来人的到来灌进了一些冷气，惹得叶枫不住地咳了起来。
　　他低着头，有些不悦地皱眉，一手捂在胸前，一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好不容易等咳嗽过去了之后，才抬头看了看来人。见是前几天才来的新人，才缓和了面上的不悦，“这么晚了，还没下班？”

　　来人见到叶枫咳得面色发红，声音都有些沙哑，一时间手足无措。不过好在叶枫没什么事，听他问话，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啊，是。关于G市购物中心扩建的设计，我有些问题想请教前辈。”
　　叶枫又抬手揉了揉额头，点头示意他继续。来人是前几天来公司报到的建筑设计实习生，叶枫是他在这间公司实习的导师。
　　叶枫耐心地听了来人说的话，“构思不错，做出来了样本拿给我看。”
　　抬头见到来人得到了自己的认可，便迫不及待地要冲出办公室做设计，他低声叫了一下，“你是做实习生，不是来做苦力的。回家。”

　　见到办公室外面的灯光暗了下来，叶枫无力地瘫进了椅子里。随手拿起了桌边的电话，见到除了有几封email通知之外，便无其他。已是疲惫的眼神又黯了黯……

　　[既然协议书都来了，那我们之间也做个决定吧。]

　　那个时候，他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沉默地听海欣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也没说好与不好，只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一呆便是一夜。那一夜，他并没有合眼，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也许，喜欢沉默地看着窗外的习惯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养成的。
　　他看着窗外一晚上，自然也看到隔天早上，海欣拖着行李离开了家门。她留给他的是一个背影。那个背影在踏上出租车之前曾经停顿过，貌似在等待什么，也貌似在期待什么。但是叶枫却只是静静地望着，直到海欣坐进了出租车，离开了公寓，他才缓缓顺着墙滑到了地上。
　　自此之后，五个月，海欣没有再在他们的公寓出现过，而叶枫也没有主动去找过她。

　　叶枫打开了手边的抽屉，在一沓文件的最上面躺着一个有些皱巴的信封。但是，叶枫却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没有再看一眼，重重地关上了抽屉。起身把外套别在手臂上，缓缓走进了电梯。

　　于是，又是一日。
　　黑暗盼望着黎明的光，然而叶枫却正好相反。他喜欢黑夜，自从海欣走了之后，他便更加喜欢在黑夜里发呆。在黑夜里他可以继续欺骗着自己，尤其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他更加可以有那种什么都是梦的错觉。

　　叶枫把车开到了停车场，眼睛随意看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里面的司机坐在驾驶位，低头看着手中的电话，时不时地抬头看二楼的一间窗户。叶枫转身拿了后座上的提包，上了电梯。
　　像平常一样，掏出钥匙开门，却不开灯。他已经习惯了家里的摆设，况且他不喜欢看到不再有海欣的客厅，不再有海欣的厨房，尤其是不再有海欣的卧室。
　　而到了楼梯底下的时候，他隐约听到楼上的卧室有些动静。上了楼梯，看到从卧室里面射出来的光亮，不禁皱眉。要真是打劫，也该挑一个富裕一点的，像他们家这种简单的家私，平常的书房，除了他书房的电脑上面的设计程序值点钱之外，是没有可以值得偷的东西。

　　他有些犹豫地走到了卧室门口，门没有关，他却不敢再动。因为他害怕他一动，眼前的景象就会像梦境一般破散。她的头发还是简练地盘在脑后，也许是因为刚刚下班，身上还穿着办公的正式衣服，深紫色的衬衫，配着紧身套裙，合身的紧。此时，她正背对着叶枫坐在床沿上看着什么。
　　海欣些许是感到了动静，转头看向门口，没有想到见到叶枫静静地站在门口，“回来了？”

　　叶枫突然间有些错觉，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每天都这样随意地问他，[回来了？我做了饭了，去热了吃吧。]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真的应了一句，“嗯，最近在公司带实习生。”
　　海欣微微笑了笑，“那很好啊。做导师了。”

　　这回叶枫有点反应了。他低声咳嗽了几声，低头看了看海欣手里的东西，往前走了几步，“忘了东西？”
　　海欣挥了挥手里的书，“设计上的几本书最近用得着。”
　　叶枫把包放到了床上，抬手松了松脖颈的领带，“我开车送你回去。”
　　“嗯，不用了。我同事正好顺路。”海欣把外套穿好，听到叶枫压抑地咳声，抬头看了看，好像这才看到叶枫苍白的脸色一般。她张了张嘴，却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从包里拿出一盒东西，“有时候自己煮水喝，对你的哮喘还是有点帮助的。”
　　“嗯。”

　　叶枫始终都是微低着头，有些慵懒地靠在墙上。

　　“那我先走了。”

　　叶枫随着海欣走到了玄关。海欣在开门的时候，手顿了顿，微微侧身看了看身后的叶枫。叶枫浅浅地笑了笑，“路上小心。”
　　“好。”

　　最终，那句“好好照顾自己”没有从海欣的嘴里说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每当她想说的时候，嘴唇却总是紧紧地抿在一起，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有些懊恼地下了电梯，出了大门，抬头看了看再次黑下去的卧室窗子，垂下了眼帘，坐进了停在路边的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