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远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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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如期降生，他初为人父，满脸喜悦。连平常那古肃的臣子也清楚地意识到这帝王的变化。
看着他抱着儿子，温柔地看着妻子，才真切明白这所有的幸福都与我无关。
这一切让他快乐的东西都不是我可以带给他的。
这和乐的画面刺痛了我的眼，我不能多在那处停留，匆匆跑出了宫殿，心不在焉地走到了那株花前，栀子花。
栀子花喜暖喜湿，可这北方的天气既干又寒，本来就不合适在此地栽种的。是我强求了它，把它移植到了这宫中，我住的宫殿之外，想起来也有好几年了。
它从来没有开过花，却也没有枯萎。移植时，花匠说这花开时，香气满园，洁白夺目，可我始终没有亲眼看到过。
自他平定了边疆蛮族后，这国家便逐渐稳定下来。我有预感，这是他开创盛世的第一步。
大王子出生后的七年里，皇后更为他添了一位王子，两位公主，一家和和乐乐的，国民都称赞皇上专情。
我依旧担任着我丞相的职责，这是他当初应允的，也是他唯一应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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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我处理完政务经过后花园，看到两位王子在玩耍，正玩得起劲，我注意到他们身边有个目光不善的太监靠近，趁着身旁的宫女嬷嬷不为意便一把把大王子撞下了荷花池，这么“噗通”一声，年仅四岁的二王子便放声大哭，身边的嬷嬷太监都乱了套，让那作乱的太监匆忙逃脱。
我看到大王子下水，慌忙跑过去，毫无犹豫地跳进了荷花池把大王子捞起来带到岸上，幸好那池子不深，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还是喝了不少水，遭了些罪。
那时节又是秋天，一阵风刮过来，免不了会感染到风寒。那嬷嬷太监赶紧给我们拿来干毛巾，召请太医，我把大王子带回了皇后寝宫，看着嬷嬷给他换了干爽的衣服，太医在旁照料才离开。
走出宫门时，一阵寒风掠过，不禁打了个寒颤。
没两天便发起了高烧，期间逸和皇后都有过来问候，以防打扰我休息，也没多留，只留下王子一切安好的消息。可皇后看着我那刻骨的眼神和那欲言又止表情，我的心也乱成一团。
修养了半个月后，我便一切如常了，期间也派出暗卫去调查那个谋害王子的太监，想要以牙还牙。心中还念着之前皇后的欲言又止，便向后宫走去。
自我族全灭后，我便长居宫中，一来处理政事方便；二来无亲无故，给我一个府邸就我一人住也确实浪费，便听了逸的话，留在宫里，后宫也没什么禁忌。
后宫就只有皇后一人，逸和皇后恩爱非常是全国都知道的，也没什么闲话好说。
侍奉皇后的宫女听闻我求见便急忙通报，引我觐见。
皇后对我也多礼，直接便看座，让宫女奉茶，而后屏退左右。
我淡定地坐好，等待皇后的下文。
皇后虽是民间女子，却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没吃过什么苦头，知书达理，大家闺秀，各种礼节进退得宜。
我抿了几口茶，皇后先对于此前我将二王子从荷花池救上来的事表示了感激，便正色道：“本宫有些话想问丞相，不知丞相能否据实以告？”
我点头道：“那是自然。”
“丞相大人，为何而立之年还不娶妻？”
我挑了挑眉，问道：“娘娘以为？”
“请恕本宫直言，本宫没有责怪丞相的意思，我知道丞相在皇上身边多年，自然是皇上重要的人。”
皇后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想必是我脸上的表情过于恐怖，让皇后不敢继续下去。
我沉声道：“娘娘多虑了。臣和皇上之间只有君臣之义，手足之情，并无其他。”
皇后低头道：“当年若不是有丞相的认同，本宫没有可能力排众议嫁予皇上；当初皇上出征，若非有丞相护着，先不说本宫肚里的孩子，连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障。丞相对本宫的恩德，本宫没齿难忘。本宫并不是想责怪谁，只是想得个明白。”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里的柳树道：“娘娘您尽管将猜测的所有直言，让臣为娘娘分忧。”
皇后断断续续将她看到的，想到的说了出来，此后便一直沉默。
我一直听，心在腹腔内激烈地搏动着，仿佛要逃离我的躯体，暗暗叹服：这女人的眼真是雪亮非常。果然是逸看上的女人。
待心内安定后，便开口道：“臣和皇上之间清清白白，娘娘大可放心。”顿了顿，继续道：“臣，对皇上确实有情，这些娘娘都看出来了。”
“娘娘大可不必忧虑。我不会做让他不高兴的事，我没别的企图，默默地喜欢，默默地留在他的身边，直到有一天他说不需要我为止。”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有没有在我眼里看出了什么，但我可以很肯定说对你说一句：他对你有情，你是他最初也是最终的爱人以及伴侣。”
话毕，我便拂袖离去，没想去在意落在我身后错愕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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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城墙上静静地沉思。
原来我在那人身边已经快二十年了。少年时，那落魄的相遇，到如今，他已成为一方霸主。
十年的爱恋，近二十年的相伴，看着他登上高位，娶妻生子，开疆辟土……这一路走来，让我质疑如今的他还需不需要我，我会不会成为他的障碍。
他将来必定会成为青史传颂的帝王，而我又会沉没在哪个角落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测。
也许这也是时候要离开了。
情这种东西不是你付出多少就可以收获多少的。
情总是不对等的。
这十年，甚至二十年，我心甘情愿。
如果让我再去选一个十年，甚至二十年，我还是会跟随他，成为他的臣下，良友，知音。
再度过这样幸福与痛苦交织的十年。
经过一番思想的挣扎，我跟他说，我想辞官，想找到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道：“累了就回来，这里是你的家，有你的亲人。全世界的人抛弃你，可我还是会站在你的身边，如当年一样，你是我永远的丞相。”
还是一样决绝的温柔，甜蜜的苦痛。
最后，他也只承认我是他的亲人。
不过，这样也就够了。我不能贪图太多。
在我正式辞官，离开皇宫的那天，那株栀子花还是没有开放，一如我无望的情。
怎么会开呢？又是一年寒冬。
那天清晨，我牵着马、踩着薄雪踏出了城门，城墙上一个人都没有，显得冰冷和孤寂。
没有人牵挂，没有人相送，只有我自己孤身一人。
踩着深浅不一的脚步向远方走，我的身后留下了一串模糊的脚印。又开始下雪了，掩盖着我踏出的痕迹。
我一直向前走，没在意那熟悉的城池已然被我抛在身后，想去看看那个陌生而又神奇的江湖。
想罢，朝着远方的飞鸟悠然一笑。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