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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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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探进院子的枝丫上,两只鸟儿用嘴互相梳理着羽毛,此时仲仪的身影出现在院外,一桶脏水扬出去,声音惊走了鸟儿。
他在院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见到母亲的身影出现在路口,立即放下水桶快走几步来到她身边,接过装着青菜的筐,随口问道:“您怎么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与你桃花婶子聊了几句。”虞绣娘温柔的望着儿子,声调轻柔的解释:“她说昨晚上起夜时候,好似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仲仪不甚奇怪,淡定的回道:“黎山总有野兽出没,春天风声又大,实属平常。”
虞绣娘笑着附和:“我也是这么对你桃花婶子说的,不过她非说昨夜里无风,听着不像是野兽叫声,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仲仪若有所思的回头往黎山方向看了一眼,与母亲说:“那用过饭,我去宴叔家看一看,晏家就住在山脚下,有什么事想必也清楚些。”
“也好,顺便把我给阿梨做的衣服送过去。”
“好。”
虞绣娘身体不算太好,母子俩一起吃完早膳,仲仪顺便帮着把重活都做了,然后便提着昨日从晏家拿过来的筐和母亲给宴梨做的衣服,往晏家去。
到大门口,敲了几下门环,并未有回应,又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声音,仲仪心中觉得奇怪,遂加大力道边敲边喊:“宴叔!您在家吗?”
耳朵靠近大门,里面还是静悄悄的,可昨日宴叔刚打猎回来,正常第二日他们一家人要处理猎物,不该没人……想到此,仲仪赶紧把东西放下,双手一起在门上拍打,“阿梨!阿梨你在吗?”
可无论他怎么叫,依然悄然无声,着实太不正常了,除了宴叔要进山打猎,晏家平时几乎不会没有人,就算有什么事儿外出,也都会知会她娘一声,绝不会如此!
大门紧锁,仲仪转头看向门边的栗子树,后退几步,脚步一顿又站远一些,助跑快速冲过去,跳起来笨拙的抱着树干,一点儿点儿往上爬,好不容易双手扒在围墙上,一抬眼却因为院中的场景,惊恐之下手没抓牢,一下子跌落在地。
顾不上脚腕的刺痛,仲仪艰难的重新爬上树,坐在围墙上看向院中,一个撑不住手滑了一下,控制住之后努力挪动腿,跳下之后不知道是因为扭伤还是惊到了,好半天都动弹不得。
“阿梨……”
抬起头,见宴叔宴婶始终保持着拥抱的动作,阿梨跪在宴叔身后,背对着他也是一动不动,再一看满院子的红,一咬牙扶着墙站起来走过去。
可就算心中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仲仪看到宴梨满眼红血丝的握着刀柄,而刀身插在宴叔和宴婶身体里的时候,还是没撑住跌坐在旁边。
但现在宴梨的状况看起来太遭了,仲仪完全没怀疑她什么,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颤着声音劝:“阿梨,你先放手……”
“我不松……”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但宴梨的声音嘶哑的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仲仪又看了一眼宴叔惨白的脸,狠狠心,直接去掰宴梨的手。刚开始她还在反抗,反抗不及手脱离的那一刻,宴梨浑身力气泄尽似的仰倒在地,几近无声的说:“仲仪,我没办法骗自己了……”
仲仪心疼不已,躬身去扶她的时候,又听她说:“我要睡了,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仲仪看着她阖上双眼,良久之后应了一声“好”,用劲全力把宴梨抱回了她的屋里,然后才出来安置宴叔宴婶。
虽然并不知道这小圆中发生了什么,但是宴叔宴婶此时惨死之状,仲仪第一时间跑回村中请了村长过来主持。
黎家村从未发生过如此惨事,老村长看后也十分惊惧,平复少许之后,一边让人去报官,一边又叫了两个胆大的,想要把晏家夫妻俩分开。
但两个力壮的男人使了大力气也无法扯开分毫,老村长见状,叹了一口气,“罢了,便成全他们夫妻吧。”
如此便也无法好好为二人整理,只能简单清理一下他们的遗容。到了傍晚,县里衙役和仵作才赶到,仵作只稍作检查,便有些为难的低声对村长说:“胸口刀伤虽重却不是致命之因,二人皆是中剧毒而亡,这样的毒老朽从未见过,非江湖中人不可为,衙门……也无能为力……”
仲仪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即上前一步想要追问,却被老村长拦住。老村长客气的送了县衙的人离开,才回头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仲仪,等你以后走出去就会发现,这世界上原本很多事情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说完,让村子里的男人把夫妻二人一同抬进棺材中,不忍村中唯一的一个秀才受打击,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苍老的声音尽是爱惜:“一会儿我让村里的女人准备些白事的东西,你是个好孩子,好好读书,到时总比白身有能力追寻真相……”
仲仪听后,深深的向老村长拜下,然后拜托道:“仲仪明白,麻烦您与我母亲知会一声,我不放心阿梨一人在家。”
村长和其他人离开后,仲仪去厨房给宴梨做粥,听到脚步声走出来,就见他娘正站在院子里,“您怎么来了?”
虞绣娘眼中还带着悲痛,哽咽着回答儿子:“我不放心阿梨,过来看看。”
“您身体不好,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
虞绣娘却是摇摇头,坚持道:“阿梨毕竟是个女孩子,你一个男子在这儿,对她的名声不好。”
仲仪动作一顿,他娘从前还念叨过想要阿梨做儿媳妇,从未说过避嫌的话,此时却……但他又不能责怪什么,只垂眸说道:“您吃了吗?儿子做点粥,到时一起吃一些吧。”
虞绣娘摇头,心疼的看着儿子,“你脸色不好,也一天未吃东西了吧?娘去做。”
仲仪拒绝了,他现在心情不太好,急需做些事情转移注意力,便请母亲去照看阿梨,然后转身重新进入厨房。
母子两个在晏家待了一晚上,宴梨始终都没有醒过来,第二日村子里的人送来了白事所需的东西,仲仪也没有麻烦其他人,跛着脚自己一点点的挂起来。
虞绣娘心疼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回村子去与村医买了点药膏拿过来给他。仲仪沉默的上了要,又继续折腾,虞绣娘去了宴梨屋里,再次出来的时候冲儿子摇头,担忧道:“我想叫阿梨起来,但是叫了几次她都没反应。”
宴梨当时的样子仲仪全看在眼里,想必是心力交瘁,虽然不放心,但睡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算了,该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娘您脸色不好,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家中还有不少事,虞绣娘也没拒绝,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晏家。
院中再次恢复寂静,仲仪拿了一条白布认真的系在腰间,突然听到门被敲响的声音,回头便见一温和可亲的道姑立在那里,神色迟疑的问:“您是……”
那道姑打量完院中的白幡,又落在院中少年身上,脆声问:“小子,谁死了?”
仲仪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见她一身道服,心中便无多少恶感,回答:“是这家中两位长辈仙去了。”
那道姑一听,眉间煞气浮现,声音发冷的问:“怎么死的?宴梨如何?”
仲仪听她语气像是认识宴家人,正待要开口再次询问她的身份,就见那道姑眼神一利,脚尖轻点飞过他头顶,然后消失在屋顶,随即便听到“啊”的一声,声音极为熟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匆匆走向后门去查看,还未碰到门便听到身后“扑通”一声,转过身就见一个“野人”趴伏在地上,闭着眼夸张的捂着胸口不住的呼痛。
此人从那么高摔下来,叫疼之余仍然不忘记满嘴胡吣:“你一个这么貌美的姑娘,怎么不由分说的便打人呢?白瞎了……唔……”
那道姑最是厌恶轻浮不堪之人,目露寒光,拆下腰间垂挂的拂尘,滑到此人面前,轻轻一挥便缠住他的脖子,不多久他便满脸涨红,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仲仪早在听到他说话,便确定此人正是消失多时的步尧,此时一见他有危险,立即紧张的上前一步,“仙姑!手下留情!”
那道姑自是不理。
步尧双手拽着缠在脖子上的拂尘,眼神看向那道姑,恍惚间灵光一闪,艰难道:“李莫愁……”
道姑双目微张,正要开口质问,突然闻得身后又是一声惊呼:“李莫愁?!”
李莫愁回头,见宴梨扶着门立在那里,手上的力道一泄,一脚把人踹到墙边,声音意味不明:“你也知道?”
宴梨看向步尧,他身强体壮,还能爬起来显然是未受太重的伤。而步尧之前没注意,此时却发现了院中的异常,摸不清状况的问:“为何挂白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