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凡为仙》茗荷儿

86、结丹

　　身后传来“咕噜噜”的吐泡泡声。
　　俞晴猛然回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母蟹。
　　母蟹晃动着眼柄上下左右打量她，“啧啧，差点看走眼，丫头有两下子，看来需要加量了。”
　　俞晴尽量平心静气地问：“前辈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呶，”母蟹挥动大螯指着旁边蚌壳，“这些都是大补之物。依照这个进度，最多十五年，你就可以筑基大圆满，尝试结丹。这幅躯体还真不错，结丹后，相貌还会更上层楼。”边说边绕着俞晴转，忽而又问：“丫头，你<元>阴还在吧，有没有交给你那相好的？”

　　俞晴既羞且恼，喝道：“前辈慎言！”
　　“桀桀，看来是没有。” 母蟹粗嘎地笑，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木碗，飞快地从蚌壳里抓了两只蝎子、两只蜘蛛还有两只类似壁虎的东西。
　　蟹钳挥舞几下，不过数息，那些活物已成为肉酱。
　　母蟹捏住俞晴腮帮子，另外几只蟹钳把肉酱团成丸子状，蛮横地塞进俞晴嘴里，紧接着把她扔进先前休息的蚌壳里，横着步子离开。

　　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俞晴忍不住弯起身子。
　　这种非人的折磨，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经受一次，而这次较以往更甚，已经拓宽许多的经脉再次被急剧膨胀的灵气撑开，寸寸断裂。
　　与之相连的血肉也层层剥离。

　　俞晴疼得昏迷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俞晴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蚌壁上自己的形貌。
　　脸上半点血肉都没有，苍白的皮肤松松垮垮地包裹着骨头，干瘦得如同骷髅一般，眼睛却因此显得格外大。
　　俞晴心底毫无波澜，下意识地去找丹药。

　　才抬手，便觉得胳膊绵软，而手指颤抖着，竟是半分力气都没有。
　　这般境况，别说是那对毛蟹，就算来个不曾修炼的俗世之人，也会轻易要了她的性命。
　　俞晴勉力凝住心神，抖抖索索地掏出药瓶。
　　蕴元丹已经吃完了，凝元丹还有五六瓶。

　　凝元丹是筑基后期修士以及刚结丹的修士用来固气培元的，若是修为达不到，承受不了丹药带来的巨大冲击，很可能会爆体身亡。
　　俞晴猛然想起来，上次她急于恢复元气，未及多想，一下子服用了三粒凝元丹。
　　这是不是说，她现在的修为已经达到筑基后期了？

　　俞晴含了粒凝元丹，打坐炼化后，迫不及待地凝神自检。
　　不由吓了一跳。
　　上次自检时是食用石虾虫之后，她丹田中的灵液开始呈现出浅浅的蓝色。
　　这次，蓝色更加纯净。
　　令人意外的是，灵液粘稠了许多，像是米粥表面浮着的米油，颤巍巍的，占据了几乎五分之四的丹田。
　　而那束蓝火悬在丹田上方，静静地发散出清幽的荧光，映着旁边的凤羽油亮绚丽。

　　结丹是把灵液挤压凝结、最终固化为金丹的过程。
　　灵根吸收真气的速度决定着结丹的快慢，灵液的多少决定了金丹的大小。
　　筑基后期，但灵液满溢，丹田再也无法容纳的时候，这便意味着要开始结丹了。
　　而粘稠的灵液明显要比稀薄的灵液更容易固化。

　　俞晴既喜且悲。
　　喜得是，她即将到达一个新的境界，而悲得是，身旁有两位毛蟹虎视眈眈。
　　结丹或许意味着生命的终止。
　　自己受过那么多磨难才达到现在的程度，既不曾为父亲报仇，也不曾为厉行报仇，难道就这么白白送死？
　　才不！

　　俞晴接连又服下五粒凝元丹，恢复了精神，开始思索对策。
　　夺舍其实是两个元神争夺肉身的过程。
　　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母蟹应该会分出部分元神在本来的蟹体上，如此一来，它的元神会打个折扣，俞晴却占据着熟悉自己身体的优势。

　　而且，她还有蓝火。
　　源自上古神兽凤凰的蓝火。
　　毛蟹生活在泥塘之中，对火应该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
　　敌消我涨，她未必没有胜算。

　　打定主意，俞晴心里安慰了许多。
　　面上仍是一副有气无力任人宰割的模样，连满身的污浊都没有清洗。
　　又服用过两次那种恶心的肉酱，母蟹横着身子找过来，“丫头，我精心照顾你十二年，该轮到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十二年？
　　她待在这个泥塘下面足足十二年了！
　　俞晴诧异不已。
　　“可不是，蚌壳里的活物都让你吃没了，”母蟹“桀桀”笑着打量着自己未来的身体，越看越爱。
　　是个清秀的小美人，更重要的是资质好。
　　体外真气流转，意味着丹田已经饱足，达到了筑基大圆满的境界；而真气中隐隐透出的翠色，说明她是单一的木灵根。

　　母蟹打量俞晴，俞晴同样打量着母蟹。
　　它的肚脐有些瘪，远不如以前见过的那般圆润饱满。
　　想必，它不仅修行受到抑制，修为也减了。
　　如此一来，俞晴又能多一分胜算。

　　两人对视片刻，母蟹不屑地转动了眼柄，嘴里吐出一串泡沫，“丫头，晚上交子时分结丹，我给你护法，记着，别耍心眼，否则我立刻让你死。”说着取出两粒桂圆大小的珠子递给她，“这还是四百年前我产下的蟹籽，共有万粒之多，可惜在这泥塘之下竟一个都未能孵化成形，到如今只有不足百粒。”
　　言语中，似有无限伤感。

　　蟹籽呈现出淡淡的米黄色，晶莹润泽。
　　俞晴张口吞下，虽略有腥气，味道却是不错，咽到腹里，有温热之感散布全身，非常舒服。
　　待母蟹离开，俞晴察看了一下自己的随身药园。
　　里面灵草很是繁盛，灵石也有富余。
　　她数了数身上的灵石，只留下五十个备用，其余的全都放进随身药园。如此，即便过上百年，她也不用担心随身药园的灵力消失。

　　正忙碌时，俞晴识海里突然传来年隽的声音，“丫头，你现在何处？”
　　俞晴惊喜交集，连忙回答：“地宫。”
　　过了片刻，才又听到年隽的声音，“这十几年我把泥塘快翻了个遍，地宫也七进七出，怎么没见你？你还活着吧，有没有缺胳膊断腿？”

　　俞晴无语。
　　她既然能传音，自然还活着。
　　而且，她若是死了，年隽他们就恢复了自由身，还用得特意问一句。
　　可得知他的消息，总归是件让人欢喜的事情。
　　俞晴接着传音，“地宫后院，往乾位方向一射之地，有几个大蚌壳，我在蚌壳里……今晚子时要结丹，那只母蟹等着夺舍。”
　　年隽惊讶地问：“丫头要结丹了？你放心，我不会让那对毛蟹得逞。届时，你只管专心结丹，余下交给我。”

　　地宫下面不见日月，俞晴根本分不清到底什么时辰，只觉得自己刚炼化了几粒凝元丹，两只毛蟹便结伴而来。
　　母蟹是要守着她结丹，公蟹则是为母蟹夺舍护法。
　　如果只是母蟹还好，公蟹的实力太强大了。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俞晴丹田里的灵液已经满溢而出，必须要结丹。
　　俞晴索性不想那些没用的，五心向上坐在蚌壳里。
　　之前服用过蟹籽，适才又炼化了凝元丹，俞晴体内真气充沛，慢慢往丹田聚集，挤压着粘稠的灵液。

　　丹田越来越热，灵液越来越稠，像是火炉上的药罐，咕噜噜地冒着泡，不断地往外散发着真气。
　　真气自丹田溢出，流经各处脉络，再度返回丹田，继续挤压灵液。
　　从拳头大变成鸡蛋大，再变成桂圆大小，最后固化成蚕豆粒大小，圆圆的一粒，青碧透澈，散发出淡淡光华。

　　蚌壳里突然蕴了水，似有草籽落在其中，草籽极快地发芽，抽出嫩绿的藤蔓攀附在蚌壳四周，紧接着藤蔓绽出嫩黄的花骨朵。
　　便在此时，俞晴只觉得识海一痛，有异物硬生生地冲破壁垒闯了进来。
　　却原来，母蟹不等她完成心魔考验已经开始夺舍。
　　也是，心魔对于妖兽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

　　俞晴刚完成灵液凝结成金丹的过程，真气几乎消耗殆尽，正是疲惫不堪的时候，母蟹无疑是选取了最好的时机。
　　俞晴身体一动不能动，识海里发生的一切却“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光球，一大一小，在相互对峙。
　　大的是母蟹，张牙舞爪地靠近，小的是俞晴，毫无还手之力，一点一点往后退。

　　退到无路可退之时，大光球猛地扑过去，瞬间变成鸟喙状，张嘴去咬小光球。
　　一阵剧痛袭来，俞晴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
　　原先红枣般的小光球变成了蚕豆大小。
　　大光球气势更凶，张开大嘴再度咬过去，小光球恐惧地躲避，可惜识海太小，小光球再度被大光球避到角落里。

　　危急时刻，小光球奋力一冲，突然冲到识海外面，顺着经络流转。
　　大光球紧随其后，蹿进经络中。
　　可它体型大，不如小光球灵便，没多久便远远地被甩在后面。
　　大光球有些犹豫，不知道继续往前，还是退回到识海里，占据元神该有的空间。
　　正迟疑着，一团蓝火自丹田出来，顺着经脉缓缓而上。

　　火苗只莲子米大小，亮得惊人。
　　大光球察觉到危险，掉头往后跑，不成想，莲子米大小的火苗竟然分成两团，一前一后将它夹在中间，慢慢逼近。
　　大光球连冲几次，都没有逃脱。
　　小光球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张嘴咬了大光球一口。

　　大光球奋力反击，小光球一翻先前的慌乱，灵活地避到蓝火后面，过得片刻，再偷偷跳出来咬一口。
　　大光球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小光球突袭。
　　小光球吃过五六口，便不再吃，沿着原路返回识海，蓝火却骤然暴涨，将大光球整个包围起来，熊熊燃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光球终于消失不见，蓝火复又变成莲子米大小，回到丹田。
　　俞晴长舒口气，再支持不住，昏倒在蚌壳里。
　　蚌壳上原本有些萎蔫的藤蔓重新变得青碧，嫩黄色的小花绚烂地绽开，有清幽的花香袅袅散开。
　　蜂蝶闻香而来，绕着黄花翩翩起舞。
　　黄花凋谢，结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果子，灯笼般挂在藤上煞是好看。

　　七日过后，异象消散，俞晴缓缓醒来。
　　面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