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醉墨花间

2、第二回

　　仙娘子已经回到了六楼的闺房了，按照道理来说，此时应该有为仙娘子露水姻缘的贵人在，不方便她进去，也不知道仙娘子到底是什么个想法。
　　苏静已经打算好了，进去之后，做好自己的活，不多看多问多说。

　　红袖站在房门前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敲了敲门，很快的里面就传来仙娘子的声音。“可是静儿，快快进来吧！”
　　苏静推门进去，里头只有仙娘子一人坐于桌旁，苏静暗地里松了口气，却转眼又觉得不对，今日是仙娘破瓜之日，怎么会有人买下初夜却又不享用之理？
　　也罢，不多想。

　　“仙娘子，唤静儿来可有要事？”苏静问道。
　　仙娘子美目顾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意味着什么的光，她击了击掌，一个二十来岁的郎君从幕后走了出来，仙娘子恳求道：“这是我的……郎君，似乎是被娘亲发觉了，娘亲派人看住了我，还请静儿妙手将他化为女子……将他带出去吧！”

　　仙娘子看苏静眉目中似有犹豫，又恳切的让红袖捧了一个匣子出来，打开的时候，整个屋子似乎都被一层氤氲的宝气笼罩了。“我知静儿生活困苦，要靠这一手度日，这匣子里的东西，足够你与你娘亲改头换面好好生活个十年八年的了……静儿此举，就是救我与郎君两条性命！”

　　“娘亲请来的师傅教过我，佛家经典里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静儿救我与郎君！”
　　苏静听到这里，心下一动，悄悄地打量起那个郎君来，乍一看不觉如何，仔细一看却是下意识的愣了一下。
　　这样的郎君已经是不能以长得好来形容了，简直是风流至极！苏静在这楼子里来来去去也有两年了，还从未见过哪家的贵人哪家的娘子能长得如此好看的！一双眼眸如烟波浩渺，当这位郎君平淡的向看来苏静的时候，她甚至忍不住想要低眉敛目的跪下。

　　苏静看了几眼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平淡的说道：“事关紧急，还望仙娘子见谅。”
　　说罢，她上前一步竟是翻看起匣子中的宝石金器起来，略一翻动，苏静便知道仙娘所说不假，这里的东西的确够她和她娘安安稳稳的活上个十年八载，甚至还可以置办一副不算是特别寒酸的嫁妆出来。

　　苏静将木盒放到了桌子上，直直的望着仙娘子，白日里的一点卑微和小心全数替换成了谨慎和审视，细声细气的道：“还请仙娘子发个誓言，发誓绝不在事后起谋财害命之心，否则静儿便是死在此处，也绝不动上一丝一毫。”
　　仙娘子张口边说：“我张氏仙娘发誓，静儿姑娘为我郎君解脱开身，我定有重谢，放静儿姑娘安全离开，若有二心，便叫我……”

　　仙娘子愣了一下，突然哽咽了一声，没有说下去，苏静十分温和的笑了笑，接口道：“永世不得脱离此处苦海，与亲人相逢。”
　　仙娘顿时就红了眼圈，咬着牙重复了苏静的话。

　　苏静满意的点了点，漆黑的眼眸移向那个男子，男子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照着仙娘的誓言发了一个毒誓。“……叫我世不得脱离此处苦海，与亲人相逢……”
　　苏静却打断道：“郎君恐非此道中人，不如还是发个常见的誓言……天打五雷轰吧。”
　　苏静琢磨着此人，看他通身清贵气派，她也不愿意得罪这样一个人，便随口说了一个最常用的誓言。

　　没想到那位俊美得不似真人的郎君双眼一眯，眼中那层烟波退去，露出的是宛如利刃一样的目光。
　　不能退，苏静对自己说，她微微躬下身：“还请郎君发誓。”
　　仿佛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冷凝了下来，说不出的压力让苏静直不起身来，苏静也不愿意放松，只是在这位郎君面前半屈着膝，等待着对方的誓言。

　　好像是过了一会儿，苏静也不是很确定，因为又觉得仿佛只是过了一瞬间而已，那股压力消弭无形，苏静直起身，平视对方道：“为何郎君不肯发如此一个轻微渺小的誓言？不过是为了安我等市井小民之心罢了？难道……”她的声音拔高：“难道郎君真存了杀人灭口之心？所以才不愿发此毒誓？”

　　说罢，苏静用十分明显的动作看了一眼门外。
　　良久，那位郎君才开了口：“我殷子墨发誓，此事过后我与……”他说到这里顿了下，眼睛看向苏静。

　　苏静似乎心有灵犀一般的接口道：“苏氏静娘。”
　　那位郎君才接着说了下去：“……我与苏氏静娘再无任何干系，若是心存杀人灭口之心，便叫我天打五雷轰。”

　　才说完，就见苏静已经大步走向梳妆台，木制的箱子轻轻一搁，里头的东西如流水一般被她取出，她的动作极快极轻，似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已经摆在了桌上。她转头看见那郎君还站在原处，便皱眉喊道：“郎君？”

　　那个郎君还未走上几步，便被苏静轻轻掖着袖子按到铜镜前坐下，苏静并不避讳，道了一声得罪便伸手抬起对方的下颚，仔细打量了过后，便是冷淡的轻斥道：“贵人请闭眼！”
　　苏静第一件事情就是为此人削眉，这人的眉目极为风流俊雅，若是削了眉毛，便能改出绝对不同的气质来，第二件便是为他染了肤色，第三则是为他换上了女装。

　　做完这一切后，苏静轻声道：“贵人还请起身。”
　　那人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却不想被苏静轻轻拍了拍腰椎的部分，苏静道；“贵人只管将此处佝偻着走出去，遇人低头匆匆而过，定然无人相拦。”

　　苏静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若是捧着一些秽物，则更添三分真。”说罢，她也不看屋子里三人的表情，自顾自收拾了东西，将仙娘给的金银珠宝仔细的收好，这才对着那郎君屈了屈膝：“静儿告退。”
　　紧接着她转身就走。
　　那郎君突然出声道：“慢着。”

　　苏静僵了僵，还是止住了脚步，低头问道：“郎君还有何吩咐？”
　　那郎君随手抛出一物，他早已被苏静改得面目全非，全然看不出是个俊美郎君的模样，可是那把嗓子依旧清远动听，宛若琴箫：“赏你的。”

　　苏静连忙伸手将飞在半空中的物体接住了，那东西在手心里圆圆滑滑的，应该是一颗珠子。苏静又屈膝道：“谢贵人……贵人未到安全所在之前，切莫说话。”
　　言罢，苏静快步走出房间，他不过是小厮的模样，这所楼子里自然没有人去拦一个粗使小厮，苏静很快的就回到了家，直到关了房门，她突然腿一软，整个人就靠着门坐到了地上。

　　她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身上还有头上，全是冷汗。
　　她打开那只紧紧握住的手，手心里躺着一颗圆滚滚的珠子，那个郎君赏她的——通体透明，在黑暗下也流光溢彩，美丽非凡。

　　——这长得不是夜明珠的样子啊。
　　大概是类似于天然玻璃珠子一类的东西吧！苏静默默的想。
　　不管怎么说，这东西在现在还是很值钱的，苏静将珠子塞进袖袋中，又休息了一会儿，才带着东西回了房间。

　　不管怎么说，今日所做之事，太过冒险，明日还是找个办法跟娘亲解释解释此事，然后举家搬走吧！总之她娘两十年八年内是足以温饱的了！
　　苏静那张小小的略显严肃的脸上，一下子都松懈了下来，无数的倦意笼罩在她的脸上，却又带着释然和愉悦。

　　这段日子苏静以童稚之躯支撑着这个家，无时无刻不在紧绷状态中，此时才算是真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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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写得神累我知道你们看得也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