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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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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阳将第一缕光辉射进洞来的时候,无痕从熟睡中醒来。昨晚点起的篝火已经熄了,山洞里满映着橙红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你醒了?”耳边声音响起。无痕直起身子转头看向旁边,白玉堂倚着洞壁蹲坐着,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划拉,歪头扭着脖子望向自己。
“你早醒了?怎不叫我?”铁匠笑着问。
“我不是怕惊了你的好梦嘛,没准你又梦到那个人。。。”白五爷丢下手里的树枝,眉毛一挑,嘻笑着说。
“我哪有那么痴迷,一天到晚梦这个。。。哼,我看是你自己梦到展昭了吧?说,是不是想他了?”同样回以调笑的口气。
“哼!梦到又怎样?想又怎样?我白玉堂素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喜欢就是喜欢,想就是想,哪像你呀,明明是个整天做春秋大梦的痴情种,还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清高样儿,恶心!”
“你。。唉!”见他犯了别扭,话说的愈发刻薄,无痕叹了口气,笑了笑,说道,“饿不饿?吃点东西?”说着拿过旁边的干粮袋子递过去。白玉堂毫不客气,接过来掏出昨天在山下村子里买的大饼就狼吞虎咽起来。无痕见状不由大笑,又递了水袋过去,然后自己也拿出一块饼啃了起来。
“怎么样?吃饱了吧?咱们接着赶路吧,今天下午就到城外了。”无痕说着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要往外走。
“慢着。”白玉堂拦下他,“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铁匠停下脚步,不解地问。
“我不打算出城了。我实在不放心展昭一个人回去,这条路又太绕,进出城要费很大功夫,出去了,再想打听城里的事也不方便。”白玉堂说。
“这个你放心,我把你送到临近宋军驻守的县城,然后我就回来,有什么消息可以通知你。再说展昭如果有机会出去,肯定会来铺子里找我的,到时我带他去找你。”铁匠满口应承。
“不!我还是不放心。这祸是我闯的,白爷爷从来就不干这逃跑了让别人顶缸受罪的事!再说和谈的事一天不解决,刘大人不离开延州,展昭也不可能走!咱们还是在城里随时打听着消息比较好。”
“现在西夏人四处在抓你,你在城里晃荡太危险了!何况你身上还有伤。”无痕显然不同意。
“一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又没伤筋动骨的,哪儿那么娇气!再说咱们不一定非回城里,就昨天在山脚下买吃的那个村子,我看地方不大人也挺少的,又挨着山,估计会很僻静。咱在那儿找地方住下,离你家那南城也不算太远,你可以每天进城里打听消息嘛。万一要有人来抓,你带我进山也方便。”
听着白玉堂头头是道的分析完,铁匠哈哈大笑,然后说道:“你倒想的挺好的,我天天给你城里郊外跑,那你干什么呀?”
“我,我不是不能进城嘛,我就在那村子里待着,等着你的消息呀,再说我不是有伤得养着嘛。”白五爷若无其事的说。
铁匠又是一阵笑,“你倒真不客气呀!我陪着你爬山走路不说,还惦记着以后就天天给你跑腿了?我铺子里生意怎么办?”
白玉堂把嘴一撇,一个白眼丢过去,说道:“就你一个人,能打几把刀,挣几个钱呀?还张嘴就生意生意的,大不了白爷爷给你钱还不行吗?包赔你店里损失,再要不回头加送你块新招牌,潇湘公子题的字,延州城里多少人求着要呢!”
“嘿嘿,算了吧,你那字啊我还真没看上,我觉得我自己写的就挺好。我也看出来了,反正你是赖上我了,不管怎么着,这跑腿的活儿我干定了是不是?从你和展昭到我铺子里,我第一眼看见你这个嚣张的惹事精开始,我就知道这太平日子差不多过到头了,我这店啊关张算了!”无痕嘻哈着打趣道。
“关了最好!说句吹捧你的话吧,你当铁匠做小买卖还真是有点可惜了。白爷爷觉得你算是个人材,头脑,武功都不错,这样吧,我要是这次的祸能躲过去,回到京城,我就举荐你做个官,来开封府给包青天包大人做个校尉怎么样?这可是你家祖坟上都冒青烟的好事!”
哼~铁匠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怎么?一抬举你不认得北了是不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德行。”白玉堂不满道。
“包青天?我倒听说是个为百姓做主的好官。只不过我对官场始终没什么好感,在延州这些年看多了贪官污吏和废物兵将,不想跟官家打什么交道。再说了,要是做了官,天天碰面的人都像你这样无赖又霸道,而且坏脾气,动不动就给脸色甩闲话,还占便宜爱使唤人,那我岂不要折寿啊,这事我可不干。你说是不是?哈哈!”无痕又是一番嘻笑。
“你。。。你个找打的!”白玉堂说着作势举起拳头就要往下砸。
铁匠连忙用手拦住,说道:“别打,说个笑话而已,别浪费时间了,快走吧,要不天黑前回不去那个村子找不到住的地方,你可别怪我让你在外面冻着吹西北风。”
“哼!”白玉堂瞪了他一眼,一甩手,站起身子,径直走出山洞。
无痕看着他的背影忍住暗笑,拿好干粮袋和水袋,也随着走了出来。
抬头望望天,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
沿着原路左绕右转,迂回返程,天擦黑的时候,两个人终于下了山,到了山脚下那个小村庄。
昨天早上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注意,今天进村的时候,无痕留意到村口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吉安村”三个字。两个人在村子里转了转,村子不大,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个遍,在村里唯一的一个小客栈租下了两间房子住下。
无痕果然每日进城里去打探情况,时不时还带回些食物药品,说是城里到处在抓人,没有什么别的意外。白玉堂天天在房间里闷着心急如焚,但是想想现在是人家在帮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也就耐住性子没有到处乱跑,小心地将养着肩上的伤。
一晃就住了四五日,那点伤其实并不重,如今基本已经复原了。这天下午,无痕从城里回来,吃完晚饭,照例帮白玉堂换药。肩头的伤口基本已经愈合结痂了,没有红肿或发炎的迹象,这两天活动起来也不怎么觉得疼痛。
“好的还挺快,看不出来你外表文文弱弱的,身体还挺结实,已经没事了。”铁匠笑着说。
“哼,我又不是姑娘家,一点小伤罢了,有什么可娇弱的。”
“既然这样,你的伤也差不多痊愈了,我就不隐瞒你了。”
“什么?是不是展昭出事了?”白玉堂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展昭倒是应该还没事。”无痕接着说,“前几天我没敢告诉你,怕你一着急不管不顾,身上的伤还没好。大概展昭回去后,西夏特使让他把你交出去,展昭一口咬定不知道你在哪儿,三天前,西夏军队就包围了延州府衙,禁止出入。”
“那他们有没有进府抓人?”
“这倒没有,不过我想应该是考虑到两国本来的和谈目的吧,现在不敢轻易动武,等着回国请旨。”
“那,我们马上走!”白玉堂说着去取挂在墙上的刀。
“干什么?”
“去府衙救人呀!”
“等一下!”无痕一把拉住白玉堂的胳膊,说道,“这次西夏特使带了一千军士入城,我想包围府衙即使没用上所有的人,也不会少于八百,你怎么去救?而且你根本带不走展昭,你要明白,你说的救人,至少,是要一起救出皇上派来和谈的刘大人,甚至还包括府衙的官吏。不然,你以为展昭会丢下他们跟你逃走?”
“我说去救人,自然是指所有的人。”白玉堂眉毛一挑,说道。
“就凭你?在数百西夏兵将面前,救出府衙所有的人?”铁匠望着他,语气调侃得像是在说一个笑话。
“我一个人自然是不行。不过,不是还有你吗?”白玉堂微微抬头,直视着面前的人,嘴角露出一丝狡黠又自信的微笑。
“别开玩笑了,我可没有那个本事!再说了,这种不要命的事,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会帮你?”
“你不是一直在帮我吗?”白玉堂依然笑着说,“我相信你的本事,就凭你可以轻松地骗过那些西夏军兵救下我和展昭,就凭当年延州一战,十万兵马全军覆没独活你一人,我就相信你有这扭转乾坤的本事。”
“喂喂,白少爷,我是帮了你和展昭,但那和闯府衙救人完全不一样,当时没有人知道你们在我屋里,那些军兵找人是漫无目的的,我只不过利用了一般人以为‘做贼心虚’的思考方式,反其道而行之,越是弄出坦然的动静来越安全。可这次,府衙是被重兵包围,我又不会隐身术,你让我怎么救人出来?再说十三年前的三川口战役,我侥幸活了下来也完全是靠运气,一来我身体底子好,伤的很重也没咽气;二来我是掉到了不深的河里,没被淹死,而且流动的活水比较干净,冲洗着伤口没有感染和腐烂;第三是我遇到了好心人相救。所以这顶多算是天不绝人吧,并不是我有什么过人之处。”无痕说道。
“就算是天意,我也相信上天这样安排自有道理。”白玉堂说。
“这么说你是赖定我了?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反正不能袖手旁观!我想,先闯进府衙看看情况再说。”
“你可知道进去后若想出来,比登天还难。”
“我知道,但就算是死!我也要和猫儿,嗯,和展昭死在一起。”
“猫儿?你叫他猫儿?哈哈,有趣,真有趣。”铁匠放声大笑,“那,他是不是该叫你,耗子?哈哈!”
“你!”白玉堂冷冷地丢过去一个白眼,却意外地没有发作,而是低下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也许,我不该扯上你吧。我们非亲非故,你已经帮过我不止一次,这生死难料的事,我不惧一死,却没有理由拽上你,你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哈哈。”看到他突然变得这么严肃,铁匠又是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傻瓜,你想这些干什么?不是你拽上我,而是我自己想帮你们的,不然,谁又能强迫的了我?”说着一挑眉,继续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竟然交上你这么麻烦的朋友。大概是我当年摔坏了脑子,不光失忆了,也摔傻了吧,你说呢?哈哈。”
“你!!!”白玉堂看不惯对方一副嘻哈调笑的样子,这么紧急的时候还没个正经,狠狠瞪了一眼不再说话。
“说起这府衙,要进去很容易。”无痕看看白玉堂,收敛了调笑的神色道。
“容易?”白玉堂把眼睛瞪的大大的,惊讶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被重兵包围吗?”
“呵呵。重兵包围是不错,但那也不代表进不去呀?”铁匠又是一副嘻笑的样子。
“你,你正经点行不行?”白五爷把眼一瞪。
“好啦好啦,你听我说。你想想,如今府衙那情况,除了里面的人惦记着往外跑之外,有谁会想到你这个被四处捉拿好不容易逃脱的人会自己再回去?又有哪个傻瓜会像我一样心甘情愿陪着你往那个进去就出不来缺吃少粮的地方闯?”
“这。。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这禁止出入不是也分出和入两种情况吗?他们不让外面的人进去,无非是想拦住那些平时给府衙送粮食送菜的人,想逼得里面缺水断粮,不得不把凶手交出来。也许,他们在全城搜了几日找不到你,见展昭回去了,以为他把你带回府衙藏起来了。”
“嗯,说的有理。”白玉堂点点头。
“所以他们防范的重点还是看住里面的人别逃出来。那些供给府衙伙房粮菜的,多是这城里的店铺,有哪个店主或伙计会真不要命地想着半夜偷偷往里送?无非是平时吩咐的差事,送不进去他们也不会真玩命,反正就算日后危机解除了,也没人怪得了他们,府衙被围着呢,谁都不让进啊。这些生意人最会为自己打算,都懂得明哲保身呢。那些围府的军兵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到了晚上,视线本来就不好,他们定然是只会换班盯紧了里面别逃出人,不会怎么严格提防外面是不是有人想进去。所以我们若是选在半夜,动作轻一点,出其不意施展轻功进去,应该不会太难。这两天西夏人都盯在府衙那,城里巡察的人少了,咱们晚上进城也方便点。”
“你果然是神人!我没有看错。”白玉堂重重拍了一下铁匠的肩膀,惊喜地说。
子夜时分,两个人顺利来到府衙所在的大街,跳上周边民房的房顶施展轻功行进。远远看到府衙里面灯光还亮着,外围黑压压的有不少人围着,点着零星的火堆。走进了看,果然像无痕预料到的一样,守卫的军兵人数众多,但是或站或坐,围成几层,无一例外的面朝向府衙的方向,只有少数几个站岗的脸朝着外面。
两人看准时机,来到府衙侧墙近前的位置,迅速腾空跃起,从西夏兵士们头上掠过,跳上府衙围墙。整个事情发生就在转瞬之间,站岗的两个兵士看到后刚叫喊了一声准备上前拦截,人已跃上了高高的围墙,等所有西夏兵士反映过来,两人已经跳进院中。就这样,没经过任何交手,顺利进府。
府衙里站班的下人发现有人从墙上跳进来,赶过来看个究竟,却碰巧认识白玉堂,确切地说,是曾经在店铺里见过潇湘公子冷倾颜,急忙连夜通报知府及钦差刘大人。
“我已经听展护卫说了,白护卫大难不死,可喜可贺。”刘大人对于白玉堂来说,也算是熟人了,以前朝堂上没少碰面。
“我在冲霄楼身负重伤,后来被人救治,流落到此地,如今正要回京城向皇上复命。”白玉堂见展昭并不在前厅,不知他是如何替自己解释这三年来的情况的,于是不敢多做叙述,只草草带过。
而刘大人显然此时也对白玉堂以往的经历没有十足的兴趣,询问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府衙被围的事实已经足够使他烦恼。对于白玉堂杀死西夏大将军和刺杀和谈特使一事,他心里非常反感,因为直接给他这次奉皇命来和谈制造了大麻烦,暗想若不是白玉堂,恐怕他早已顺利返京等候皇上嘉奖了。然而即便如此,白玉堂毕竟是御前三品带刀侍卫的身份,就算有罪,也得等皇上定夺。况且襄阳一案他立了大功,皇上为他的“死”伤心不已,又追加了重重的封赏,如今知道大难未死,也许会念在前功既往不咎,开封府的人一向备受圣上赏识,他不敢轻易得罪。再加上现在的危险境遇,他也希望多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自己,万一西夏人攻进府衙,也好抵挡,故此对白玉堂礼遇有加,丝毫不敢当面怪责其鲁莽蛮干。延州知府及其他官吏见状更是待若上宾,殷勤非常。
瞥见站在旁边许久的无痕,刘大人停顿了一下,问道:“嗯,这位是?”
“哦,他是我在这里认识的一位朋友,上次我和展昭多亏他相救才得以逃过西夏人的追捕。”白玉堂解释道。
刘大人应了一声,扭头打量了几眼,见此人五官长的倒是俊朗,棱角分明,浓眉大眼,身材高挑,只是普通的平民打扮,发髻梳理的也比较蓬乱,面貌和皮肤都不是十分纤细白皙,肤色略深,身体结实,像是常年从事体力劳作的,故此也就没特别的招呼,只是听闻是白玉堂的朋友,点点头,由他站在一边。
无痕站在白玉堂身边不远的地方,听着他们的对话,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刘大人及府衙里其他几位官员。听到白玉堂的介绍,然后感觉刘大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却依旧直直地站着,微微有些低头,目光似是而非地盯着前方的墙壁及桌椅,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上前施礼打招呼。
刘大人有几分不悦,却也不好表现出来,于是跟白玉堂引出其他话题,谈到府衙被围的现状。
“我一时冲动,不想竟引出这许多事端,累及大人涉险了。”白玉堂说道。
刘大人只是笑笑,没有明着接话茬,含糊道:“白护卫侠肝义胆令人钦佩,只是这府衙被困,进出不得,着实烦恼,时日长了,难免缺食少穿呀。和谈不成有辱皇命,本官真是愧对圣上重托。”
接下来就是谈论了府里一些情况。白玉堂等了半天不见展昭出来,问道:“不知展护卫何在?”
“哦,我这乍一见白护卫,心中惊喜,竟忘记相告了,展护卫见府衙人丁稀少,惟恐西夏兵围困日久怒而攻入,府兵难挡,昨日已独身突围,往庆州搬兵去了。今日未见西夏有何异常举动,想必是已经顺利闯出城去了。”刘大人说。
“展昭一个人出城?那岂不是太危险了。”白玉堂担忧道。
“西夏把入城的兵力多半投入在围困府衙上了,城门口守卫的人手未必很多,以展昭的武功,出城倒也不是什么十分困难的事。”默然在一旁站立许久的无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白玉堂转身望向他尚未及开口,就听他继续说:“只是我想这庆州并非是救兵所来之处,大人恐怕是要多等些时日,等待长安的兵马来救了。”
“哦?此话怎讲?”刘大人见他突然开口,心中有些不悦,沉着脸问道。
无痕感觉出对方神色上的愠怒与对自己的不屑,丝毫不以为然,淡淡一笑,开口道:“庆州的位置,距宋夏边境很近,每次两国发生战事,那里都最先被波及,故此兵马一向吃紧。此番议和前两国一直在交战,西夏为了和谈虽已将兵马撤回原先划定的国界线内,然数十万大军必所撤不远,不过是集结在边境附近等待和谈结果罢了。倘若和谈不成,他们要进兵来攻,最先攻占的目标依然会同以往一样,庆州,延州两地首当其冲。如今展昭前往庆州,当地守将知晓和谈如此难以成事,布兵设防筹备御敌尚且来不及,哪里还敢出调人马来解延州之围?必是让展昭赶赴长安求助,陕甘地区重兵总驻地在长安,一来那里兵力充裕,离边境较远,即使战事起一时也不会危及,有足够能力来增援救助别处;二来长安乃陕西经略安抚使住地,展昭此去,不只能搬来救兵,还能让陕甘兵马总指挥知晓将来可能发生的战事,早做准备分调人马驻守各要地。故此我这样推断。”
“嗯。”刘大人应了一声,想了想,面色和缓了一些。“你分析的倒是不无道理。你是什么人?何以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无痕答道:“在下就是这城里住户,以开店铺打造兵器为生。刚才所言,不过是按照常理来推断而已,大人想必是一时心焦乱了方寸才没有想到。”
刘大人点点头。
“此外,大人还是尽早想办法逃离围困的好。”他接着说,“长安离此地较远,展昭先到庆州再折向那里,带救兵前来,此一来一往怕是要耽搁七八日之久,不知这府衙里粮食还能撑多久?另外,西夏军之所以迟迟没有进府,估计也是想到之前来的目的是和谈,出了事不敢轻易动兵,回国请旨去了。夏国离此地甚近,国主李元昊又生性好战,听闻这里的情况很有可能会放弃和谈再度进犯。倘真如此,怕是长安救兵未到,西夏大军就已经兵临城下,那时定然攻进府衙,以大人为人质相要挟,即便作战,大宋也先处不利之地。所以大人最好尽快离开,取道洛川,前往长安。”
“你说的倒是挺好,我们要能跑不早跑了?外面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想出也出不去呀!”延州知府按奈不住抢先说道。
“不知这府衙里现有多少兵士?”无痕问道。
“这。。。岂能轻易说与你这小民。”知府回道。
白玉堂闻听站了起来,对刘大人说:“我这个朋友以前也是从军的,颇有些智谋,大人不妨说与他听听,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刘大人此刻已是六神无主,自展昭走后更是觉得不踏实,如今见到白玉堂主动前来,心里自然有所依赖,于是从他所言,说道:“我此次奉命来交付岁币拟订和谈契约,带来两百军士随行,因此前的战争中延州一度被西夏所占,交付了岁币西夏军才刚刚让出此城,故此城内并没有我大宋正规驻军,府衙的差役军士加起来充其量不足百人。”
“也就是说总共至多三百人?”
“不错。”
“西夏入城的一千军士是从常年作战的军队出来的,骁勇善战,而府衙里这些衙役平时也就是捕盗捉贼,办些小案子,战斗力无法相抗衡,人数上更是以一抵对方之三四,实在没有什么胜算。”无痕思量道,“然而,不突围又万万不可。”
“突围?就我们这点人,还有好几个是文官,能出的去吗?”刘大人脸色又是一沉。
“出不去也得一试,不然就只有等着被抓。”无痕表情自然的和他对视着,正神说道。
“你一个无知小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瞎出主意!让我们出去送死,出了事,你负的了责任吗?”有官员质疑道。
“那留在这里等着做阶下囚,辱身辱国,大人您就负的了责任了?”无痕冷笑一声回道。
“大胆!这里岂容你放肆!来人,”该官吏尚未说完,瞥见白玉堂正皱眉运气般望着自己,素来听闻过他的火爆脾气,知道这位年轻大人可得罪不起,所以马上闭嘴不敢再说。
刘大人叹了口气,思虑了半天,看着白玉堂问道:“白护卫有何高见?”
“我不懂分析军事,我只知道我和展昭都是这位朋友救的,没有他出的主意,我今天根本没命站在这里跟各位说话。所以我愿意把这条命压在他身上,听他的闯一次试试。反正让我做俘虏我肯定不干,城破也是一死,不如自己拼拼看!”
“唉,习武之人就是有几分血性,容我再想想。”刘大人说,“我也知道留下来难免受难,但是区区三百人抵抗一千西夏军士,我实在没有胆量一试。”
“人少并不代表就一定不会成功,刚才我和白玉堂来的时候只有两个人,但是却没动一刀一剑就进来了。”看见众人脸上惊异的表情,无痕接着说,“只要选准了时机和正确的方法,三百人一点也不少。而且要突围就得尽快,因为现在走的话,即使被追上阻截,西夏兵也不敢对钦差大人下杀手。”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会杀人?”
“很显然,他们要是敢动手,早就冲进府来了,根本不会在外面干等着。只要同意动武的旨意一天不到,这里的驻军就依然会考虑到和谈有所顾及。但若是拖久了等他们闯进来,那才是真正格杀勿论的时候到了。”
“若大人决意要走,我倒是可以尽力帮忙选择最恰当的时机。”无痕说道。
刘大人点点头,从心里对面前这个平民百姓有了几分欣赏,显然是已经动了突围的心思。
“赶早的话,难道是要连夜走?”白玉堂问。
无痕微微一笑:“若是要你选择突围时间,你会定在何时?”
“半夜。”白玉堂回答。
“那如果要你负责围住一个地方防止里面的人跑出来,你最担心最该注意的是何时?”
“当然是夜里。”
“哈哈,这就是了,你能想到的,难道别人就想不到?”
“那你的意思?”
“我定的时间,是明天正午。”
“什么?哪有大白天带着这么点人往外跑的!真是胡闹!”刘大人拂袖坐下,扭过头不再讲话。
“大人不要生气,听我慢慢解释。”无痕说,“正因为没有人会选择正午,所以才叫出其不意。这个时候防范一定比较松懈,又是午饭时间,我们正好可以利用时机冲出去,让所有兵士避免拿长矛长枪等战场上常用武器,而改用砍杀比较方便的刀剑,几个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圈,在冲出去的同时尽可能快的多杀伤敌人。到时从府衙正门走,越是别人觉得不可能的地方越是要利用,而且打开正门方便我们出去,如果要翻墙或者走侧门要一个人一个人走,危险又费时间。出去以后不要分散,所有人统一往一个地方冲开缺口,向南城方向跑,进山沿山路绕到城外,那条路我带白玉堂走过。”
“这里是城中心,离南城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就算是出其不意冲了出去,那么长的一段路又怎么摆脱追兵?”刘大人依旧有疑虑。
“这个确实是最危险的地方,我想过了,出府衙后选择往南的大道,绕过不远的一个路口再往前,就有一条不算太宽的路,我们就选择走那条路,笔直且长,中间没有其他方向的通道。事先让士兵多准备些衣服纸张等可以引火的东西,然后当道放火挡住追兵,尽快逃离。这样若还是不能坚持跑到城南,怕是只有再派几个武功好的拦截一下了。”
“这,太危险了!”
“确实危险,但是也是势在必行。”
府衙的官吏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刘大人一直思考到天快放亮,最终在白玉堂的劝说下同意了这套冒险的方案。于是决定大家回房好好休息,吃好饭,由府衙的差官头目和随同护卫前来的军士头领带着白玉堂和无痕去点齐兵士,安排部署,准备相应的兵器,引火物品,干粮和水。定好午后趁围府的驻军吃饭时间,打开正门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