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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吻 ...

  •   我把枕头角压好,睡了下去,窗外竹叶沙沙作响。

      第二天,我爬上这个院子的围墙,顺着衔接处上了屋顶,没什么补的材料,我把路过的表面一层的稻草卷起来,简单地编织了一下,固定在漏洞处。下来后又拿出工具箱中的小铲子铲院子中的野草,朽烂的木门和木条都堆在一个屋子里。陈青在搬运着一些还具有大体构架的家具,然后找一些还能用的木柱,把他们钉在一起,修整之后看着还是很像回事儿。

      天气很好,我坐在一堆被除掉的野草上,看陈青在锯桌子腿。一个声音传来,嘶嘶哑哑地听不清,我诧异地望向另一个头,他睁开了眼睛,而且并不呆滞,面部朝向我。他又张开了嘴,发出沼泽般的气味,“你打算一直这样吗?”

      我有些惊诧于他成熟的口吻,那根本就不像一个八岁孩子的语气。而面对我们共存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对话,我紧张得握紧了拳头,然而我发现,我的左手松开了拳头,轻轻拍了拍我的右肩,那不是我控制的。另一个脑袋说:“别紧张。”我抬头看了看在房内的陈青,默默地走出了院子,依靠在老宅的土墙上。“你什么时候能自由控制我的身体的?”我问。

      “我一直都把这当成我们俩的身体。”他说。

      我垂下眼皮,咬紧牙龈,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可我们毕竟是两个人不是吗?”

      “是,也不是。”在他说话的时候,我的左手扶住右手的臂膀,左脚向右朝向我自己,“我知道你每天都想杀死我,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死了,其实你也就不再是你自己了呢?或者说,其实就是我们这两个头,两个思维才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你。”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摇头,用思维把放在臂膀上的手松下来。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而且这十七年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可你现在不愿意承认了,因为陈青,因为我的思维存在会使你们的二人世界显得尴尬,因为如果在陈青和我之间选择你肯定会选择他。”左边那个头的声音不再嘶哑,音色跟我一模一样。他显得格外激动,“如果不是为了你能活着,我为什么要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你知道当时我们的父母已经联系好医生做切除手术了吗?为了能不做这个手术,我就想变得和你一样,那样他们就没法抉择了,可是你却醒了过来,当时我特别高兴,因为你是个安静地陪了我八年的朋友,我还了你九年。现在,我想要要回来了。”

      ……

      陈青在大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嘿,那边那个自言自语的家伙,进来看看我的成果。”然后他把头缩了回去,一捆野草被扔了出来。我对那个脑袋说:“你先把眼睛闭上。”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面部放松,我甚至能感到他脖子耷拉的时候扯动了我的脖子。我抬头,面色如常。

      我踏过小腿高的木质门槛,看见小院平坦的地面,中间有一小坑水,晶莹透亮。陈青看见我已经进来,就转身回屋,我跟着他进去,觉得房间亮了很多,桌子配套着两个椅子,上面还放着一个老式烛台,再向左,还有一个木架子,看起来像放洗脸盆和帕子的地方。床铺地整整齐齐,旁边还有一个低矮的柜子,上面放着带来的一些杂物。“我把挡住阳光的两棵竹子砍了,虽然很可惜,但不这样屋子里又会很潮湿。”他指着木质窗框说:“但还是可以从这看到一大片竹林。你说我可以用这竹子做个什么家具?”

      我说:“我们只在这住几天。”

      陈青一屁股坐到了床上,把鞋子甩着脱了,抵在窗框边的墙壁上,“其实…我不太想出去了,我欠了很多钱,也还不上,就这么自给自足的多好,需要什么我们可以自己做,也不用跟外界有联系了。”他把目光停留到我脸上,又说:“外面就是一张网,我总感觉蜘蛛向我身体里注射了什么,我快化成水被它吞噬了。”

      “你想留在这,这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对他说。

      “如果疯子比正常人快乐,那我就不愿意当一个正常人。”他边说着,边伸手去解衣服,他侧过右腿给我看,“那天你是在看我大腿上刻的字吧,我是个同性恋,NL是我男朋友刻的,他吸毒,进了戒毒所,剩下的账我来还。最可笑的是,他只是想把我引上这条路来玩儿,做过几次之后就再也不见踪影了,突然有一天我就被追债的找上门来了。说实在的,我觉得这个世界都在逗我玩儿…我没有真实感,我觉得我就是别人做的一个荒诞的梦,他不需要对这个梦负责,我却要在这个梦里艰难地生存。”

      陈青说完就皱着眉头看着我,似乎要我对他的人生观做出一个判断。

      “如果梦做得真实,那真实就是一个梦。”我展开双手面向他:“比起你,我更不真实不是吗?”

      陈青在床上向我走来,我定住不动,他跳下床,凭着那一股反作用力像蹦似得扑向我,给了我一个很紧的拥抱。“什么感觉?”他在我耳边问。我说:“胸膛好像有点闷。”他的手更加用力,“那就对了,这就是真实。”

      这个动作停顿了很久,让我的脑袋都有点不能思考,他像做出了一个决定一样呼出一口气,右手牵过我的手,往下移。猛地,我把自己的手抽走了。

      他动作一顿,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你到底想要什么呢?”他低头皱眉,手下意识地往上摆。

      我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表情,认真地说:“你的声音。”从开始到现在。

      “那我把声带割下来?还是舌头?”他脑袋愤怒地一偏,然后重新走近我,抓住我后脑勺的头发,吻了下去,牙齿激烈地碰撞了一下。

      这个吻很短暂,如果不是后脑勺的痛觉,我不会觉得那是真的。而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返回去坐在床上,一副脑袋放空的样子。我走出房间,看见对门的地上躺着两根竹子,还是青翠的颜色。我返回屋子拿刀,他连眼皮都没抬起过一下,毫不关注。我把竹子砍成几节,削成竹条的难度有些大,所以不能拿来做编织物,也许能拿来再做一个小椅子。比对了一下各段的长度,我准备起身回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固定的绳索或者钢丝,我看到陈青正坐在床上面对着我,嘴角上翘地笑着。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停更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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