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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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场，黑子就把毛巾盖到脑袋上，厚毛巾在眼前营造出一片暧昧的暗影，刺痛灼烧的脑袋渐渐冷静下来。
对方在刻意激怒他。
青峰当然不是喜欢欣赏对手痛苦绝望模样的人——这点自信黑子还是有的——青峰只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就像不断捣蛋来博取家长关注的孩子，希望用伤害来证明他『黑子哲也』还在乎『青峰大辉』，不自知的纯粹残忍。
扯了下嘴角，黑子仓促地笑了笑，或许奇迹的世代都能算作『孩子』。
黄濑随波逐流，看似热情的表皮下是冰冷的内心;青峰拥有过于强大的能力，一边狂妄自傲一边痛苦自怜，孩子般喜怒不定;紫原是最像小孩子的那个，孩子般『欺善怕恶』遵从自我，也是孩子般纯粹残忍;生性别扭傲娇的绿间反而最正常，虽然黑子不擅长应对;至于赤司……大概是奇迹中最麻烦的。
但其实他们有什么错呢?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谁也没有规定强者一定要对弱者温柔和善。
面对障碍，如果不想匍匐在它脚下只有两个方法，绕开或者挪开。黑子选择了第三种——撞上去，撞个头破血流，希冀粉身碎骨前获取成功。如今奇迹正是他的『障碍』，他撞了上去，所以才会感到痛苦悲伤。
都是自找的。
思绪就这样发散开去，黑子垂下头，视野中的双手修长瘦弱，比起普通学生的手要有力，但较之篮球选手们的手却纤瘦地仿佛弱不禁风。
火神的视线同样聚焦到黑子手上。
这样一双手竟能做出那样强有力的传球，简直像是奇迹。
火神想，曾经的队友进入不同的球队就会变成敌人，曾经对彼此的了解都会成为赛场上针对对方的利器，本该习以为常的事，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身份转变。
虽然没表现出来，但这家伙肯定在伤心吧?
黑子，比他想象中更在意那帮『奇迹』，而比『奇迹』，黑子更在乎这个『青峰大辉』。
——即使没有记忆。
腮帮子绷紧了，火神近乎凶恶地瞪着另一头的青峰，野兽般的直觉让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到底是谁讨厌谁多些，谁更痛恨自己的所有物被抢夺，谁在为『在乎』愤怒不满，一时竟无法分明。
「黑子，下一场你还要上吗?」丽子担忧道。
谁都能看出黑子状态不好。
遥遥望了眼另一头的选手席，黑子闭了闭眼，摇头，「拜托了，火神君。」通过锻炼，他的体力耐力提升许多，misdirection能勉强持续全场，但那种程度的技巧面对青峰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冷静。
「好。」
没有多说，火神的手落在黑子肩上，他第一次觉得这人比他想象中脆弱，需要他保护劝慰……是那么近。
第三节开始。
从旁观者的角度，场上局势看得更加分明，有了青峰参与，桐皇更是如虎添翼，诚凛几乎没有胜算。
他们还不够强。
难道要止步于此吗?紧紧握住拳头，黑子感觉到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他想赢，非常非常想赢。
所谓的竞技运动，不正是渴求胜利的运动吗?
——对胜利的渴望，你与『奇迹』们又有何不同?
大脑中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发问，黑子皱起眉，眼前似乎也浮现出一个模糊影子，被强光包裹的身影看不出轮廓，只能从声音分辨出对方是个成年男人。
——是不同的。
黑子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反驳。
——哦?哪里不同?
——篮球是团结协作的运动，戏耍对手的行为我无法苟同。
——即使不需要『全力』也能获胜。
——……是。
——真是有趣的回答。
男人仿佛被逗笑了，声音里充满凉薄的笑意，强者没有义务对蝼蚁保有敬意，黑子君，你——作为『蝼蚁』一员的你，凭什么要求强者的平等对待呢?
强者制定规则，而弱者唯有俯首。
『弱肉强食』，这就是世界的真实啊。
——那是不对的。
——是戏耍对手的同伴让你不满，还是随意放弃的对手更令人厌恶呢?
即使看不清面貌，黑子仍发现了对方超乎寻常的耐心。
男人的本性并非如此，黑子莫名有着这样的认知，他睁大双眼，试图从光芒中分辨男人的身份——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半晌，黑子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回答，熟悉而陌生：无论前者或者后者，我都无法苟同，但唯有一点我非常肯定。
它们都无法带来快乐。
『竞技』、『追逐』、『汗水』……甚至是『胜利』，无论最初接触篮球的原因是什么，促使我们坚持下去的，只有『快乐』。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篮球。」
每一天都有无数人放弃，有无数人被篮球的魅力吸引。
澄澈的双眼映出赛场的镜像，黑子低声自语，大脑中，『自己』的声音还在继续。
『因为他们，我才这样喜欢篮球。』所以失去同伴的黑子哲也，会无法将他的篮球继续下去，『但真正令我痛苦的，不是被「抛弃」，……桑。』
男人名字的部分被隐去了。
赛场上，青峰大辉越过城凛的封锁，轻松投进一球。他的神色轻蔑，透着不自知的厌倦，「太弱了。」
所有人都太弱了。
桐皇的王牌打了个哈气，困倦的垂下眼：啊，这样的篮球，根本毫无乐趣。
『真正令我痛苦的，是我「无能为力」。』
黑子握紧双拳，那清晰的剖析声从大脑钻进血管，又深涌到心脏，一时火热一时冰寒，『曾经被救赎的我，却无法帮助解救了我的「奇迹」，甚至无法理解他们的痛苦。』
这才是根源。
——有趣的说教。
迷雾中的男人微笑了，无能的你又想做什么。
『我将证明我的篮球，……桑，至少现在的我，经历了这些的我，并不是「无能为力」。』
「黑子?」
盖着毛巾的少年骤然站了起来，紧盯赛场的相田丽子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请让我上场吧，教练。」
「唉，可是——」才休息了五分钟，体力没有恢复吧?
「请让我上场。」
呼吸一滞，相田丽子点头，她在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尖锐的像刀，厚重地像海，那是没有人能拒绝的眼神。
「城凛请求换人!」
听到这句话，火神下意识看了一眼定时器，仅仅五分钟给他的感觉却像是连续进行了数场比赛，无论是身体的运动量，还是精神压迫，无不在说明对手的强大，『奇迹』，名不虚传。
没有认真的青峰大辉就这样强，如果认真呢?
只是想象，兴奋的战栗与愤怒就同时席卷而来，这样的天赋，这家伙……
「火神君。」
「……」
眨了下眼，黑子拍了拍火神的手臂，将他从失神中惊醒，「我来了。」
「啊、噢!」
「火神君被青峰君吓破胆子了吗?」
「才没有啊!」火神瞬间炸毛，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抛在脑后，青峰确实很强，但他在国外又不是没见识过更强的，『会输』，不是无法接受的事。
「啊，那就拜托火神君了。」一眼看穿大个子的心思，黑子笑了笑，「『我』想赢，请火神君帮助我吧。」
转向他心神疲倦的队友们，黑子郑重地弯下腰，「请大家，将力量借给我吧。」
将『光』借给『影子』。
证明『我』的篮球。
「在说什么呢，黑子你这家伙，斯斯文文的完全听不懂啊!」抹掉下巴上的汗水，日向顺平按住那颗蓝色的脑袋用力揉了揉，「而且，这种问题还要问吗?我们可是队友啊!」
黑子弯了弯眼睛，「嗨。」
不是『我』的篮球，是『我们』的篮球。
看台上，悄悄赶来观看友人的比赛的夜斗，忽然皱起了眉头，下意识捉住雪音的手臂。
「怎么了?」
「……不、没什么。」有些恍神，夜斗终究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赛场。
黑子终于将目光投向他曾经的『光』。
猛兽般的直觉从那目光中感知到了什么，青峰的表情舒缓下来，疲倦而期待地道，「你终于来了啊，哲。」
「是的，青峰君。」
影子温和有礼的回应，「我一直期待着能再次与青峰君在赛场上相遇，作为对手。」
「是吗。」青峰笑了笑，重复，「可惜你是赢不了我的。」
「我会赢。」
声音决断地不像往日那个淡然的人，黑子继续道，「你是错的，青峰君。」
火神有些疑惑地看了黑子一眼，那具纤细的身体里似乎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占据了，在一瞬间变成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存在。
火神不禁生出奇怪的质疑：这个人是黑子哲也吗?
是他认识的那个黑子哲也吗?
「开始了，火神君。」
「啊。」
回过神，火神暗自嗤笑，在这里的当然是黑子哲也，并且，他们会赢。
很快，所有人都产生了如火神一般的质疑：这个男孩真的是黑子哲也吗?
太……强了。
重新回到场上的黑子仿佛化为真正的影子，晦暗而无法捕捉，没有人能预测到他将从哪里出现，哪怕是相处日久的现队友，曾共同成长的第一任『光』都无法捕捉到『影子』的存在，唯有不断从四面八方扑到队友们手中的球，才让人们意识到球场上另一位参与者的存在。
这才是真正的黑子哲也吗?
来不及思考，日向顺平握住以恰到好处的力道出现在手中的篮球，用最舒适的力度抛了出去：后辈这样给力，他们这些前辈也不能拖后腿啊。
「这就是『幻之第六人』啊。」今吉翔一笑眯眯地握了握手掌，刚刚到手的篮球再次被劫走了，他环顾场内，轻声自语，「『影子』究竟在哪呢……还是不要掺和『奇迹』的内部矛盾吧。」
桐皇很快改变了盯防策略。
『影子』的传球截球技能确实非常强，但他的致命之处是无法自己进攻，只要盯住能『进攻』的城凛队员，『影子』再强也无能为力。
『寻找』游离于外的影子的任务，被交给了桐皇从不合群的『王牌』。
没有谁能比『光』更熟悉『影子』。
真正面对面的两人眼中不会剩下任何事，包括比赛与输赢。
今吉翔一锁定了火神大我，笑眯眯道，「别去捣乱哟，少年。」失去『王牌』，桐皇仍是一支完整的强大队伍，而失去『影子』，城凛只能变成一潭死水。
「青峰君来防我?」
青峰看到出现在眼前的黑子哲也露出笑容，「不胜荣幸。」
下一刻，他消失在青峰的视线中。
微微一愣，青峰闭上了眼睛，下一瞬，他再次挡在了黑子面前，笑容张狂，「哲，你是不是忘了和你在一起最久的是谁?」
没有人能比他更熟悉他的影子。
「……是吗。」
黑子后退了一步，白皙的肤色仿佛融化到空气中，手中的篮球轻轻传了出去，「青峰君熟悉的，是你的『影子』黑子哲也吧。」
他们除了篮球外完全不合拍，当然，对喜欢篮球的黑子哲也这已经够了。
目光下意识追逐橙色的影子，青峰很快回神，然而黑子哲也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影子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05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