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旧金山》海妍

61、番外14

　　“那你明天就可以到香樟路的春晖园小区来了，七栋三单元Ｂ户。早上要早一点到，你需要负责我们一家人的出行。我先生要去事务所上班，我要去给学生代课，我儿子要去上幼儿园。”

　　看得出来，张美玲也是一个豪爽的人。先前给那司机的工资实际上也只有四百，这次是怕司机撂挑子，所以出高了价格留人。

　　晚上回家后，徐开亮把自己工作的事情告诉了安晴。安晴也兴冲冲的告诉徐开亮一个好消息。

　　“你找到工作了，对吧？我也找到了。”

　　“你们女人的工作就是好找，比我轻松多了。”

　　“我们两个都找到工作了，难道不该开心一下么？你干嘛说话老是针对我？”

　　徐开亮才觉得自己说话有人伤人，拉过安晴说：“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开心。”

　　安晴的工作是护工，说白了就是敬老院里的保姆。整个敬老院一共四五十个人，看护却只有五个，平均下来，每个人要负责八个人。起初安晴听到自己要照顾那么多人，都有点傻了。院长告诉她，工资很高，一个月一千。这薪水足足比徐开亮高出一倍，所以，安晴也没得选。

　　安晴工作了一个星期左右，这里的年轻护工和安晴也聊得开了。便说说关于敬老院的其他情况。

　　“别看整个敬老院就四十多个人，但是这里有钱的可不少。说不定哪天死了，那遗产就是你的。”

　　安晴啐道：“你这姑娘说话倒也不注意。”

　　“安晴姐，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个敬老院能给我们护工开到一个月一千的工资，说明住进来的人都不穷。你可别傻，伺候好这些人，以后有你吃香的喝辣的呢。”

　　“瞎说，不理你了，我要去照顾程阿姨了。”

　　程阿姨是最近才来到敬老院的，她的年龄也有些偏大了，行走不便。院长觉得安晴乖巧懂事又听话，便把照顾程阿姨的事情交给了安晴。

　　七八十岁的老人，实际上和孩子差不多，生活不能自理，有时候心智和孩子一样。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也是会砸东西表示抗议的。

　　但是安晴会察言观色，待人处事比较和善，所以一般老人们都没有说安晴挑剔的。

　　安晴帮程阿姨倒好痰盂里的脏垢后，又帮程阿姨整理好衣物。

　　“整个院里就属你最贴心。”

　　安晴淡然一笑，继续手里的活。

　　“我老伴走得早，这个家也没有人陪我。”

　　“怎么会呢？您的儿子或者女儿呢？他们为什么不照顾你呢？”

　　“儿子？儿子早就把我抛诸脑后了，他可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怀胎十月把他养大，到头来却这样对我。”

　　“程阿姨，可能是您儿子年纪小不懂事。”

　　老奶奶笑起来：“傻丫头，他今年都三十多了，当然比你大。他这么大的年龄了，还有什么不懂的？”

　　“或许……”

　　老奶奶打断安晴的话：“你是个好丫头，阿姨能看的出来。你结婚了么？”

　　安晴点点头：“结了，不过还没有要宝宝。”

　　“那真好。要是男孩，就和我们家孙子拜把子。要是女娃，我看就定亲吧。”

　　“阿姨，要不得。我这生不生出来还是二话呢，怎么就拜上把子，定了亲了？”安晴惶恐不安，就怕徐开亮知道这件事会生气。

　　“反正，阿姨觉得你肯定生女孩，你这么温柔贤惠，生出来的女孩肯定也漂亮。未来，给我当孙媳妇多好？”

　　安晴的脸颊悄悄飞上两朵红云，娇羞的不愿开口说话。

　　“阿姨，您儿子怎么会把您送到敬老院来呢？”安晴顾左右而言他。

　　“唉，说起我儿子，真是一肚子的气。”

　　安晴叠好衣物，坐在板凳上，听程阿姨娓娓道来。

　　“我儿子拥有大家都羡慕的好工作。他大学读的是法律专业，现在在世诚律师事务所上班，帮人打打官司，处理法律案件，在小区也挺有名气的。我儿媳妇儿呢，是个天生的艺术家。”程阿姨说道这里明显的停顿，显露一丝无奈和嘲讽。

　　“她是国外毕业的高材生，听说美术作品在国外还得了奖。她搞这些我根本不反对，只是她的做法实在太可恶了。”

　　安晴连忙问：“她怎么了？”

　　“她刚嫁给我儿子的时候，是那么的贤惠，什么事情抢着做。我也就不拦她，她毕竟是身为人妻。她生了儿子以后，变得嚣张跋扈。在家里的地位一跃而上，时常为了搞自己的艺术把孩子饿着。我这个老太婆，还要张罗家里的事情。”

　　“啊？她怎么这样啊？”安晴惊讶道。

　　“我帮她打理家务，她又嫌弃我碍手碍脚。最后怂恿我儿子，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说完，程阿姨还加重了语气。

　　“你说她可恶不可恶？我是心疼我那宝贝孙子呀……”

　　安晴听到心里，也是无可奈何。这样的故事太多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样的事情，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当中的心酸吧。

　　徐开亮很珍惜这份工作，所以很早就从家出发。到了程家的时候，张美玲已经领着孩子坐在车上了。程庆涛拎着公文包，迅速进入副驾驶。

　　“开车吧。”程庆涛吩咐道。他还不忘伸手整理了一下领带。

　　徐开亮转动钥匙，打开引擎，踩下离合，顺着大路开出去了。坐在张美玲旁边的程子逸还在吃早餐，旁边的张美玲说：“你看看你，吃个东西，都能掉一大半。你是吃饭的，还是掉饭的？”

　　程庆涛看看手表，显得不耐烦。

　　“美玲，你能不能别说了。小孩子吃饭就是这个样子的，我说要我妈来带小孩你又不愿意。”

　　“我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要她来带，她自己年龄都那么大了，伤到我宝贝儿子怎么办？”

　　看着父母剑拔弩张，程子逸却不吃饭了。他很害怕父母会动起手来，仅仅是因为自己。

　　徐开亮有些心疼程子逸，程子逸虽然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但是看得出来，程庆涛和张美玲的关系相处的不怎么样。

　　徐开亮把车开到律师事务所，程庆涛临走时吩咐说：“开车安全点，下午及时过来接人。”

　　之后，徐开亮开车把程子逸送进了幼儿园，张美玲看着程子逸进到校园里，才放心上车。

　　“开车到师大吧。”

　　张美玲也顺利的去了师大授课，徐开亮按照吩咐把车开回程家。开车的路上，徐开亮在想，为什么不把车开回家，让安晴坐一坐小轿车呢？

　　想起安晴现在在敬老院工作，徐开亮打消了这个念头。看来，可以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

　　把车停到车库，徐开亮推起自己的自行车回家去了。途中，路过琉璃厂。他有了兴趣想要看看，锁好车便逛了起来。

　　安晴下班之后看见桌子上无缘无故多出来一个花瓶，喊了徐开亮一声。

　　“干嘛，我修车去了。车子有点毛病，我要门口的大爷给我看看。”

　　徐开亮把外套脱下，接着抱起桌子上的花瓶。

　　“你买这个干嘛？你又不是专业人士，你研究它？”

　　“卖的人告诉我，这可是古董。景泰蓝知道么？”

　　安晴摇摇头。“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们女人是头发长见识短。”

　　徐开亮说着就抱着花瓶进了堂屋，安晴也跟着走进去。徐开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方黑色布料，把花瓶填进一个凹槽处，用黑色布改好，最后用木板订好。

　　“真的假的我不知道，你就说你花了多少钱吧？”

　　徐开亮不耐烦的回答：“没花多少，我自己添置点东西还不行了？我看那玩意挺像真的……”

　　“我问你花了多少钱啊……”

　　“也就一百多吧……”

　　安晴顿时拉下脸不说话了。

　　日子是趋于平淡的，无聊的人总想从生活里找些业余的谈资。疯癫的女作家，光鲜亮丽的女艺人，全部躺着也中枪。在这个帽儿胡同里，想瞒住什么事情恐怕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