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通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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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警察哨所，沙威侦察员办公室，这个坐着依旧能看出其高大身材的男人正读着一封信。
信封和信纸的材质是警察哨所专用的，上头写着沙威亲启，里面提供了有关抢劫者帕纳斯山和猫老板的信息，暗示他们可能会去一幢老屋，并与危险的匪徒容德雷特有来往。
沙威打开哨所的记录本，那晚的记录一片空白。
“用的是哨所的纸张，却没有接警档案，但愿你们暂时戴着警员帽子的脑袋还能回忆起报案当天的细节。”沙威用着能射进他们脑中翻阅记忆的可怕目光瞪着他们。
站在沙威侦察员面前的两名新进警员浑身冒汗，怯弱地交换了个视线。一个月前好像是有个嚷着自己被抢劫了的家伙来报案，还给沙威写了信，看起来不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放在角落，想着下一班的轮值警员会转交给沙威，结果它随着众人的忽视，被压在一份日报下、几份警署的公文下，接着是一些书籍和杂物的下头，直到沙威吼着让他们将狗窝似的书桌好好收拾收拾，才又突然冒了出来。
“是他自己说要单独联系您。”
“对，他只给您写了封信就走了。”另一名警员回答。
沙威重新审视着信中的字句。
每个字符的间距不宽，段落的空行不大，一些较为内敛的弯曲显得秀气精致，单词的写法有点笨拙，与沙威自己的书写习惯截然不同，推论出写信人体格较小，年龄不大，受过教育；微微上斜的句子和右偏的单词表明他是右撇子——这些推测都与两名警员接下来的叙述一一对上了。
“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自己能知道的东西，告诉我其他细节！”他提高音量，黄杨木碟子里装着的吸墨用木屑跟着微微颤抖。
警员打了个激灵，有些衰退的记忆在惊吓中又迸了出来。
“当时他满脸的血，所以不是很看得清容貌。”
“他说他靠卖画为生，没有固定的收入。”
沙威垂着看信的头颅突然突然抬了起来：“卖画？真的？”
“是的，他当时是年轻学生的打扮，有点像画室的学徒。”
“但他没有住的地方。”
“给我听好了你们这些年轻的蠢蛋，”沙威带着猎犬似的精明，一字一顿充满狠劲儿地说，“罪犯都善于隐藏踪迹，没有住处，就表示他有随时可以躲藏的地方！”
“请问……这人是个罪犯吗？”警员战战兢兢地问。
沙威哼了一声，他用大而干燥的拇指抚过“索邦”这个单词，敏锐地感受到上面凹凸不平的触感，蘸水笔笔尖在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母上划出明显的开叉，沙威仿佛能亲眼看见写信人是如何用力透纸背的愤怒写下这封信的。
低收入、无业、没有居所、贫穷、行走于夜间、强烈的愤怒——这些是底层犯罪者的共性。
名为索邦、小体格、年轻人、学生打扮、并非工人——沙威将手支在下巴上，露出猎犬嗅到猎物时认真分析其动向的可怕神态。
所有的线索在他高速运转的头颅中经过汇总、过滤、缠绕、剖析，将这个名字指向一个人物——小个子索邦，犯罪者。
他难道是一个卖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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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亚早早地就在巴黎城镇边沿下了马车，一直记挂着报纸内容的公白飞直接跟去了安灼拉的公寓，后者订了数份报纸，都由门房收在他门前的木匣子里。
她看到报道后震惊的神态，自己两次提议要看报都被她敷衍过去的行为，遮遮掩掩紧紧张张的态度都令公白飞感到忧心。
“她急着回巴黎就一定是巴黎的新闻。”安灼拉将积压多日的一箱报纸分成两堆，着手翻阅起最上头的保守派民营报。
公白飞找了张椅子坐下，索菲亚买的是里昂地方的报纸，但是安灼拉说得对，他们一定能在这些新闻里找到线索。
这事比想象的要容易，也比想象的要曲折一点。安灼拉已经看到了那则新闻，但被他忽略了，在两人点完了一整支蜡烛，互相交换阅读对方的报纸时，才由公白飞看出来——
《造车工厂罪行的始末——罢工发起者居然是枪杀门房、烧伤监工的真凶？》
报上简单地概括了前阵子发生的造车工厂罢工事件的起因，因为工厂纪律森严，一向手脚慢的工人阿尔班因为没有完成分内工作被监工斥责并扣薪，工人卢克袒护阿尔班，双方起了争执，发展成斗殴。第二天矛盾激化，卢克不小心被工厂机器压到头部当场身亡。
因为这件事，当晚发生了造车工厂门前的火拼，爆炸的火药盒和□□两颗子弹造成了四个监工烧伤以及门房老头的死亡，根据监工的证词，率领工人进行惨无人道复仇的人，是卢克的好友，一个学生装扮的小个子。
恰好，以卢克的遭遇为由联合工人罢工的人也是个小个子。警方起初没有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而是将视线集中在卢克的弟弟和卢克生前的好友身上，直到罢工结束后才接收到匿名举报，称认出了开枪的人就是索邦。
之后，工厂应对罢工做出了做工时间及工厂管理制度的调整，并按照索邦的要求赔偿了所有在劳动中受伤的工人的医疗费，工厂还“出于人道主义”给了卢克父母一笔抚恤金。
工人欢欢喜喜，社会安安稳稳。
公白飞露出了与索菲亚一样的神情——通通都是谎言！
“要不是雅克，死的是我。”索菲亚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激起与当时所听闻时同样深切的痛楚与惊惶，他记得她在她怀里颤抖，浑身沾满了火药气息。他也同样清晰地记得卢克身上红肿恶毒的伤口和大片的青紫淤青，这篇新闻完全洗清了卢克的死与监工殴打的关系，将公众的视线全部集中到工厂谦逊的态度和索邦不实的罪名上去。
“巴黎警署必会将杀人者缉拿归案”——报导的最后一句话与公白飞曾在《白旗报》上看过的新闻重合了——“这撮危险的氓流，以一种骇人听闻的愚蠢、残忍和凶恶，给巴黎老实本分的公民安全造成了极大威胁，甚至对优良的社会制度与至高无上的王权进行挑衅，应当予以无情地剿灭。”
剿灭。
公白飞咬着牙。安灼拉留意到公白飞脸上骇人的神色，抓过了报纸，在种种诧异的情绪中将罢工的发起者与那个纤细瘦弱的人结合在一起。
“索邦知道自己被通缉，为什么还要回巴黎？”
“她无法抛下同伴。”公白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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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亚穿着橘红色的单裙，走进聚着不少人的柯林斯酒馆。
警方可能还没注意到这里，她必须通知同伴不要再来此处，免得与索邦扯上关系。
“做什么？”店主的柜台正好在通往□□的道上，他抬眼打量了前来的人。
“我是手工组的……家人。”她轻声道，她是第一次穿女装在这里现身，店主没有认出她。
当时她与雅克提纯了几瓶高度数的葡萄酒给店主，作为租用后厅的许可。进出后厅的暗号便是“手工组”和“小个子索邦”。
“滚！”店主大吼，在嘈杂的大厅清晰可闻，“上厕所去路边解决，老子的店可不提供坑位。”
厅内抽烟饮酒的众人爆发出一阵大笑和拍桌子的声音，几个学生打扮的人冲着索菲亚吹口哨，还有几个冲着她说些冒犯下流的话，他们的话继续激起了大厅里另一阵的哄闹。店主撸起袖口，不耐烦地起身，将站在那儿的索菲亚推出门外，嘴里骂骂咧咧。
在哄笑声里，他快速地在索菲亚耳边说了句：“告诉索邦，密探盯着这儿。”
索菲亚站在酒馆的前方，那里蜡烛的光亮照亮了她的后背，却将她的另一半置身于更浓的夜色中。
有什么巨大并血腥的怪物正蛰伏在隐秘的黑暗中，向她呼去炙热的鼻息。
这一切只是风暴的开端。
与此同时，公白飞与安灼拉出了公寓，朝着柯林斯酒馆疾步走去。
作者有话说第55章 通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