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巴黎阵痛》沙威的猫

20、碰撞（下）

　　安灼拉上了一辆马车公营处的出租马车，这样两匹马的交通工具在巴黎人流密集的区域并不少见，车厢涂成褐色，一个小时租金两个法郎，也就是说，四十顿黑面包。

　　他要去的书店在圣雅克门，由一个叫鲁瓦约尔的老头子所开，经营了几十年，种类很全，信誉良好，受学生和工人欢迎尤为重要的一点是，老板总有一些小册子，这些是政府严厉打击和销毁的，只在地下悄悄流行，这个书店就是一个分派的据点。最先得知这里的是比安灼拉高一级，人缘颇好的古费拉克，之后成了安灼拉最常去的地方。

　　马蹄在铺路石上嗑哒嗑哒地响着，车轮卷起一阵尘土。巴黎综合工科学校距离那边略远，一条最近的小路容不下两匹马并行，便绕着那些较为宽阔的大街过去，途中经过几条人烟稀少的大道，都是些矮屋顶的房屋，破破烂烂，分布稀疏。

　　马车在石子路上很是颠簸，尽管车垫中垫了绒毯，安灼拉依旧牢牢地抓着窗下的扶手，他看不清课本上的字，就打开了窗帘望着街景。工人还没下班，而妇人忙着做饭，街上最多的是些裹着破布片的流浪儿和目光呆滞的老人，透着一股贫苦的压抑。

　　这时在马车后方响起了一串疾行的马蹄声，以惊人的速度靠近，而安灼拉所坐的马车刚好准备拐进T字形路口的岔道。

　　就在此时，两声枪响以极突兀的锐利划破了静谧的街道，第一发子弹打在车下的铁轴上，爆射出一阵火星，第二发子弹则从马身上刮擦过去。马车前的两匹马显然受了惊，嘶鸣一声，横冲直撞起来，却因马匹间连着的绳子牵扯，反而被另一匹马扯了回来，巨大的震荡让马夫差点摔到了地上。

　　尾随在马车后开枪的是两个人，各自骑着一匹黑马，穿着黑色的骑马服，其中一个正把子弹推进枪膛，另一个人拿出了腰间插着的另一把手*枪。

　　车夫惊恐地回望了一眼，刚才在马身上的擦痕开始渗血，他用全力操控着缰绳，使劲甩了两鞭，马开始拼命拐入小道奔跑，安灼拉在拐弯时，见到了那两个眼生的人，一瞬之后，车厢掩入石墙，而身后的马蹄声又响了起来。骑马的人抽了马鞭，驱马追去。

　　拉着沉重车厢的马轻易地被骑马的人追上，又一声枪响响起，安灼拉几乎来不及反应，子弹从斜后方极快的穿过，击中了身前的窗框，飞出几道木屑碎片，另一个骑在马上的人追到了车窗旁，在奔驰的马背上把枪口对准了安灼拉的脑袋。

　　安灼拉将书掷向了他，而就在这时响起一声枪响。

　　黑马剧烈嘶鸣起来。

　　此刻伴随着另一声子弹出膛的声音，安灼拉的人影在窗边闪了一下，重重跌倒在车厢内。

　　那匹被骑着的黑马随着惯性又跑了两步，身子一歪砸向地面，马背掀起一阵泥土，方才开枪的男人被甩出了几米远，在地上滚了一阵，他的同伙见状，一把拉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转了马身。就在这一秒内，帽檐下的眼睛就捕捉到路口站着的一个人影，夕阳的光线将对方剪出一个影子，单手持着的枪口正在冒烟，那便是索菲亚。

　　躺在地上腿部中弹的马正在抽搐，来不及多想，他伸手捞起跌在地上的人，后者上跃上了马背，趁着索菲亚再次上膛的空隙，两人驾着同一匹马赶超上了马车，马车夫的尖叫还没止息，就在一片烟尘中消失了踪影。

　　事情从开始到结束前后不过一分钟。

　　马车疾行着，快到路口时才停下来，车夫甩开缰绳，肥胖的身躯气势汹汹地冲到车厢间，打开车门，却是怔了一下。

　　“安灼拉！”索菲亚几乎用尽全力才喊出他的名字。她顾不上因□□后坐力冲击得发疼的手腕，气喘吁吁地跑向车门。

　　车夫所受的惊讶还未散去，立刻开始大声谩骂这个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的青年，一手一捞，拎着安灼拉的衣袖就把他拽了出来，当这个捂着肩膀，依旧还能站立的人出现在索菲亚的视线中时，她首先是松了口气。

　　她比马背上的人先开了一枪，击中了马，所以对方射偏了。

　　车夫声嘶力竭地大叫着：“瘟神！要死别搭着的老子的命！”说着粗暴地想把将安灼拉推到在地，他却是踉跄了一下，靠墙站着，不带表情地看着车夫。

　　当车夫准备再补几脚泄愤时，眼角瞥到了索菲亚一双眼冰得吓人，她把一个银币丢掷给车夫。

　　车夫驾驶着马车走了，躺倒在地上的那匹马还在默默地抽搐着。

　　再三确认打算枪杀安灼拉的人真的走了后，索菲亚立即检查他的情况。他右手使劲地按压着中枪的左肩下方，黑色的背心湿了一片，血从指缝间源源不断地涌出，随着右手延伸到小臂，又在衬衫白色的袖子上渗开。他脸色苍白，金发散乱，在索菲亚看向他的时候抬起了头，他们的视线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