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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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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国赫连公主进宫时,我总算被允许可以离宫。
站在宫外,我抬起头,这是一个晴天,没有浮云,天蓝的十分纯粹,阳光没有一丝缝隙的直射而下,白花花的阳光刺眼的照下,但我从来这般渴求看到宫外的太阳,我呼了口气,被宫外的阳光笼罩全身的感觉如此温暖,随后睁开眼睛,我干脆利落的远离宫门,向着惠桃所站之处走去。
“郡主。”惠桃在小轿边静静的站着,见我走来,行礼拜了下,我观察着她,她今日一身鹅黄色的窄袖襦裙,脸上带着令我舒心的笑容,她习惯性上前扶住我左手,用我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轻柔道:“还好郡主出来了,府里人可是急死了。”
郡主府的人,侍女仆役都是周秦的人,我在乎的除了戴叔钟容和惠桃碧蕊几人,再无其他。
思及此,我眼神一凛想到了其他,如今大齐刚建,朝堂外有北燕宋梁国小夏国争端,内有各世家门阀不服他大齐天子,而我萧家一族,因为前皇族的身份,也备受周秦忌惮,不管是前几日周秦下令让我族弟萧宝率兵攻打宋梁国一事,而现在听闻我那鲁阳王叔守卫的边境如今也不稳,我皱了下眉,伸手按住了惠桃扶着我的手掌,安抚着轻声道:“回府再说。”
惠桃点头应声,我进了小轿,坐好了,感觉被稳稳的抬起,一阵困意上来,我侧头睡了过去。
我睁开眼睛,轿子中只有细微的光线,这时轿子外面惠桃的声音响了起来,“郡主,我们到了。”
我扬起嘴角,轿帘从外面掀开,光线照了进来,我眯了眯眼,借着洒进来的光线看清了外面站着的人,我看着他勾唇扬起下巴点了点头。
“钟容恭迎郡主回府。”我看清了钟容一身素淡的直襟长袍,他露出些微的焦虑,我观察着他的脸,无声的笑了下,这般显然的焦虑或许有故意为之的成分。
我勾了勾唇,最后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起身从轿中出来。
“公主,你回来了。”我侧头看向声音来处,戴匡忠的脸上带着欣喜,他旁边站着一脸开心兴奋的碧蕊,碧蕊眼睛晶亮的看着我,她开心无邪地的笑着,白牙露出,眼中似有水光。我看戴匡忠似要说话的样子,便抬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笑着安慰:“戴叔,我无事。”
“天有些阴了,似乎要下雨了,郡主快进府吧。”钟容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风卷起我的裙摆,我垂下眼帘,点了下头,走进了郡主府,身后的几人快速跟进。
我走在前面,郡主府还是原样,并未因为主人短暂离去而改变了什么,说到底,郡主府的管家侍卫婢女小厮都是他周秦的人,我不在,想必这个叫做郡主府的每个人不会放弃手头的工作。
“那无因、永亭侯之事……”戴叔在我身后有些迟疑的开口,我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转过身,死死盯着戴匡忠,见他脸色突变,才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口中吐字:“景昭,他是我至亲侄儿。”
含义不言而明,戴匡痛苦抖着唇的闭上眼睛。可那又如何,不管周秦是否要利用景昭对付萧家,我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伤害那个小家伙,哪怕、哪怕他最后会站在我和我家族的对立面上,可是这一切非他本意不是么?
我现在欲借话此对身后的萧家一族表明了我的态度,警告我身后的萧家一族不得动景昭,带着很浓的守护之意。
我看着戴叔沉默的点了下头,接着我侧过头涌冷冽的眼神盯向钟容,他是萧宝之人,也不知现在萧家准备如何对付景昭,大概是看到我如刀般凌冽的眼神,钟容几乎立刻躬身推手至胸前,表示领受吩咐之意,我满意地颔首,瞥看了眼周围垂首观鼻的侍女们,嘴角泛起冷笑,转身摔袖继续前行。
我要在萧家面前完完全全保住景昭,我现在故意让周秦也知晓此意,而且我认为周秦会很乐意从我跟随着的侍女嘴里知晓这个消息,反正他迟早会知道。此番景昭到落了他手中,便是反身对付萧家的利刃。我狠狠的抿了下唇,我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我不解地皱眉,周秦为何留下我皇兄之子?这个问题到现在都是个未解之谜。
到了厅堂,我让戴叔回了西苑,戴叔俯身行礼后缓缓退下,坐在主位上的我看着他行动缓慢的身影,抚了抚眉心,心中隐约觉得有些古怪。
我慢慢拿起侧旁的茶盏,轻啜了口,眼睛向钟容那边扫了一眼,钟容低头在左侧一尺远处神色淡淡垂眼直立,大厅的微风吹过,此人身上直襟袍子竟然丝毫不动,我搁下茶盏,看着不远处的钟容紧了紧眉头,这样的钟容似乎、与平常有些不太一样,我侧眼观察着此人半响,看着这人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如山的样子,竟然让我感到有些忧虑。
我直觉此人不只是萧宝派来的信人这般简单。
我咳了声 ,放下茶盏,身旁的碧蕊被我支开了,单纯无邪如她不该接触这些龌龊,惠桃在离我最近的地方接过茶盏,笑着打破尴尬,道:“茶水有些凉了,碧蕊这小妮子,怎地换个热茶要用这般久,郡主,容我去催催。”
我不置可否的嗯了声,看着惠桃的背影,这才正视钟容,笑容浮在脸上,带着说不清的意味道:“你倒是不简单,连冯志新派来监视我的人竟然也甘你驱使。”
钟容俯身致歉,我随意的挥了挥手,笑着看他:“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萧宝手下的人没教你这些?”
钟容身体一震,随后垂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冷眼看着他,看此人举止气度不似表面这般简单,也是,萧宝不会派一个无能之人来我身边。
我叹了气,“不过这世道,儿女情长倒是如今最为单纯的东西了,你与惠桃之事……”
话未完,那钟容却突然俯身低头行推手礼,我一愣,却见他直直开问:“郡主对萧王爷伐宋梁国之事,有何见解。”
我冷眼看他,反而问道:“萧宝他让你给我带来什么信?”
“前阵子王爷准备遵照旨意伐宋梁国,而且已经在封地祭典谢过恩典。”钟容抬起头,问道:“只是琅邪王听闻此事后,当场情绪起伏大了些,故而他手下那些将领近日行事有些鲁莽。”
我眼睛一跳,问道:“我那族叔做了什么?”
“琅邪王之参谋王亚之子在玉露居将琅邪太守揍、唔,打了几拳,琅邪太守在玉露居受了些皮肉之苦,而后太守上奏章参奏了琅邪王,说王爷纵容手下嫖妓,纵手下行凶,以冯大人为首的朝臣们都希望严惩行凶者。”
我一个字一句的听着,眼神逐渐变冷,慢慢消化思索着其中厉害,忽的好奇:“那玉露居是什么地方?酒楼还是其他?”
钟容抽了抽嘴角,脸上带着些羞惭,低头解释道:“玉露居乃是一处专供贵族门阀子弟挑人游玩的、的处所,他二人在那处看中了一名官妓,便大打出手了。”
我支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的看着他脸上神色,由吃惊、羞惭转为平静之色,突然有种恶作剧之感,于是我接着恶趣味的问:“钟容,你老实说,你之前可去过那种、处所?”
果然,问话刚完,他脸上瞬间便出现了慌乱之色,对他的神色感到极为愉悦欢乐,我畅快地哈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他神色变了,于是边笑边安慰道:“你且放心,我会帮你瞒着你未婚妻的。”
大概听到了未婚妻三字,钟容嘴角浮起了不知名的笑容,满含温柔,我挑了下眉,开始对他那未婚妻好奇起来,也不知是哪家小姐,能让此人如此倾心。
笑了会儿,我摆了摆手,正色问:”除了冯志新,朝堂中还有其他人要对萧炎动手吗?我是问,我表哥的态度。”
钟容垂首,道:“沈大人在朝堂上并未言语,也并未出声阻止。”
是么,我扬起唇眯了眯眼,不断敲着椅子上的扶手,想着延禧宫周秦对冯太后的态度,想法转了半转。如若平时,这种参奏只怕我那族叔不会当回事,可是如今萧宝被挑出来了,这等敏/感时期……我沉思了半响,才看着钟容勾唇道:“为了王叔萧炎获罪,琅邪太守胆敢将逛青楼之事捅破上报,作为朝廷官员,他的一切都只怕毁了,看来冯志新许诺给他的,不只是荣耀金钱那么简单,你们和王叔他们是怎么想的?”
“萧王爷也是这么认为,派人暗中搜查了那太守一番,只是那太守除了平日有些自命清高、夸夸其谈外,并未有证据拿捏到此人的短处。”钟容抬头看我,疑惑道:“说来也奇怪,这位太守平日做事倒甚为规矩,在琅邪,也并未听到对此人不好的传言,怎会突然与琅邪王手下……”
“这是一个圈套,”我看入钟容的眼睛,缓缓沉声道:“这是一个陷阱,大齐欲以萧宝讨伐宋梁国为诱饵,我萧家之人自然胸中不平,必然会有所动作,他们等着我那几个手握重兵的王叔自己钻进去,只要萧宝接着兵败,然后他们只需借此为借口将网狠狠掐紧,哼,他们是想活活闷死我们萧家全族!”
胸口很闷,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觉得此时我本该恼火气愤的,可是如今我冷笑着,此时我心中却涌上一股隐秘的期盼,就像绝望的黑暗中摸索着盲人突然找到一丝光的感觉,那种借此机会将会打破僵局拯救萧家于黑暗中的的感觉使我欣喜起来,我微笑着对着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的钟容道:“听我说出来,你并非感到讶异。我很欣慰,你我看法能一致,看来萧宝身边并非都是蠢人。”
钟容依旧维持那个俯身向前推手的姿势,一动不动,脸上面无表情,我站起身,几步走到竹窗边,背手而立,喃喃开口:“前朝皇族,在其他人眼中这存在本身便是罪过,哪怕你再安分守己……”我哼笑出声,眼神一凛,问他们接下来的打算:“萧宝想要怎么做?”
“王爷在做讨伐宋梁国的准备,若是不敌,鲁阳王与琅邪王不会坐视不管。”钟容沉声回答。
“那是自然,若巴陵王萧宝完了,接下来可就轮到他二人出事了。”我脸上浮起讽笑,看着窗外侧头轻声问道:“有几分把握?”
“只有五分,”钟容上前轻声道,“须得郡主帮忙。”
我冷冷看着窗外的落花,眼睛死死盯着空气漂浮中的一处,想起了他周秦对我萧家的残忍,想到我皇兄的孩儿如今竟然沦落到认贼作父,他对我的连番试探我处处逆来顺受,想起广正殿宣室的屈辱,我已卑微低贱至此,他还是不肯放过萧家一丝一毫,还要这般赶尽杀绝!
我咬紧牙关,脸上却愉快的笑了出来,口气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嘶嘶冷气:“自然,我会帮你们这个忙。”
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带中带着期盼之意,那缠绕在我胸口的血仇在不久后将会得报。我看着窗外的天空,阳光早已被黑色乌云遮没,天色阴黑,阴测测的狂风翻卷着我的裙摆,吹出来的风带着呜咽之音。
我仰起头看向乌云滚滚的大齐天空,陈述着一个不容改变的事实,缓缓沉声道:“暴风雨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