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不再遥远》漠上漪

2、同桌

　　弄清对方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之后，陈启航立即表示要好好答谢石楠。
　　石楠可没图什么答谢。相反，她昨晚可是犹豫了半天，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那个救活毒蛇的农夫。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把卧室的门扣好之后，又在门后顶了把椅子，还往枕头底下塞了把菜刀，这才战战兢兢地睡去。
　　还好，一夜相安无事。

　　天亮起来一看，那家伙居然还在沙发上酣睡不醒，石楠这才松了口气。
　　昨晚太黑，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子，半背半扶地弄回来时，只觉得是个很高大的男人。此时天光大亮，才发现昨晚一路大汗淋漓弄回来的醉鬼，原来竟是个相当好看的年轻男子。
　　俗话说“相由心生”，石楠便多看了那酣睡的帅哥一眼，不是为了花痴他的美貌，只是确认一下，对方长得像不像个坏人。
　　远远端详了片刻，最后大致断定对方基本上不大像个坏人，她这才又放心了几许，去厨房煮黑米粥了。

　　陈启航自然不知道这些，他只有满心感激，很诚恳地说要答谢石楠。
　　石楠倒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说：“不用不用，举手之劳。”
　　陈启航忍不住笑了：“举手之劳？我这将近一百五十斤的家伙，从马路边弄进你家，这手上得多大劲儿，才能举得起来呀？”
　　想起昨晚那短短一段路上就摔了好几跤，以至于几番犹豫恨不得彻底扔下这家伙不管的情形，石楠便也笑了，但还是说：“算了吧，真的没什么，我不是为了——”
　　“我知道我知道。”陈启航连忙截住她的话头，“我知道你不是为了图什么回报才救我的。但我不能欠了人家救命的恩情，还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走掉啊。这样吧，我留个电话给你，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着，他就低下头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

　　石楠看他拍着身上的口袋一脸疑惑的神情，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手机吗？”
　　“对啊。”陈启航抬起头说。
　　石楠于是起身，去茶几的二层里拎出一个塑料袋向他递过来：“喏，你的手机。”
　　陈启航愕然接过，看着塑料袋里污秽不堪的手机，一脸黑线。
　　石楠又指指门口：“你的大衣在那里。”
　　陈启航愕然地回过头，看一眼堆在门口的那件黑色大衣，以及上面斑斑的污渍，再一次满脸黑线。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石楠连忙跑进卧室去，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媛”。
　　果然，电话一接通，孙媛甜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楠楠，大刚说他现在出门，先来接我。今天路上滑，可能半小时后到你那儿。”
　　“好，待会儿见。”

　　--------------------我是下雪不冷化雪冷的分割线----------------------

　　石楠刚刚换好出门的衣服，就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
　　咦，这么快，不是应该还有十分钟左右才能到的吗？
　　再一想，巴巴地跑上二楼来敲门叫她下去，好像也不是孙媛的习惯，她通常都是一个电话甩过来：“楠楠，我们到你家楼下了。”
　　石楠一边疑惑着，一边走到门口问了一声：“谁啊？”
　　“我，陈启航。”

　　石楠拉开门，就看到陈启航鼻尖儿冻得红红的，颇有些尴尬地笑笑，说：“外面好冷。”
　　石楠不禁有些好笑：“你不会是被冻得跑回来了吧？”
　　“那倒不是。”陈启航指指她身后，“我手机落在这里了。”
　　石楠回头一看：果然，那个装着手机的塑料袋就躺在茶几上。
　　石楠看看他拎在塑料袋里的大衣，再看看他缩着肩膀的样子，想想自己还要十来分钟才出门，就说：“进来暖和暖和再走吧。”
　　“谢谢谢谢。”陈启航也没有推脱，进来顺手关上门，“可能因为昨天下了雪，今天真是特别冷。”
　　石楠看他一眼，淡淡一笑，没说话。

　　这家伙昨晚吐得厉害，那件大衣当然是没法穿了。不过，也幸亏有大衣遮挡，里面的衣服才没被弄脏。
　　看他的样子，昨晚应该是去了什么非常正式的场合，一身笔挺的黑西装，里面搭配着雪白的衬衫，显得身材特别修长匀称。
　　但是，在这个季节，只穿一身单薄的西装跑出去，长得再帅，老天爷却也是半分面子都不给的，不冷才怪呢！

　　陈启航拿了手机，看看石楠铅灰色的毛衣，黑色的牛仔裤，说：“穿厚点儿，外面真的很冷。”
　　石楠笑笑，说：“嗯，我会再套件大衣的。”
　　陈启航于是回头看一眼挂在门口的黑色大衣，笑着说：“今天特别难打到车，我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真是冻惨了。”
　　石楠想想他穿成这样在下面等了十几分钟，说被冻惨了确实可以理解，正想问他要不要借自己的手机打个电话找人过来接他，没想到电话就响了。
　　果然，孙媛还是一贯的风格：“楠楠，我们到你家楼下了。”
　　石楠连忙和陈启航一起下了楼。

　　银色的帕萨特缓缓驶出小区。
　　石楠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自然，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介绍：“我朋友，陈启航。”
　　“哦，你好。”孙媛从副驾座上回过头，一边微笑点头打招呼，一边打量了一眼陈启航，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好奇之色。
　　作为石楠唯一的死党，她对石楠的交际圈了如指掌，简直比石楠自己还清楚。
　　石楠却还得继续硬着头皮对陈启航说：“嗯，我最好的朋友，孙媛，她准老公何志刚。”
　　陈启航倒是毫不拘束，微笑着打完招呼，又说：“我到前面金辉大厦下，谢了啊。”
　　“客气什么？既然是楠楠的朋友，也就是我俩的朋友啊。”孙媛说着，眼光已经在后排的两人之间打了第三个来回。
　　石楠当然清楚这死丫头想到哪里去了，但是当着陈启航的面，也还真不好解释什么。

　　就在这时，陈启航打了个喷嚏，孙媛于是忍不住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穿外套？”
　　陈启航拍拍身边装着大衣的塑料袋说：“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大衣上蹭了很多泥水，没法穿了。”
　　“哦。”孙媛看看那个塑料袋，又看看石楠，没再说什么。
　　石楠则看了陈启航一眼，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跟孙媛解释，自己大早晨会跟个她从来没见过的男人一起下楼。
　　没想到陈启航也回看了她一眼，突然一板一眼地开口说：“我跟石楠是同学，好多年没见了，真没想到今天早晨居然会在楼道里遇到她，我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你们说巧不巧？”
　　“是吗？那还真是巧！”孙媛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说，“不过，你说你和她是同学？我怎么不记得——”
　　“难道你跟石楠也是同学？”陈启航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看起来很是那么回事，“你跟她什么时候的同学？”
　　孙媛立即说：“我俩从初中到高中一直到大学，一直是同班同学，我怎么不记得你啊？”
　　“那就难怪了！我跟石楠是小学同学，你怎么可能记得我？”陈启航一脸认真地说，“我俩还曾经同桌呢。”
　　“同桌？”孙媛再次瞪大了眼睛，“楠楠，你不是说，小学六年的同桌一直是刘袋鼠吗？”
　　“我跟石楠就坐了一个月的同桌，还是一年级刚入学的时候，刘袋鼠是后来的。”陈启航满脸理所当然。
　　孙媛惊叹：“一年级刚入学时候的事情都记得，你记性真好！”
　　石楠却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是和小伙伴们一起被满嘴谎言惊呆了的分割线----------------

　　金辉大厦门前。
　　银色的帕萨特里，孙媛看着陈启航快步走入大厦中去，这才从副驾座上回过身来看着后排的石楠，笑嘻嘻地说：“楠楠，你这小学同桌比刘袋鼠帅多了，那时候怎么没跟他一直坐下去，趁机追追他？”
　　石楠白她一眼：“瞎说什么？你小学一年级就开始追男生啦？”
　　孙媛嘿嘿地笑：“开个玩笑，别生气。哎，楠楠，他小时候也这么帅吗？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这号人物？”
　　石楠牵牵嘴角，扯出一个笑来：“说实话，我甚至都不记得小学时候还有他这么个同学，更别说记得他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了。”
　　“唉，也是，跟你一样，从小到大一直没变过样儿的人还真不多。”孙媛认同地点点头，又问，“楠楠，你这同学现在干什么的？”
　　石楠愣了一下：“呃，没问。”
　　“咳，你呀！”孙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好不容易认识个帅哥，你也不抓紧机会——”
　　石楠苦笑一下，没说话。她要是那么积极的人，至于到现在还剩着吗？

　　幸好何志刚开口替她解了围：“媛媛，你和石楠在这里下车吧，我停好车进去找你们。”
　　孙媛抬头看看，这才发觉已经到了“维纳斯精品婚纱礼服店”，便忘了刚才的话题，连忙和石楠一起下了车。
　　两人手挽手往婚纱店走，孙媛又说：“楠楠，那个李叔的儿子今天就从上海回来了，你俩明天见个面，怎么样？”
　　石楠暗暗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