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本宫就是要弄死熹妃》夹生的小米

39、斗芳菲（一）

　　皇后玩儿得好一手祸水东引！
　　年素鸢暗自冷笑。
　　但是，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恭谨地给皇后叩了头，道声：“臣妾谨遵懿旨。”便跪安，退了出去。
　　皇后望着她的背影，微微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此时正是请安的时辰，妃嫔们齐齐来了承乾宫，正准备向皇后问安。此时瞧见年素鸢从皇后房|中出来，而且脸色还不大好看，各自心下嘀咕。齐妃上前一步，先给年素鸢行了礼，口称“皇贵妃安”。
　　其余妃嫔这才反应过来，齐刷刷地给年素鸢问安，好一阵慌乱。
　　年素鸢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说道：“皇后身子不适，你们可要仔细些。”
　　诸妃口称遵旨。

　　年素鸢并不急着离开，而是等诸妃请安过后，才故意在承乾宫中说道：“皇后命本宫设宴，以款待诸位，并朝中命妇。你们以为如何？”
　　“臣妾谢皇后、皇贵妃恩典。”裕妃说道。
　　“一切但凭皇贵妃主张。”齐妃说道。
　　宁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声音有些小：“臣妾……谢恩典。”

　　这三个人……
　　年素鸢有些不满：“好歹也是一宫主位，除了谢恩，就没有别的话可说？”她顿了顿，又道：“好罢，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多辛苦些，一手操持着这事儿。到时候，诸位妹妹可要捧场才是。”
　　这句话是故意说给皇后听的——本宫已经“集思广益”过一次了，到时候可别再说本宫“擅做主张”。
　　裕妃、齐妃、宁妃称是。

　　年素鸢颇觉无趣，回宫之后，命人捧了一大摞册子，慢慢地翻着。先是勾了十来个贵妇的名单，又勾了几个日子，忽然笑了。
　　巧得很，皇后的生辰就在开春。若是在她的生辰设宴，定能好生隔应她一把。
　　不过，现在她犯不着跟皇后树敌。
　　年素鸢颇为惋惜地跳过了皇后的生辰，在后头的吉日上随意勾了一个，又将地方定在了畅春园。自从先帝殡天之后，那处地方已经成为后妃流连之所。皇帝办公的地方，早已挪到了圆明园之中。

　　笃、笃、笃……
　　外头响起了三下敲门声。
　　“进来。”年素鸢道，顺手又在册子上勾下了一个人。
　　是如玉。
　　身后跟着红缎。
　　年素鸢颇有些不悦：“你们怎么就这样进来了？”

　　“回小主子话，是四阿哥谴奴婢来看钮钴禄氏。”红缎赶紧撇清了干系。
　　年素鸢面色稍霁。
　　“既是如此，那就去罢。什么该说的，什么不该说的，你都清楚。再有，千万记住，你是‘再三哀求’本宫，本宫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你。”
　　“奴婢遵命。”
　　红缎答允，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小主子可记得乔引娣么？”
　　“记得，是上次四阿哥去守陵时看上的姑娘。怎么了？”
　　“一则，是四阿哥对她念念不忘；二则……她是四阿哥的异母妹妹！”
　　年素鸢吓了一跳。
　　上次齐妃说过的话依然在耳边回想。那姓乔的姑娘……果真是……
　　红缎颇有些咬牙切齿。

　　年素鸢眸光微闪，指尖抚摸着杯沿，慢慢说道：“本宫决定给你们抬旗……”
　　红缎面色一喜。
　　“将旗籍抬一抬，再生下孩子，便可由格格升为侧福晋。只不过，你们要把乔引娣带到四阿哥床|上去。”
　　红缎心下骇然：“小、小主子……”这可是兄妹□□的皇室丑闻！
　　“若你们不乐意，也行，替本宫传出这个风声就好。无论四阿哥有没有将乔引娣收房，他的名声都必须得败！”
　　红缎咽了口唾沫：“可、可是小主子，乔引娣在十四王爷处……”
　　“四阿哥不是最喜欢‘尽享齐人之福’么？”年素鸢的笑容有些冷，“他很快就要到古北口去了。你们撺掇着他，去把乔引娣带去。理由嘛……‘既然北方苦寒，何不放肆一回’，或是‘既然爷喜欢，何不索性将那奴婢要了来’，随你们。”
　　红缎又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小主子方才说，只要传出这个名，无论他们是否真的做过？”
　　“本宫是这么说过。”这条名声足够了。

　　红缎即刻便去见了明椒，又将情形向年素鸢一一报备，方才离去。

　　年素鸢丢开册子，吩咐道：“研墨。”
　　她要给年羹尧写封信，追问他为何不肯来信报平安，然后在字句间夹杂一句话，便是——“四阿哥声色犬马”。
　　她要引得弘历堕落，无与伦比的堕落。
　　她要源源不断地送去珍玩、赌具、美人，她要让弘历染上更多见不得光的小癖好，如果可以，还能让他染上某些病……
　　等等等等，她的方向好像歪了。
　　唔，少年人意气风发，打击他的最好办法，其实是让他事事挫败，左也是错、右也是错、无论怎样都是错……
　　“去古北口”这一招棋本身走得挺妙，不过她可以将它变成一步废棋。

　　此时已是午间了。
　　年素鸢胡乱用了些东西，又检查了弘晀的功课。弘晀年纪小，所谓“功课”，也不过是描描红。而后，她听说齐妃来了，说是找她有要事。
　　年素鸢有些疑惑。
　　齐妃对年素鸢很是恭敬，一口一个“皇贵妃”，叫得人心中极是熨帖。而后，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皇贵妃，那场宴，是在交泰殿，还是畅春园？”
　　年素鸢有些不悦。
　　“皇贵妃恕罪。”齐妃来到年素鸢身边，跪下，低垂着头，声音有些低落，“臣妾只是想着，若是在畅春园……”
　　年素鸢略加思忖，已然明了。
　　弘时自从出继之后，就已经不再进宫请安了。
　　她想念弘时。

　　“畅春园。”年素鸢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告诉齐妃，或许是因为齐妃那副样子，与昔日的她太过相似的缘故？
　　齐妃面上闪过一丝喜色：“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臣妾想着，若是在畅春园中设宴，臣妾……想去看看弘时。”
　　果然。
　　年素鸢皱了皱眉：“弘时在廉亲王府中，你就不怕皇上震怒？”
　　齐妃抽抽噎噎地哭了：“臣妾、臣妾自知此事再无转圜，只请皇贵妃宽厚，臣妾甘受任何责罚，决计不会连累皇贵妃……”
　　“本宫的‘连坐’之责，决计是逃不掉的。”
　　齐妃面如死灰。

　　“行了。”
　　年素鸢有些烦躁，“本宫虽不能够答应你，但此事也并非没有转圜余地。你先回去罢，本宫自有主张。”
　　齐妃惊喜无限：“臣妾叩谢皇贵妃！”
　　“不过……”
　　“臣妾愿替皇贵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齐妃信誓旦旦。
　　年素鸢笑了。
　　“赴汤蹈火倒不必，你只需要应和本宫几声就行了。”

　　年素鸢将日子定在了春暖花开时。
　　畅春园中，繁花似锦，草长莺飞。
　　因而，这一场宴会，也被年素鸢定为“赏花会”。
　　皇后“病体未愈”，不曾出席。

　　既然是“赏花”大会，哪能没有花呢？
　　年素鸢索性吩咐下去，与会的福晋、夫人们，每家带一盆花去，越希奇越好，只权做珍奇共赏。
　　但是，说是赏花，其实要赏的，是人。

　　那天日子极好，风和日丽。
　　桃枝斜曳、芍药初绽、牡丹吐蕊……夸赞声一叠接这一叠，流水价似的倒了出来。福晋们互相吹捧着、逢迎着，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却不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谁又是磨刀霍霍地要对旁人下手。
　　年素鸢很忙。
　　她忙着斡旋、忙着调停、忙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总之一句话：这场争奇斗艳的赏花会，绝对不能出乱子。若是那位福晋不小心磕着了、绊着了，又或是不小心落水了、滑胎了，绝对是她这个皇贵妃的过失。
　　而众人的话题，也渐渐集中在了孩子们身上。
　　而焦点，则是近日风头大盛的理郡王弘皙。

　　前些日子，胤禛召了不少宗室阿哥们入宫读书，弘皙就在名单上。
　　但是，弘皙的年纪太大了，已经可以办差。所以，他不过在宫中挂了个名，就向胤禛讨差使去了。而胤禛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与此同时，四阿哥弘历离京，去了古北口练兵。
　　胤禛的活着的五个儿子里，三阿哥弘时出继、四阿哥弘历北上、五阿哥弘昼胡闹荒唐、八阿哥九阿哥甚至还是个奶娃娃……所以大家都认为，弘皙很有可能会被胤禛收为嗣子，然后立为储君。
　　而今日的赏花宴上，理郡王妃也成了诸位命妇的宠儿。
　　最最令人意外的是，连素来飞扬跋扈的廉亲王，也对理王妃礼遇有加，根本不端婶婶的架子。
　　这样一来，理王妃就硬生生地将嫔妃们的风头都夺了过去。
　　但是，年素鸢没有发话，谁也不敢多说半句。
　　大家都在等，等那位以“嚣张”出名的皇贵妃、“跋扈”闻名的廉王妃，还有今日的新宠理王妃，三位凑在一处，闹一场泼天大火。

　　年素鸢倒很镇定，只是悠闲地饮着花茶，不发一言。
　　怡王妃终于看不下去了，趁着众人三三两两地赏花，互相捧到了天上，来到年素鸢身边，低声说道：“皇贵妃，恕臣妾直言，您今日这事，做得颇不地道……”
　　年素鸢喷笑出声。
　　唔，真真是好得很，怡王妃不但对她改观，竟然开始替她着想了。而且听怡王妃的口气，显然是将她当成了自己人。
　　真是妙极。

　　“哦？却是为何？”年素鸢故做不解。
　　“皇贵妃请看，理王妃已与诚王妃、恒王妃、淳王妃、廉王妃、敦王妃、十二贝勒福晋、庄王妃极为热络，实在是太像……”当年的八阿哥了。怡王妃只将话说了半截，意思却是很明显。
　　年素鸢点了点头：“本宫也看出来了。”
　　“那您为何……”
　　“堵之不如疏之。”
　　“这是火中取栗。”
　　“本宫有分寸。”年素鸢笑笑，诚心诚意地说道，“多谢怡王妃提点。”
　　话音未落，年素鸢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走了过来，袖中露出一点明黄。
　　是胤禛的贴身太监，张起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