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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chapter49(修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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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莫紫璇离开宋家,宋母一个人守着大屋子倍感寂寞,穆飒主动提出和宋域回家陪老人家聊聊天,于是小夫妻回家的频率增多了。
宋母开心之余也会感概莫紫璇的离去,在她看来,莫紫璇聪明,孝顺,坚强,是个好女孩,可惜福薄,嫁到宋家后还没来得及享福,宋昊就病逝。宋昊走后,宋母处于私心,想将莫紫璇留在身边,互相照顾,互相陪伴,但也清楚这并非长久之计,莫紫璇还年轻,没有和旧社会那样为亡夫守寡一辈子的道理。
现在,莫紫璇主动提出去日本深造茶道文化,领略东瀛风情,几年内不会回国,宋母一方面不舍,一方面也真心支持她。
“她总是留在宋家,外人也会说闲话,我不能那么自私,因为喜欢她就禁锢她的自由,限制她的未来,这样是不对的。”宋母轻叹,“现在她能打起精神,去做一些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我也感到欣慰。”
穆飒安静地听着,不发表任何看法,心里明白宋母并不清楚莫紫璇离开的真实原因,莫紫璇没说,宋域没说,她自然也不会说,有些真相太残忍,接受不是那么容易,他们都不愿意让老人家再受刺激。
“对了,该说说你们了。”宋母喝了口茶,眯了眯眼睛,微笑,“准备好要孩子了吗?”
这话题转得有点快,穆飒没反应过来,宋域则及时接话:“我们顺其自然,中就中了,不中就等下次。”
宋母点了点头:“你们有这个想法我就放心大半了,之前总怕你们糊里糊涂的,对未来没有一个清晰的计划,白白浪费很多时间。你们要知道,人到了哪个年龄阶段就该认真地做好那个阶段的事情,完成那个阶段的职责,宋域三十岁了,飒飒也不小了,你们应该考虑要个孩子了,拖得久了,最好的时机也就错失了。再者,我相信等有了孩子后,你们的感情会越来越好的,事业也会越来越顺的。”
“嗯,我们会好好安排的。”穆飒说。
宋母笑着说:“孩子呢,千万别像宋域的性格,否则有的烦了,应该像飒飒一样,听话,大方,随和,这样比较好带。”
宋域问:“我小时候不是挺乖的吗?哪里不好带了?”
“你也就五六岁的时候,胖乎乎得和一颗糯米团子一样,任我搓圆捏扁,后来人大了,主意多的不行,脾气又倔,决定要做的事情九头牛都拽不回来。”
穆飒莞尔,脑海里浮现宋域小时候白白嫩嫩的模样,心想如果有了宝宝,是不是和宋域一模一样,像一个糯米团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吃了晚饭,宋域接了个工作电话,认真地谈事,宋母拉着穆飒的手说悄悄话,问她最近好不好,工作顺利不顺利,家里人好不好,穆飒和她聊了很久,宋母最后说:“你们感情融洽,对我来说就是最开心的事。飒飒,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家里,我对你说的那些话?”
穆飒点头,她一直都记得,当时宋母说对宋域很有信心,相信随着时间过去,她一定会爱上宋域的。
“现在我的话还是没变,我对老二很有信心,他是个优秀的,品质很好的男人,值得你喜欢。”
“我和您一样清楚宋域是个怎么样的男人,他认真,执着,有责任心,还有情。”
“你这样想就对了,别人怎么讲都不需要理会,我们应该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感受。”宋母认真地看着她,“我之前也有不对的地方,误信了一些表面上的东西,对你有了成见,后来我一直反省自己,为什么顽固不化,为什么不信你说的,信自己眼里的你,反而去听那些可以揣测和捏造的东西?在这里,我郑重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妈,您千万别这样说,这不是您的错。”穆飒赶紧说,“任何人看到那些东西都会有不好的猜测,我那时候情绪不对劲,意气用事,对您说了很多不该说的,应该是我向您道歉才对。”
宋母释怀地笑了:“算了,我们别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何必斤斤计较,搞得那么生分,以后大家互相尊重,互相体谅,多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一下,不就行了吗?”
穆飒和宋母说开了,整个人也轻松下来。
晚上,想起宋母的叮嘱,她一边梳头发一边说:“你真的准备好要一个孩子了?”
宋域刚洗好澡,穿着浴袍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发顶:“你觉得我需要准备什么?”
“收敛自己的坏脾气,让自己变得温和,耐心,更有爱。”
“唔,还有呢?”
“还有,你必须有个概念,自己将会有一个宝宝,你要做爸爸了。”穆飒放下梳子,看着梳妆镜里的他,“你知道吗?很多男人都是在懵懂的状态下有了自己的宝宝,甚至在宝宝出生当天,护士将宝宝递给他,他抱在怀里依然觉得很陌生,心里想的是,这个和小猴子一样的东西是我的孩子吗?因为不确定,他会开始手忙脚乱,处处闹笑话,越来越沮丧。”
“这么夸张?”
“对啊,男人不用十月怀胎,他对宝宝的感情没有女人那么直接。所以,宋域,我不希望将生孩子当成一个任务,你也没必要因为年纪到了,觉得该做爸爸了就决定要孩子,重点是你真的想做爸爸吗?”
“看来为夫没能给你安全感,你对我竟然有这么多质疑。”
“这不是质疑。我只是真心诚意地问你,你想做爸爸吗?”
宋域弯下腰,伸臂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埋首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声音略沉:“坦白说,我想过当爸爸,尤其是看着你睡觉的模样,觉得如果有个女儿,和你躺在一块,一大一小,一模一样的长相,那多有意思。”
“你当是收集大小号公仔啊?我这个问题是很认真的。”
“我想和你要个孩子。”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发,“我做好了准备,无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安静还是淘气,迟钝还是聪慧,我都会好好教他的,教他我所有的本领,带着他去冒险,让他尽快适应这个世界。”
当然,他还有一个想做爸爸的理由没有说,那就是他对她极致的占有,只有让她孕育他的骨肉,他才能刻入她的生命,以前他对此不在乎,但现在不一样,他想占有全部的她,半点都不剩。
穆飒点了点头,他横抱起她走向床,轻轻地将她放下,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低头沿着她的眉心亲吻下去,手慢慢地挪移到她的腰间,轻松解开了她的腰带;随着彼此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肌肤和肌肤的摩擦导致升温,他亲昵地喊着她的小名,一手扣紧她湿汗淋淋的手,一手有技巧地流连在她后腰……
等结束后,她疲惫地睁不开眼睛,他轻笑着在她耳畔问了句:“对了,我还在观察期?”
穆飒本能地顿了顿脑袋。
他一边抚摸她的长发,一边无语地凝望天花板,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也许等她肚子大了,他还没能转正。
在他的人生里,好像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事情了,什么时候,他允许自己默默承受如此大的“羞辱”?
他在沉思,而穆飒已经睡着了,他侧过头,摸了摸她的脸颊,闭上了眼睛。
穆飒做了一个很甜的梦,梦到天上掉下了一块大馅饼,馅多皮薄,馅料多得溢出来,她赶紧跑过去抱住馅饼,张嘴咬了一口,却发现和石头一样硬?再咬一口,依旧咬不下来,牙齿都酸了。
宋域本来睡得很安静,睡姿照例很优雅,突然间感觉胸口隐隐作痛,他睁开眼睛,入眼的是胸膛上的几枚齿印和一些黏糊糊的口水,他皱了皱眉,伸手拍了怕穆飒的脑袋,示意她乖一点,不要咬他,而她显然沉浸在梦中,听不到他的动静,他无奈地摇头,任由她继续咬着他的胸肌。
隔天早晨,穆飒揉了揉眼睛,指着他胸口的齿印:“这是谁的杰作?”
“一只热情的小鳄鱼。”宋域说。
穆飒瞬间反应过来,罪魁祸首是自己,害羞地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
周五中午,穆飒约穆正康吃中饭,将宋域托关系要来的X大广告学教研室的出题大纲和考试重点亲自交给他,让他转交给穆娇。
穆正康接过资料,放进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然后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叹了叹气:“飒飒,爸爸知道这些年你在家里受了不少委屈,爸爸替乔阿姨和娇娇向你道歉,娇娇这孩子的确被我们惯坏了,她任性,骄纵,抗压力差,问题不少,但作为一个父亲,我还是希望看到你们和和美美,别总和有阶级矛盾似的,搞对抗营啊。”
“我对她没意见,更提不上有阶级矛盾。”穆飒淡淡地笑了,“不过和和美美大概是不行了,我没法跟她和好如初。”
穆正康一怔:“飒飒?”
“爸,其实你也知道这么多年在家里,我一直和个外人似的,谨言慎行,处处要求自己做得完美,明理懂事只是伪装,其实害怕做错事惹你们讨厌。”穆飒略作沉默,她发现真要坦承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也没想象的那么困难,慢慢地继续,“我从没有真正地融入这个家,我尝试过,但是没成功。乔阿姨人很好,在物质上对我很公平,对我的态度也客气,但我不可能向她说心里话,将她当成亲生母亲,就如同她对我一样,她看我的眼神永远不是一个真正的母亲看孩子的那种,她太小心翼翼反而给我一种跨不过去的距离;你也一样,这些年你对我也很客气,从没批评过我一句,却也没有坐下来和我谈谈心里话,我知道你在躲,你害怕面对我。”
穆正康的眼眸一暗,短暂的尴尬后流露出自责,握着茶柄的手微微发颤。
“你一直在内疚,你认为亏欠了我和妈妈,但又不知道怎么弥补。还有,我们分开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再次团聚的时候感情已经很淡了,你不清楚该如何面对一个敏感,孤独,外表倔强,内心脆弱得一塌糊涂的大女儿。”
“你太忙了,忙到一周只能在家里待两三天,难免会忽略我的改变,我承认自己到后来越来越觉得孤独,宁愿离开家独自生活,也不愿再看到你们三人亲密无间的画面。”
“坦白说,那时候你们提议我嫁给宋域,我考虑接受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想离开家,尝试新生活。”
……
“飒飒。”穆正康抚了抚额头,声音脆弱如瓷片,“你说的对,爸爸害怕面对你,看到你就会想起你妈妈,那种感觉太难受,承受不了就只能逃避。”
因为逃避,彼此之间的距离更大,最终形成了一条鸿沟。
父女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以前。
穆正康和程颢英短暂的婚姻不到四年,却是穆飒最幸福时光,每天傍晚,夕阳西下,她就趴在窗口等穆正康骑车归来,他刚跳下车的刹那,她就探出脑袋,笑着大喊:“爸爸,爸爸你回来了!”
然后她跑到门口,等穆正康进了屋子,丢下手里的小兔子娃娃,雀跃地扑过去,穆正康张开双臂,抱起她爽朗地大笑,低头亲亲她的苹果脸,宠溺地问:“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中午吃了肉骨汤饭,整整两碗。”小飒飒用小手指比划。
“这么厉害?”穆正康故作惊讶,“那作为奖励,爸爸晚上给你读音乐故事。”
小飒飒开心地点头,又笑嘻嘻地提出要求:“爸爸,你上个礼拜说了,这个礼拜六要带我去儿童公园玩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那当然,爸爸说了带飒飒去儿童公园就决不食言。”穆正康用力保证,“周六一大早我们吃了早餐就出发,做二十八路公车去儿童公园,一起玩骑木马,阿波罗船,碰碰车,好不好?”
“嗯!我还要吃儿童公园的棉花糖。”
“好,爸爸给飒飒买棉花糖吃。”
……
虽然是三四岁的往事,穆飒却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和爸爸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每一刻都很真实,当时觉得再平常不过,现在想来,却是难能可贵。
后来,她不再是他唯一的女儿,也不再是他宠在手心的宝贝,他对她有一份沉甸甸的愧疚,沉到他害怕面对她,害怕从她熟悉的五官中看见程颢英的影子,因为害怕所以逃避。慢慢地,缺少父爱的她变得少言寡语,却表现得更独立懂事,不再让人操心,他借此宽慰自己,幸好她优秀,幸好她自强,无数个幸好让他更有理由对她放手,却不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支离破碎。
“我曾经无数次羡慕穆娇,虽然你经常骂她,但却很疼她,有一次,她在一楼的沙发上睡着了,我看见你悄悄地抱着她上楼,心里特别羡慕。后来我也在沙发上装睡,想等你过来抱我上楼,你来了,轻轻将我摇醒,对我说别着凉了,要睡觉回房去睡,当时我心里特别失落。”
穆正康打量穆飒澄净的面孔,乌黑的眼眸,美好动人的唇形,无一不是程颢英的模样,心里狠狠地一痛。
“不过我现在不再计较了。”穆飒说,“爸,我完全不怪你了,你也别再对我有愧疚,完全没必要,但是我不准备再回家面对乔阿姨和穆娇,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回去。景至琛的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穆娇从未真正地把我当成姐姐,她对我没有基本的信任,我对此无能为力,至于你的愿景我完成不了,请你谅解。”
分别的时候,穆正康看着穆飒坐上车,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视线,胸口空了一块,整个人站在原地凝神前方,过了很久后才挪了步子。
如果当年,他不轻信流言蜚语,他选择尊重,保护程颢英,他不对自己的母亲妥协,现在一定不会是这样,程颢英不会病逝,而穆飒会有一个幸福,没有伤痛的童年,他会一直宠爱她,保护她,陪伴在她身边,给予她全部的父爱。
而不是如同现在这样形同陌路。
有些东西一旦错失就无法挽回,譬如逝去的时光,譬如一个孩子最寂寞无助,需要父亲拥抱的年龄。
他连着错失了穆飒的两次成长,他逃避她只是害怕面对当年那个懦弱,自私又胆怯的自己。
虽然他心里很爱穆飒,这份爱绝不会比对穆娇的少,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更爱穆飒,但他却选择将她推得远远的。
他缓缓地走在人行道上,双手负背,微微低头,任往事浮现在脑海,步伐越来越沉,直到再也走不动,被迫停在原地,他抬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沧海桑田,岁月变迁,他从没觉得哪一个冬天如今天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