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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三、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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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如黛,连绵不绝。广阔的湖泊倒映流云飞鸟。
司徒虞站在蓝天底下的草地里,深吸一口气。仙君府大门外的大片草地已是显现出枯黄颜色,透着萧索的气息,延伸到远方山脚的树林,此番景象倒是有几分寂廖壮阔的美感,站在这才刚没过脚踝的软绵绵的草地里,心中都是娴静美好的感觉。
可是,此时在微风中负手而立,衣袖轻扬的仙君大人可不是在欣赏风景,尽管,她很想就这么懒洋洋地躺在草地里闲看蓝天白云。在她对面不远处,神君大人同样负手而立,面含微笑。司徒虞撇撇嘴,在这么美好的时光里就应该和离夙去逛逛街,赏赏花什么的,偏偏被自个老爹拉来这里说什么比划功夫。拜托!有什么好比的,您老人家都几千年的修为了好不好,再说了,本仙只是去给人牵牵红线,又不用去降妖除魔,要这么能打干甚,人家可是娇美柔弱的姑娘……
这边的仙君大人还在心里头碎碎念的时候,那头的神君已是摆好了姿势,他侧着身,向着司徒虞方向抬起手,聚内力于掌心,“虞儿,来让爹爹看看,你的修为提升了没有。”仙君翘起嘴角,啧啧,自个老爹这一身黑色劲装,英挺俊朗的样子,还真是帅气迷人……不愧是当年的天宫第一美男呐!司徒虞把自己爹打量遍后,终于得出了一结论:怪不得能生出这么好的女儿!
于是,仙君大人心情大好,一撩衣摆划开步子,眉梢轻挑,说道:“爹,尽管赐教吧。”
话音刚落,司徒耀明凌厉的掌风已经迎面袭来。司徒虞连忙侧身躲开,原来站立的地方草叶飞扬,在根茎处被齐齐割断。仙君大人暗自一惊,看来自个老爹这是要动真格啊。还来不及多想,第二掌又劈了过来,司徒虞立即收回心思,认真应付。金黄色的草地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衣摆飞扬,身姿清洒,动作俊逸犹如行云流水。司徒虞一个旋身踢向黑衣男人,司徒耀明屈起左手格挡住,向后微微退了一步,有些诧异。没想到自个女儿能打出这个力道,神君眼里流露出几分欣赏,又觉得无比畅快。很久没这么舒展筋骨了。
司徒虞化掌为剑,迎风挥出,司徒耀明身子后仰躲过,然后瞬间出手,打出一道风鞭,两人周围,枯黄的草叶被一道道劲风卷起,在半空中纷纷扬扬,如漫天飘舞的向日葵花瓣。花瓣中的人身形变换如游龙,转眼间功夫,已是对打了百招。司徒虞反应迅速,见招拆招,却是渐渐有些吃力。司徒耀明气定神闲,步调沉稳灵活。回身接下对方的一个颇有力道的甩腿踢后,神君嘴角扬起:“虞儿,要小心了!”只见他飞身而起长腿一扫,所过之处草茎皆断,司徒虞急速向后跃起,那如利刃般的鞋尖险险划过腰侧,一阵炙热的气流如烈风席卷过来打在身上。白衣仙君脚下踉跄,仰倒在地。
真是,好霸道的内力,好欺负人的爹爹!仙君大人坐在地上捂着腰腹直哼哼,哎呀那个痛啊,肯定淤青了!司徒耀明看见她那样子也觉得自己下手有些重了,可是心疼的同时又有那么一些闷气。他这女儿啊,怎么来当姻缘司后,修为上似乎止步不前了,难道她真的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了么?神君摇摇头,竟有几分沧桑。地上的仙君大人停下哼哼,抬眼看看此时无限伤感的黑衣大龄美男,愣了愣,眨眨眼不明所以。打输的人都不伤感,他在这伤感些什么!
司徒耀明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剑眉微凝:“虞儿啊,你是块好料子,可是你不够刻苦。”“这样不就很好了吗?要那么强悍干嘛。”司徒虞一边揉着腰,一边不满地说,忽然似想到什么般,满脸惊恐地说道:“你可别想再把我困在哪个深山老林里,本仙现在没功夫去苦修。”
“提升修为后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好么!”神君循循善诱。
“我现在也可以保护她。”仙君不为所动。
“呐,如果遇到哪个厉害的恶霸呢?你打不过人家怎么办?”
仙君歪着头想了一下,慕容离夙狂化时双眼赤血,戾气煞人的样子跳入脑海里,于是扬眉一笑,露出闪闪白牙:“我媳妇会保护我的。” 神君闻言,恨铁不成钢地长声叹气,一时间觉得自己已经苍老得不行了。
微风徐徐,司徒虞仰躺在草地上望见天边的两三只飞鸟,嘴角轻扬。而坐在她身旁的黑衣美男沮丧地杵着下巴,目光哀怨。许久后,美男闷声:“虞儿,你的伤处还痛吗,要不要爹爹帮你疗伤?”
“不用,我回去让媳妇给帮忙揉揉。”仙君在微风中惬意地闭上眼睛。神君俊眉下垮,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天宫,公主府里。
神帝坐在一张红木桌旁,神色冷峻。
桌子对面,水蓝色长裙的公主大人姿态优雅地剥着橘子。而她身后,一排侍女低眉静立。偌大的房间里安静异常,气氛诡异,只有橘子被剥开时外皮撕裂的响声,还有公主玉指拈起橘瓣放入嘴里轻咬时微弱的水渍声。清濯品尝着嘴里的酸甜味道,愉悦地眯起眼睛,被果汁滋润的樱唇粉嫩光鲜,唇瓣轻轻张合,竟有几分诱人。神帝眉梢一抖,冷峻的脸上隐隐泛着黑气。不悦地咳嗽几声,神帝沉声:“濯儿啊,你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府里不见人。现在父皇我来看你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清濯继续嚼着果肉,漫不经心。
“说你那些天去哪里了,还有发生了什么。”
“哦……我去了司徒虞那里。她们待我很好。”“哼,就知道你去了她那里!”神帝粗声粗气地冷哼。清濯瞥了他一眼,“知道了你还问。”
“你!你这个不孝女啊,咳咳。”神帝气血不畅,一手捂着胸口咳嗽,一手拍着桌面:“你知不知道前阵子南海龙王来提亲了,他那儿子想娶你当太子妃!你就一心想着那司徒虞,还离家出走住到她那里了,你,你气死我了!咳,咳咳咳……”
清濯把一瓣橘肉递到他嘴边,笑容甜美:“诺,很甜呢,尝尝。”神帝一瞪眼,停下咳嗽,斜眼看看一旁把头埋得更低的侍女,有些别扭的把那橘瓣咬进嘴里,表情愤愤然,长吸一口气,才开口说:“我知道你喜欢震南神君家女儿,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不是那种不顾及女儿幸福的人,明日我就为你们赐婚。”
要是在以前,听到这句话,大概会很开心吧……清濯嘴角泛起苦笑,低头摆弄果盘里那几个长相饱满可爱的橘子,神色黯然。良久,才听见她低沉的声音:“父皇,我不嫁司徒虞。”
……
逸园别院,花颜倚在窗栏前,静静看着外头花园小径边,秃树枝上那两只嬉戏的雀鸟。雀鸟小巧的身子在枝柯间灵敏地穿梭跳跃,扑棱着翅膀。偶尔摆摆脑袋,发出几声愉悦的啼叫。这啼叫声回荡在寂静的别院里,平添生趣。这时,有微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步调沉缓。窗前的美妇人淡淡地,抿了抿嘴角。
白衣胜雪的绝色美人翩然走进来,看见窗边的人,微微欠身:“花夫人。”
花颜转过脸来,含笑点点头。走到窗口近处一张躺椅旁坐下,拍拍另一张的扶手,温和地说道:“过来坐吧。”“嗯。”白衣美人依言走过去,坐在美妇人身边,有些踟蹰地开口:“关于司徒虞的事情,花夫人现在可否告知?”
看来,有些话,是不得不说了。花颜向后躺下身子,双手叠放在腹上,面目安详,却没有直接回答她问题,而是语调随和地说了句题外话:“虞儿她很早之前,就向你表白你过了吗?”
“嗯……很早就表明了心意。”慕容离夙如实回答,想到那段日子自己对司徒虞的伤害,心里有几分难受,“但是,当时我犹豫了许久才答应她的。”
“因为你还爱着那个人?”
房门外,刚刚从外边回来,端着一盘切好的好合果,想给娘亲一个惊喜的仙君大人隐了气息,躲在门边,正要来个闪了登场,却忽听里面传出来自个娘亲的声音,有些诧异,娘亲在跟谁讲话?谁爱着谁?这时却听见另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回答:“是的。”司徒虞心头一震,顿在门外。
“但也不全是。”慕容离夙抬眼望着窗外的花丛,神色变得复杂:“司徒虞她……和莫瑶是有什么关联的吧。”
“呵,终究,还是得让你们知道的。尽管,我原本是不打算说出来的。”
“为何?”
“因为,我不想虞儿难过。可它终究是你心里的一个结,也是她暗藏的一道坎。”
花颜沉沉叹了口气,目光悠远。“当年,轩辕一族新皇继任,我和耀明前去恭贺,同时也要参加他们的仪式。那时候,我已经怀虞儿十年,快要临盆了,耀明本不许我跟去的,可是我不想留在家中,就硬跟着去了。现在想想,真是天意啊。”微凉的风吹进屋子,躺椅上的人发丝轻扬,眸子光闪烁,声音如这风一般轻:“其实,我怀上虞儿的时候很不顺利。仙界之人本就很难育得孩儿,恰恰当年碰上天宫之乱,我在那时伤了元气。”
两千多年前,天宫发生过一件事情,是许多仙界之人至今都不愿提及的。
在凡间灵秀之地,一块灵石机缘巧合化身成了猿猴。那猴子得惊天修为,却慧根未启,桀骜不驯,杀心过重。更是让人惊异的是他直接避开了天劫,坠入魔道,而后率领妖魔攻打天宫。好在佛住转世归来,将其度化,才免了一场生灵涂炭。可仙界已是损伤惨重,花颜就是在那时伤了身子,一直未得痊愈。
对于这件事,慕容离夙也略有耳闻。听见花颜这么说,隐隐猜到些什么,心中越发不安,难道,真如她猜想的那般吗?花颜仍旧不急不缓地说:“所以,虞儿的肉胎很不稳定,有几次差点出事。因为……她七魄不全。”
七魄不全?门外,端着盘子的人双手慢慢缩紧,身子不可抑制地轻颤。似乎有什么意识划过脑海,却抓捏不住。司徒虞咬咬牙,想要立刻逃离这里,但是身子就如同被钉在了那里一般,动弹不得。只能慌乱地,任凭那平静的语调飘进耳际。
“轩辕一族立新皇那天,发生了变故,你也是知道的。莫瑶被轩辕屠打死,可是,他的魂魄其实并没有完全消散……”花颜顿了顿,看向身旁变了神色的人,目光深沉:“那魂魄阴差阳错,融进了虞儿的灵台。而后第二天,我顺利诞下了她。”
“这么说的话,司徒虞……就是莫瑶么?”慕容离夙声音干涩,双手紧握,虽然早有预想,可是听到真相,仍然难以接受,心里百位陈杂,她也分不清自己此时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只是,嘴角的弧度越发苦楚:“怪不得……”
“你,早就知道了?”花颜此刻也是有些难受,不知她这样做对不对。
“我也只是怀疑罢了。”慕容离夙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因为有太多巧合了。司徒虞后腰那个胎记,和莫瑶身上的一模一样。”
“所以你对虞儿那般,是因为莫瑶吗?”
“嗯……我知道,这样对她很不公平,我不想伤害她。”
对我这般,是因为莫瑶……
门外听到这些话的人眼神瞬间失了焦聚,泪水从眼眶里滑落,砸在手背上,溅开,那么烫人。呵,我就是莫瑶么,因为这样才跟我在一起么……为什么要我听见这些话……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被骗得久一点。司徒虞感觉自己的心也碎了,就像那溅开的泪花,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完整。死死的咬住下唇,怔怔退后,屋内的人还说些什么,她再也不愿听到了。
屋内,慕容离夙缓缓站起身子,脸上慌乱的神色渐渐消失,转而变为坚定:“我那时候因为莫瑶的缘故迟迟不愿接受司徒虞,不愿正视自己的内心,让她伤心难过了。现在,我不管司徒虞灵魂里是谁,我爱的只是她这个人,与任何其他的人无关。”
“离夙……”花颜动容,眼底闪过亮光,却在这时,听见门外有响动,是什么陶瓷摔碎的声音,慕容离夙神色一变,立即跑出门外。门外空无一人,石阶不远处,一个盘子摔碎在地上,紫红色的果肉散开,汁液染花了石板,如暗色的血迹。慕容离夙瞳孔一点点缩小,徒然生出恐慌。
花颜跟着走出来,看见地上的狼藉,也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别院门口传来声响,司徒耀明边拿着手巾擦着额头上的薄汗,边哼着小曲走进来,看见神色怪异的两人,愣了下,问道:“怎么了这是?”目光移到地上,神君顿住,眉头轻皱。美妇人抬头看向他:“耀明,虞儿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她说先回来弄水果来给你吃……”
刚刚的人,真的是她!
石阶旁,白衣美人慢慢蹲下身子,脸色苍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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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虞(霸气):看来,本仙要重振夫纲了!
慕容离夙:是么,大人倒是说说——何为夫纲,嗯?
司徒虞:这,这还用说么。
慕容离夙:你说大声点。
司徒虞:嘿嘿,那个……当然是,妻为夫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