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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劫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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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也不回的直冲了出去,依稀有些大呼小叫的人声,我却全没心思去细听,只捂住耳朵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跑了多远,耳朵里尖锐的声音如来时一般,突然消失。
我顿觉精疲力竭,神思一片茫然,眼前一黑,竟是昏了过去。
潮乎乎,热哄哄的的气息,喷的我手上痒痒的。
似乎有潺潺的流水,清丽的鸟鸣……
做梦吗?那就让我一直在梦里吧,不要醒。
那气息朝我脸上喷来,我伸手轻推,触手是绒绒的毛发。
我凛然一惊,霍的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是清晨,一匹全身雪白的马儿,正跪倒在我身边,脸对着我,那热热湿湿的气息,显然是就是从它鼻子里喷出来的。
它见我醒了,又匍匐低身子,侧身半躺在地上。
是要我爬上你的背吗?你是谁?是,我的小白秃?
我颤抖着手拨开它的鬃毛,是的,真的是你!
你怎么在这里?那年御花园匆匆一瞥,就再也没有见过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找我?来寻我?来接我?
我挣扎着起身,只觉得全身像散了似的,一丝力气也无。
我看着它无奈的摇头,伸手摸摸它的鬃毛,“小白秃,你别急,再歇会,我身上没力气。”
它又往下趴了些,身子几乎全贴到地上了,脑袋在我手上蹭了蹭。
为什么这么着急?出了什么事吗?
它又蹭了两下,显是有些不耐。
我费尽了力气把身子往小白秃那边凑近了些,一条腿搭上它的背,双手够过去搂住它的脖子;它尽量伏低身子,一动不动。等我搂紧它的脖子,它变侧躺的姿势为趴着,后蹄用力,前蹄跟上,站了起来。
刚一站起,小白秃朝着一个方向快跑起来,我两脚使不上力,全凭两只手扣在它脖子上,这么一跑,重心不稳,向右侧滑了下来。
小白秃立住,左边两条腿一弯,身子一侧,硬是把我滑下去的身子扳正了。
我两只脚晃晃悠悠的够到了马蹬子,它这才狂奔起来。
我闭上眼睛,这天下,竟是没了我的立足之处,你带我去哪里,那就去哪里。
他身边,我不能待。
他身边,我不敢待。
既是如此两难,请你带我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谁都不知道我的地方……
小白秃猛的停住,掉转头,狂奔,速度更甚刚才。
没两步,又停住。小白秃显然有些烦躁不安,在原地打转。
怎么了?
我睁开眼睛,三个黑衣人,呈品字形勒马立于小白秃前方,距离约莫三个马身。
回头,怪不得小白秃烦躁,原来左后,右后,竟是各有这样的一组人马。
前方的黑衣人催马前行,小白秃缓缓后退。
猛的,小白秃发出一声长啸,竟如肋下生翼一般,硬是拔地而起,从前方三人的头顶上掠了过去。
只可惜行不多远,我就觉得身上一紧,低头一看,一只套马的绳结,正套在我胸口,猛的一拉,我扣在一起的双手被生生拉开,从小白秃身上向后飞了出去。
我惊恐的看着小白秃骤然停步,回头欲来追我……
下一秒钟,落入一张软绵绵的,巨大的渔网。
也不知那套我的人怎么手腕一抖,我身上的绳结就松了,左右两边的黑衣人不知怎么一动,我就在渔网中做了不知多少个侧身旋转。
…………
等我再醒来,太阳已经西斜,我躺在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里面,全身的痛楚消退不少。对面,坐着一个黑衣人。
那人见我醒了,从身后摸索一阵,摸出一张字条,上书“水”
水?什么水?素水堂?他是问我是不是素水堂的人么?
我摇头。
他拿出第二张字条,上书“膳食”
膳食?该不会是,问我要不要吃东西吧?不对,我被他们虏来,用渔网裹的像只露出脑袋的蚕宝宝,这种手段,怎么看也不像是对待座上之宾。这“膳食”两个字,我到底该怎么理解?
我心里正盘算着,不觉肚子咕噜了一声,那人在车厢上拍了两下。
从帘子底下送进来一只食盒,那人揭开盖子,香气四溢。
我试着坐起身,怪的是,这渔网虽然裹着我,却丝毫不妨碍我的日常举动,韧性极大。
我盯着对面的黑衣人,心里想着,你不松开我,我怎么吃这些东西?
那人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恭顺的颔首,在车厢上又拍了一下。
一个小姑娘撩帘子进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一身火红的短打装束,脸上一丝表情也无,朝我福了福身子,将食盒中的菜食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小塌上,拿手在每样菜食边上试了一下,又取出一枚银针,当着我的面在每样菜食里试了试。
这才用金匙舀了一勺汤,送至我唇边。
我盯着她的眼睛,她只是波澜不兴的盯着手里金匙的底部。我不动,她也不动。这马车虽说豪华宽敞舒适,可毕竟是马车,颠簸是免不了的。可不论马车如何颠簸,她手上金匙里的汤,并未洒出分毫。
我暗叹口气,凑唇过去,喝掉了。
接下来,她喂什么菜食,我都乖乖的吃掉了。
她收拾食盒,对我行礼,退下。
我暗暗摸出藏在袖笼里的弯刀,偷偷割那渔网。一下,两下,……割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割断。
对面那人拿出一张字条,“白费”
我气结,他明明眼皮都没抬一下,怎么会知道我偷偷的小动作?
对面的人宛如千年石雕,阖着眼,可周身发出的警醒威慑,微微鼓起的太阳穴,身边放着的状似鸟笼的叫什么“血滴子”的东西,以及刚刚被识破的小动作,都让我蠢蠢欲动的逃跑之心再也不敢想。吃饱,喝足之后,便开始分析现在自身所处的情形。
首先,这伙人的目的,是我。
其次,从马车内的装饰品味,快速平稳的驾车技术,刚才那个小姑娘的身手以及行为举止来看,这赤火堂纪律严谨,规矩多多,个个都是深怀不露的高手。这主子,也该是个知礼懂分寸的人,可偏偏干的事情跟光明磊落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三,不伤我分毫,给我医治,给我膳食,虽说捆了我,却只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看来,这赤火堂的主子是想亲自从我这里套问出什么,或是得到什么。
不对!如果只是要得到什么,或者套问什么,他们完全可以折磨我,虐待我,等到我意志崩溃,不是更容易些么?
可现在为什么是这样照料?如果撇开身上捆绑的渔网和对面监视的人不谈,俨然是对待上宾的规格。
莫非,一个大胆的假设在脑子里浮现。他要从我这里套问得到了什么以后,一个人竟然不能成事,居然还需要我的帮助么?
嗬,这倒真是让我对这赤火堂的主人,存了些好奇。
猛听得一声马儿的嘶鸣,我心里一动,小白秃?它竟跟了来么?
又听得观音保的声音,“前面的马车请停步。”
我心里又是一动,观音保?他竟来救我么?
马蹄声得得的赶到马车前方,我对面的黑衣人霍的睁开眼睛,马车停下,他撩帘子出去。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与我们为难?……”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几声兵器相撞的当当声,我焦急万分,想出去看个究竟,可原先韧性很好的渔网,此时却如钢筋一般,我丝毫动弹不得。
我只得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情,细听外面的动静。
兵器相交的声音,挥动时带起的呼呼风声,……
一时全都没了。
我大急,又听得观音保说道:“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会放弃。”
顿了顿,“你们可知她若是死了,伤了,丢了,我科尔沁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又顿了顿,“我,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观音保,既是蒙古王族,成吉思汗的子孙,必将拼尽我所能,保我族人!”
“如果你们硬要带走她,除非我死!”
又是一阵打斗的声音。
观音保,原来你并非认出我,而是出于责任。
不管你出于何种原因,你到底还是来救我。
我既已嫁你,必成全你。
朗声说道:“观音保是我夫君,他若死了,我必不肯独活于世!”
帘子撩起,刚才一直监视我的黑衣人走了进来,对我行了一礼,从地上捡起一个字条。
“意欲何为”
我盯着他,鼓足气势,“你们这般鬼祟虏我,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若你们肯坦言相告,说不定,我们可以合作。若一再苦苦相逼,恕难从命。”
那人另拿出一张字条,“主子要见你”
“我与你们这位主子素昧平生。何来如此一说?”
那人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竟是没有再拿字条出来了。
“既是如此,劳烦解开我身上的渔网,恕我愚钝,实在是看不出这‘渔网相邀’,是何礼数?”
那人没有任何举动,竟是愣在那里。
观音保撩帘子进来,见我被渔网捆的结实,伸手来解,却是越解越紧。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见我身上吃痛,观音保便停了手,却是直看着我。
我视而不见,对那黑衣人说道:“若你们主子依然有此雅兴,与我夫妻二人相见,我们定在巴颜和翔恭候大驾。”
那人终于走过来,伸手在我肋下一抽,渔网哗的落在脚下。
观音保撩帘子先出去,一手撩着帘子,伸另一只手来扶我。
我却不愿去搀观音保的手,弯腰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立足不稳,观音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我暗暗抽出胳膊,向仍在马车上的那人笑笑,“多谢!”
那人从袖笼里抽出一张字条,对着我展开,上面四个字——“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