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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大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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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子滑下,观音保抓住我的手,小黑炭轰的侧倒在地上,小红马突然停步……这几个画面同时发生。
我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看到的画面由观音保惊恐的表情,变成无限放大的草,颓然倒下的小黑炭,人立而起的小红马,悠远明亮的蓝天,别人的马蹄带起的尘,……最后是一片黑。
脑子里瞬间短路,耳朵嗡嗡作响,三魂丢了两魂半,七魄跑了六魄……
………………
耳朵里的轰鸣慢慢加入了围观民众的喧闹尖叫,那些声音渐渐变大,盖过了原来的鸣响;同时丢了的魂魄似乎也慢慢回来了……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压在观音保身上,离小黑炭约有五丈距离,观音保如八爪鱼般将我包裹着,他身上无数的擦伤,都渗着细密的血珠。
我撑着自己的身子,掰开他紧扣在一起的双手,从观音保身上起来。
他也随即起身,踉跄了一下,我的手还没扶到,他已经站稳。
我的手悬在半空,刚有些尴尬,就被观音保拉过去,我被他拉的前进半步,有些不解,又有些羞涩。
他并没有一把将我搂进怀中,而是低头掸我身上的灰尘,口里一叠声的问:“伤到没有?哪儿疼?……”
我讪讪的缩回手,“没伤着……不疼……”
观音保小宇宙突然爆发,“谁让你伸手来拉我的?谁让你学人家把马鞍下掉的?谁让你来赛马的?……”
我那个气啊!心想,去拉你还不是怕你摔下来?好心当成驴肝肺!扭头想走,脚下一崴,身子伏了下去,观音保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住我,蹲下去查看我的脚踝。
我看到他背后的衣服全都破了,露出一道道血痕,和着上次沙柳鞭笞的伤,触目惊心!
他轻柔的帮我活动脚踝,“疼吗?”我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原来他骂我,那么凶的对我,是因为担心,是因为怕我受伤!
眼泪滴落在他伤痕累累的后背,他一哆嗦,抬头问我,“很疼?”扶着我的脚轻轻的转了转,“这样呢?”
我只顾着哭,拼命摇头。他站起身,胡乱抹着我的泪,有些束手无策,只是问道:“还有哪儿伤着了?快回去让徐大人看看。”
他将中衣撕下一块衣角,仔细的抹去我手背上蹭到的泥,小心的不触碰到破掉的皮肉。
他紧张慌乱的神色,生怕碰碎了似的小心翼翼的表情……与多年前碧蓝湖水边的那个小小身影不断重叠……
我呆呆的看着他,感动和温暖充斥了我的整个身体。猛的向前跨了一步,搂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地埋在他早已变得宽广的胸膛,不顾礼仪廉耻地放声大哭,边哭边哽咽,“保儿哥哥,你对我真好!……”
观音保正要揽住我的手顿住了,抓住我的肩膀,迫我离开他的胸膛,看着我的眼睛,急切的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挣脱他的禁锢,固执地重新扑进他怀里,赌气地一叠声地叫着:“保儿哥哥!保儿哥哥!保儿哥哥!…………”心里一急,话脱口而出,“我才是英儿!妙儿是骗你的!”
不待他的反应,我仰面看向他,“她知道英儿的名字叫‘英月’吗?她知道你叫我‘英儿’,是因为这会让你想起翱翔在科尔沁草原上空的雏鹰吗?她会唱‘小白秃乖乖’吗?她敢跳起来敲你的脑袋吗?她……”
我没有说完,就被观音保紧紧的搂在怀里。他的身子颤抖的厉害,却是永不放手般的死死搂住我……
他猛地松开我,退后几步;“啊——”的一声长啸,向后嘭的倒在草地上;又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围着我,打了足有几十个平旋;又急忙上前抱起我,不停的旋转,不停的大叫:“你真的是英儿!真的是!我太快活了!太快活了!”
脚下一个踉跄,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上,我再一次重重的压在他身上。
我挣扎着起身,掰不开他紧扣着的双手,只好拍他的手臂,“放开!”
他大声笑着,却是搂的更紧了,几乎是喊出来,“不放!不放!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不会!”
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愫,安静的任由他抱着,仰面看蔚蓝的天,突然想起小黑炭古怪的行为,冒出来一句,“小黑炭受伤了?”
观音保身子一僵,我推开他的手,坐起来,“不去察看?”
他攥住我的手,起身,“去!”
他不让我靠近已经停止呼吸的小黑炭,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仔细察看的背影。
这个时候,应该还在比赛中的雪淳和费耀色策马奔了过来。
费耀色紧绷的神情在见到我无恙的霎那放松下来;雪淳却是吓的脸都白了。
“姐姐,”刚从马上跳下,雪淳就直冲到我面前,“怎么回事?可吓死我了!”
我还在为刚才费耀色伸手欲扶的动作诧异着,正细细端详费耀色的神色,随口答道:“技术太差。”
费耀色听到这话,摇摇头,一脸“你这个自不量力的笨蛋没救了”的神情。
我恨恨的朝费耀色瞪了一眼,朝他怀里指了指。
费耀色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朝我瞪眼。
雪淳看我们用眼神交流,奇怪的很,在我脸上端详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朝费耀色看去。
费耀色一接触到雪淳的目光,表情罕见的变得憨憨的,咧嘴朝雪淳笑了一下。
我更是希奇了,费耀色这明摆着是春心萌动的表情,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动心了?又一想,弘昼曾经说过,费耀色只是看上去小,其实已经15了。
我看着朝我们走过来的费耀色,惊讶的发现不过半年的功夫,费耀色的个子已经窜的比我高了大半个头,腭下也有了隐隐的喉结,只是身形还略显单薄。
原来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这孩子已经偷偷长大了!我偷眼看身边正值豆蔻年华的雪淳,她看着费耀色,巧笑倩兮。
感应到我的注视,她掩饰般的问道:“你们俩不出声的,说什么呢?”
我抿嘴一笑,心里打定主意要撮合他们,“费耀色对自己很有信心,说若是我的骑术没法子参加赛马会,或是闪电还不听我的,就把他的雪貂给我玩几天。”
雪淳问道:“闪电是谁啊?”
我叹道:“闪电是我的鹰,可一见了费耀色,就把我这个正宗的主人丢到九霄云外,只缠着他。”
向费耀色道:“看看,你不是说一早就把闪电放出去了么?这会子,连影儿都没了!”
话音没落,一个黑影如箭一般射下,落在费耀色肩头,不是闪电是谁?
我指着海东青,对雪淳抱怨,“看看!看看!这一人一鹰故意气我呢!”
雪淳的目光早就被闪电吸引了过去,走到费耀色身前,伸一根手指摸了一下闪电的脑袋,回头向我叫道:“姐姐的鹰好漂亮!”
我正要答话,见观音保神色凝重的走过来。
观音保看了一眼雪淳和费耀色,假装整理我的碎发,偷偷在我耳边说了句,“小黑炭左前腿上扎着一根极细的银针,针上有毒。”
我吓一大跳,紧张的看向他。
他微笑一下,“有我,没事。”随即攥住我的手。
他这样不掩饰的情感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接触到雪淳和费耀色一个惊喜一个诧异的目光,我更是窘的厉害。
雪淳拍手叫道:“这就是姐夫么?”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调笑着低语,“就是写诗给你的?”
观音保侧脸过来看雪淳,向她微笑。
我怕他问起诗的事情,忙岔开话题,“费耀色,貂呢?给我!”
费耀色很不甘愿的伸手将雪貂取了出来,貂正睡着,将粉红的小鼻子小嘴巴埋在身子里,蜷成一个小小的圆,大尾巴温顺的围在身侧,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我开心极了,上前一步将貂碰在手里,“费耀色,我拿闪电跟你换这只雪貂!”
费耀色还没来得及回答,我截住他的话头,“你不反对就是同意了啊!”举着雪貂得意忘形,“貂儿貂儿,叫你什么名字好呢?”灵光一现,“就叫你‘那达慕’好了!”
“啊?”这是观音保。
“啊?”这是雪淳。
“哼!~~”这是被我夺了宝贝的费耀色。
费耀色刚要上前把雪貂抢回去,雪淳扯了扯他的衣角,偷偷说了句什么。费耀色笑眯眯的将肩上的闪电移到雪淳肩上。
雪淳想动又不敢动,想摸又不敢摸的表情,我见犹怜。
我抿嘴一笑,看来这俩人,根本不需要我来撮合,遂举步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摆弄手里的雪貂,“那达慕啊那达慕,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听到没?可不许学闪电,一见费耀色就跟丢了魂似的,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一个人傻乎乎的嘀咕什么呢?”
我一看,观音保骑了小红马,正笑嘻嘻的看着我。
“呵呵,”我扬起手里已经睡醒的雪貂,“我在跟那达慕说话。”
观音保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我视而不见,拍拍小红马的脖子,“本公主今儿心情好,顺便将你的名字也赐了吧。就叫——”抬头正看见欲坠的夕阳,随口说道:“就叫晚霞。”
观音保的眉头皱了皱,“可他是男……”见到我瞪着的眼睛,咽下后半句,改口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伸手插入我的腋下,将我抱起放在身前,与他共乘一骑,一抖缰绳,小红马就撒开蹄子朝前奔去。
我护着怀里的雪貂,整个人都依偎在观音保怀里。
观音保在我耳边说,“不怕,我回去会查清楚的。没有人敢伤害你,也没有人能伤害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