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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局外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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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着江端在地铁站的事务室里等着失物招领的消息。
我百般无聊的甩着腿,在小挎包里找到一枚口香糖嚼起来,说是木糖醇的,可是还是那么甜。
偏着头看了一眼江端,我的心就扑通的跳了一下。
他的头发新近剪过,柔顺的贴合在那瘦削的脸颊边,我真的没有见过再有一个男人比他更干净,是那种从灵魂里,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干净,这深深的吸引着我。
“妹妹,现在几点了。”江端问我,他坐在我旁边,双手用力的抓着凳子沿,小声的问我。
我奇怪他怎么不看自己的表,但还是掏出我的手机看了看,告诉他:“下午1点了。”
江端听了,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低的叹道:“快来不及了。”
语毕,他便叮嘱我继续在那里坐着,而自己走出事务室,在地铁站台上去询问每一个进站的人,问是否看见了一个文件夹。
透过事务室的玻璃,看着江端和颜悦色的与每一个好像赶着去投胎一样不耐烦的人对话,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都怪那个赛维,不,也怪雨流。
我和江端,雨流是人们说得那种青梅竹马,但是我比他们小三岁,所以他们就把我当了自己的妹妹。
从小,我们真的感情很好很好很好。
每一次大家一起闯了祸,我总是会吓哭,江端就会想着如何去补偿,而雨流会拍着胸口说:“有什么好怕的,妹妹不要哭。什么事儿包在我身上。”
“喂,还有我。”江端会提醒他不要忽略自己,雨流却笑着说:“你算了吧,你这优等生,说是你那别人也不信啊。”
我在他们的呵护中长大,渐渐的,我也知道自己长大了。
我不想再作他们的妹妹。
他们比我大3岁,于是在我刚上大学不久,他们已经要去遥远的沿海城市开创自己的事业了,他们说好,等我毕业了,就来接我。
我也暗下决心,我在大学里不要其他任何一个男人闯入我的生活,等他们见到我时,我还是他们唯一的妹妹。
我们都没有失约。
然而再见面,却已经物似人非。
这3年中,雨流凭着自己的坚韧与天生的冒险家精神终于成功的拥有了自己的公司,公司不断的壮大发展。江端是雨流的左右手,他虽然那么的能干,那么的努力,却还是不能担下所有的事,于是,雨流有了现在的心腹――赛维。
就是这个家伙,因为在这座城市他原本就有太好的社会关系基础,通过他,公司的一切运转都更为顺利了,公司离不开他,而江端,渐渐的退去了其他部门。
雨流和我,和江端见面的时间都越来越少了。
今天的事,就是那个赛维害的!!
本来江端昨晚通宵弄完了今天下午的会议内容,结果在他挤着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去上班的时候,竟然在人群中把他的文件袋挤掉,
他怎么找也找不到,打电话给赛维说他还有一份草稿在公司,可以再整理过一遍,虽然会粗糙点,但是一切详尽内容上面。可是人家赛维大人就是不依,说什么一定要正式版本才行,要江端必须在开会之前把报告找到,不然耽误了会议就自己辞职。
我自告奋勇来陪江端,到现在还没有吃中午饭哪。
我越饿越心焦:辞职就辞职!有什么了不起!我鼓起腮帮子,一想到赛维的那张可恶面孔就恨不得做了他的小娃娃用钉子钉。
我气乎乎的走出事务室的门,一边大叫:“江端!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我不信雨流就真的要你辞职!”
江端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苍白的脸上带着失望的忧郁,真的让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一眼。
听到我的话,江端转身想对我说什么,却张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随即他的身躯就大幅度的摇晃起来,我几乎是尖叫着向江端扑过去,在他倒下去的一瞬间想拉住他,可是很不幸的,最后的结果是我和他一起趴在地铁站灰尘仆仆的地板上。
我的膝盖痛的要命,差点下巴都磕掉了,两滴眼泪吧唧就滚了出来。
唯一庆幸的是,江端好歹是倒在了我的身上,不然他一定脑震荡了。
来来往往的人漠然的看着我们,只是带着一丝猎奇的惊喜感叹几声,这么冷漠的城市有什么好!?江端,雨流你们为什么要来!?
我包着一包子眼泪摸出自己的手机嘀嘀滴的按下了一串熟悉的号码,响了好久,那边才有人接听,那声音还被压的几乎听不见:“喂,妹妹啊?我刚开始开会,你可不可以……”
“雨流!!!江端晕倒了,哇啊啊啊啊啊啊阿,他是不是死了!!!”一听到雨流的声音,我原本满腔的怨气俱化为了委屈,立刻哭了起来。
“妹妹,你们在哪里!你慢慢说!”那边的声音立刻提高了8度。
我左看右看,哽着喉咙报出了地铁站的站名,雨流只说了一句: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就这么趴在江端的上半身下面,很像一个穴居动物,傻傻的等着救星降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自己都快睡着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我走来,我抬头一看,雨流来了。
他的西装敞着,领带歪着,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都立了起来,这样子真是有点像个高端混混。
雨流掺着江端的背把他一把抱了起来,我狗刨般的爬起来。
“妹妹,过来。”雨流抱着江端就开步走,我也歪歪倒倒的跟了上去,拎着我的高跟鞋。
雨流是高大的,江端也并不弱小,而江端躺在他手臂里时,却显得那么的单薄。
我在他们后面跟着,觉得眼泪又涌了上来。
他把车停在地铁站口的旁边,玻璃上已经挂了张罚单了,就差被拖走了。
把江端小心的放在后面的座位上,雨流就到前面去开车,我也坐到后面,把江端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用湿纸巾轻轻的擦拭着江端的额头。
雨流一路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一家小医院,等江端被安置在了雪白的病床上打点滴的时候,他才呼出一口气,的摸摸自己汗湿的脸。
“妹妹,今天你做的不错啊。”雨流像以前一样摸摸我的头,我的眉毛很不服气的拧着。
当然能不错,我也不小了,我23了!
可是,雨流真的很久没有这样摸我的头了,我又很享受。
没有享受到久一点,雨流的电话就响了,他收回手去接电话,那边传来赛维兴奋的嗷嗷声。
“成了!?谢谢你,赛维,你处理的很好!”雨流道:“什么?就等我签字了?等着,我马上回来!”
语毕,雨流满脸喜色的向我说:“妹妹,我公司明年的营业额可以再番一番了!”
而他看到我那满是黑线的脸,又踌躇了。但是还是摸出自己的钱包,一把塞给我,道:
“医生不是说江端就是疲劳过度还有点营养不良么,妹妹。等一会你叫医生多开药,开好药!这里面的钱你随便用,卡的密码你都知道的吧。”
说完,他还不忘再摸了我的头一下,说:“妹妹最会照顾人了,把江端交给你我才放心。”
我看着雨流的背影渐渐的离开,心里委屈极了。
打开雨流的钱包,我看见那钱包的照片夹里,是我,雨流,江端从前的照片。
三个人笑的没有一丝阴云。
只是照片已经发黄了。
岁月也已经一去不返了。
江端一醒过来就要去公司上班,我留都留不住。
看着他匆匆的离开,我握着钱包在医院发愣。
医生走过来,对我说:“你是他的妹妹?我们给他做了些检查,他的身体状况真差,一定要去大医院复查。”
我愣愣的点点头。
晚上,江端提着一大堆菜来到我住的小窝里,说要奖励我今天救了他一命。
我没有告诉他雨流抱着他在地铁站跑的时候,那是一种多么惊心的风景。
看着江端在厨房里挑剔的做着一切,我完全插不上手,没有办法,我的确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子。
我只能在客厅里放起江端最喜欢的爱尔兰风笛曲子,然后调皮的在他身后抱着他的腰给他捣乱。
江端做的红酒焖羊排一流,他会用叉子在锅里弄起来一点点送到他身后那只小馋猫的口中。
吃完饭,我执意要洗碗,江端拗不过我,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他的文件。
等我乱七八糟的把碗碟堆到了碗橱里,回到客厅里的时候,江端侧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他的面容平静而满足,他是一个不容易感到不满的人,只喜欢平平静静的生活,曾经只想一直念他喜欢生物工程到硕士,到博士,到不知道什么境界,而雨流是要想创一番大事业的,于是江端那曾经的梦,现在也早随着雨流淹没在了纷繁的城市中,干枯成了一页黄纸。
我抱过来一张柔软的不可思议的撒花大毛毯,一半盖在江端的身上,一半盖在躺在沙发下的自己身上。
我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只要这样,我就能清楚的看到幸福。
夜里,我听见江端起来喝水的声音,仿佛还有他心里的叹息。
而当我醒来时,桌子上放着还热的早餐,而江端已经又回去了雨流那里。
有时候他们的感情好的我都会嫉妒。
他们说那是义气。
可是,为什么义气就要委屈?
江端为了雨流累成那个样子,却不能得到应有的职位,因为他的身份始终是雨流的好朋友,儿时的玩伴,江端说那叫避嫌。
赛维也对江端的存在颇有点微辞,觉得江端并不是对外贸易的天才,那当然!江端已经是生物工程的天才了!人怎么可能面面俱到。
不过,对于这一切,江端都只是默默的忍受,用工作去表白自己,所以,这一切还能够维持一种平衡。
但是,现在却越来越难以维持了。
江端的身体越来越差,继上次晕倒后,他又晕倒了两次,赛维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有一次是雨流把他搀回来我的小窝的,但是一把江端送过来,雨流又匆匆的走了,江端还很好脾气的要他开车小心。
雨流就调皮的回头对我们做了一个飞吻。
江端终于被我缠不过,被我威逼着向赛维请了一下午的假,去医院复查,我问他为什么不找雨流请,江端不置可否。
当赛维像勾决犯人似的在请假单上签了字时,用他一贯的冷冷眼光盯了在江端旁边的我一眼,我很不好声气的问他:“看什么看!?没有见过美女?!”
“见过。”赛维提高了八度的声音道:“就是老板的妹妹嘛,怎么没有见过。”
我瞪了他一眼,却无言。
在医院,江端一边配合着医生做各种奇怪的化验,一边冲我做鬼脸,我在那里笑的前仰后合。
江端,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在长凳子上坐着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江端闲不住的下楼去买报纸,留我一个人等。
等江端又上来的时候,看见我在那里拔自己的头发,一根一根的拔,他就问我:“结果出来没有。”
“出来了,医生说没什么。”我继续拔头发,又对江端说:“我想去海边玩,江端你还有半天假是吧?陪我。”
江端看看我,用卷成一卷的报纸敲了我的头一下,笑道:“我看啊,我就劈成两半好了,一半给你,一半给雨流得了。”
海边,风正好,天正蓝。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风雨就会来临。
我玩着沙,追着海浪,不管那咸咸的海水打湿我的所有,从肩膀到发稍,从鞋子到我的裙子。
江端一直静静的看着我,等我彻底玩累了,头靠在他的身上一起坐着的时候,他才用他仿佛是温水般的声音问我:“妹妹,我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
我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就滚了下来,我挪挪自己的嘴唇,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胃癌。”
晚上,我们一直从海边走回了我的小窝,两个人一身沙子,两肩疲惫。
一个人进去沐浴,一个人热牛奶。
一个人出来喝牛奶,一个人进去沐浴。
江端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我的眼泪滚落在玻璃杯里。
他蹲到我的面前,用手摸着我的脑袋,温和的说:“妹妹不怕,妹妹,没有什么好怕的。”
江端,这是我的台词,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抢?
我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那深处隐藏的深深伤痕,好像致命的漩涡一样撕咬着我的心,我慢慢的靠近他的脸颊。
我们第一次亲吻,又一次亲吻。
当我们相拥在地毯上的时候,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在江端给予的痛楚里,我真正的长大了。
我抱住江端,使他能更深的埋在自己的身体里,就像一粒种子,要盘根于我的腹腔中。
天明的时候,我睁开眼,头枕在江端赤裸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声,我对他说:
“我们去医院吧,我们不上班了。”
陪着江端去了医院,办好住院手续时,我就直奔雨流的公司,像赛维递上了为期一个月的假条。
赛维看了看那上面的假期,先是夸张的笑了好几声,活象被掐住了喉咙的禽类,然后他就说:“现在公司正是超级忙的时候,他请这样的假不是正好拆我们的台吗?”
“请你批准吧。”我只有这么一句。
赛维看我今天与平时有点不一样,反而用笔敲打着桌子,玩味的看着我,说:“我为什么要批准。”
我心头的痛楚化为了洪水,不顾这是在雨流的公司里了,大声吼起来:“江端以前所有没有休的假期加起来不够一个月吗?!你不签算了!你这个冷血动物!”
说完我一把抓起放在赛维面前的请假单,跳着脚向雨流的办公室跑去,赛维连忙拉住我,在上面签上他龙飞凤舞的名字。
拿着请假单,我怨恨的盯了雨流紧闭的办公室的门一眼,走回了医院。
我告诉江端,请假请的很顺利,叫他不要担心,但是看他的样子,分明是人在医院,心在公司。
“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一定要回去。”江端不只一次的这么对我说。
我只是心酸的对他笑笑,我打了电话给雨流,考虑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而雨流一听是我,就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通他的好事情,还说好久没有放假了,什么时候我们3个人一起出去野餐。
这都快一个星期了,他好像连江端的离开都不知道。
我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叫他保重身体,一种残忍在我的心里蔓延开去,咀咬着我的心,让其腐烂变质。
我关了手机,从此没有再打开。
我照顾着江端,尽我的所有时间。
但一个月过去了,江端没能回公司。
医生说他的日子不会多了。
江端瘦的病骨支离的笔都快握不住了,我扶着他的手,一笔一笔的写下了辞职信。
当我拿着辞职信去了公司的时候,我看见赛维又讽刺又满意的目光,但我很平静。
因为我和江端都不会再受这种伤害了。
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被雨流抓住了,他把我拽到自己办公室里,指着那辞职信问我:“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不怎么回事。”我偏过头去,语气既冷又硬。
雨流走来走去的看了我好一会,我知道他在压抑自己的焦虑,终于他问道:“你为什么关机?江端怎么无缘无故的要辞职?你们到底瞒着我在干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吗?”我抬起头,看着雨流急切的脸,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
“妹妹,你倒是说啊。我是真的想知道。”雨流又问。
我的心得到了报复的快感,我笑起来,轻轻的,却尖锐,我温柔的看着雨流,一字一字的对他说:“我不会告诉你的。”
在雨流的惊愕中,我夺门而逃。
我一路大笑,笑的眼泪直流,笑的撕心裂肺。
回到医院,我热好了流食,一勺一勺的喂给江端吃,看着那乳白的不知道什么味道的东西被那薄薄的双唇一抿,就进了江端的身体,我看的痴了过去。
可是江端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一米八左右的个子,却吃的跟婴儿一样。
“辞职信交了?”江端歪在枕头上问。
“交了。”我说。
江端沉默了下来,病房里能感觉到点滴的颤动。
“妹妹,我累了。”江端的双眼半开半合的,好像很困,他低哑的声音好像是在哀求我一般:“我想回家。”
我握着他的手,把其放进被子里面,说:
“好,我们回家。”
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医生并没有多挽留,而我在医院里潜伏了一个月,几乎成了半个胃癌的专家了,甚至会打点滴了。
我要和江端回家。
回我们的家。
在靠海的地方我租了一座房子,没有任何人知道。
江端的床紧靠着窗子,他一睁眼就可以看见日出日落,看见潮退潮涨。
事实上,他也经常这么看一整天。
当江端在出神的时候,我就会想办法。
比如,本来是一碗粥好好的捧在手里的,我就会故意摔一跤,看着粥撒了我一身,而那陶瓷小碗滴溜溜的在地上不停的转圈。
江端这时就会回头来看我,无奈的说:“妹妹,你什么时候才能小心点。”
我憨憨的表情总能逗笑他。
这些日子里江端一直没有提到公司,也没有提到雨流,一时间,好像我们的世界里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一样。
这样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
但是,尽头终于还是缓慢的到来了。
那一夜,风雨交加。
我披头散发的把江端送进了医院,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江端完全依赖着呼吸机,胸口还在有规律的一起一伏,但身躯却时时的痉挛着,好像他的灵魂在挣扎着脱离他的身体。
而他的意识,还是清楚的。
他一直看着我,就这样默默的看着我,眼睛疲倦的希望着什么。
我的手摸上手机又放下来,摸上去又放下来,我的惩罚,我的罪,一切都无可逃避了。
江端,你不要看着我!
我冲到窗口,任风雨打在我身上,颤抖的按开了手机,点上了那熟悉的号码,几乎只响了一下,就有人接听了。
“喂!是妹妹吗?”雨流的声音沙哑的我几乎认不出来。
我哽咽的对他说:“我们现在在医院,你快来吧,江端快不行了。”
我伏在窗台上大哭起来。
只用了10分钟,雨流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车在风雨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狂飙过来。
一冲进病房,他就扑在了江端的病床前,握着江端的手,高大的身躯颤抖的起伏着。
江端的眼睛朦胧起来。
他艰难的转动着头,脸上满是欣喜,是真的欣喜。
不是对我那一贯平静的微笑。
我默默的走出病房,在关上房门的一瞬间,我回头……
雨流紧紧的抱着江端瘦弱的身躯,脸紧紧的贴在江端的面颊上。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一阵男人通彻心扉的哭嚎响起在我的耳边。
雨,停了。
江端的葬礼上,雨流穿着黑西装,坐在那黑色的棺木旁,看到我穿着宽宽大大的黑色礼服过来,他露出了疲倦的微笑,伸手摸摸我的头:“妹妹,你迟到了。”
我看见他年轻的双鬓,骇然有了白发。
眼泪不断的滴下来,只听见雨流对我说:“妹妹,不要哭,不要怕……”
在葬礼上,我遇见了赛维,他尴尬的对我笑笑:“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原来我不过是个局外人。”
我也对他笑了,笑的凄惶。
局外人?
我又何尝不是?
看着久久站在那一怀新土前的雨流,我的心里说了一千遍一万遍对不起,但是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不过好在上天还给了我一个机会可以偿还。
我摸着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觉得有一点安心。
雨流,我们没有完全失去江端。
一年之后,我给你一个孩子,他的名字,叫江端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