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天使来过人间 ...
-
用苍白的嘴唇,祈祷
在最后一秒
请求神的宽恕
……
荆把乱糟糟的黑发束在脑后,裹着一件皱巴巴的夹克,摇摇晃晃的穿过散布着妓女的街道,走进了一个人满为患的酒吧,狂欢纵乐中,没有人注意这个看起来像灰老鼠一样的人。
在吧台要了一杯劣酒之后,荆竭力的用抽筋一般颤抖的手把稳酒杯,一边擦过拥挤的人群闪到阴暗的角落里去坐下,身后传来酒保不屑的哼笑,虽然同是客人,看在酒保的眼里,荆更像个向他乞讨的乞丐。
在一盆高大的植物后面的座位上,荆将酒杯紧紧抵在唇上,只有这样,他那仿佛已经被酒精烧坏神经的手才不至于把酒都撒出去。
另一快角落的暗处,隐蔽在阴影中的两个男人正在密切的注视着荆的一举一动,其中一个人低低的说道:“凯,他不过是个废物,他会毁了这次任务的。”
男人笑道:“亚里斯,你错了,他可不是如你所见的这么简单啊。你慢慢看着吧。”
荆咝咝的将清凉的汁液吸进去嘴里,酒杯很快见底,他遗憾的吸吸舌头,将酒杯小心的放在花盆边。
然后,他将微微抖动的手伸进怀里,于夹克的内袋中慢慢的摸索着。
那只手而再伸出来时却已经不抖了,只见一把闪着老旧光泽的手枪稳稳的握在他的手里。
这把枪实在是算不上漂亮,枪体上不但满是新旧交错的刮痕,还沾着些莫名其妙的颜色,但这样的一把枪却配着一个非常精美的消音器,完全可以消除95%的枪声。
而握着枪的荆也像变了个人,一如黑暗的缩影般凝练,他的眼眸迅速的扫过狂欢的人群,灰色的瞳孔一阵收缩,已经找到了目标。
在这个声色场所中中央的大沙发上,一个面目狰狞的中年人正搂着金发的美人纵酒狂欢,旁边4个保镖不时的扫视着附近,警惕如狼。
荆并没有摆出举枪准备射击的姿势,他只是可笑的将枪卡在腋下,慢慢的摇晃到一个最佳位置,样子就像一个喝醉了操着手找地方依靠休息的人,停顿了一会儿后,他的手指稳稳的搭在了扳机。
看着这一切的亚里斯不禁叹道:“他这是干嘛!?连瞄准都不瞄准?太乱来了!”
旁边的凯却仍然毫不担心的笑道:“瞄准?他的枪上原本就没有准星。”
说话间,喧嚣中已经传来了细微的扑一声。
一枚弹头像导弹般准确的射过涌动的人群之间的一线缝隙,穿过保镖的眼前,掠过女人飘扬的金发,在中年人的额头上平白的开了一个血洞。
笑容还僵在脸上,头却已经如被掐了一下的熟透浆果,中年人倒下去之时,连贴在他身上的女人都毫不之情。
几秒之后,酒吧里才响起一个撕心裂肺的女声。
那几个保镖一边去扶他们的主人一边凶悍的叫嚣着拔出枪来,眼看马上就要大开杀界,这时,黑暗里的亚里斯和凯才款款的走出来亮出身份:“警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的证件镇住了几个准备闹事的保镖后,亚里斯瞄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中年人,他那双泡在血里的死灰色的眼睛圆睁着,充满了惊叹,仿佛还在茫然的问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真可怕……亚里斯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头皮冰凉。
她不得不要对那个醉汉重新评价。
而在亚里斯和凯控制住场面时,荆已经悄悄的从偏门溜走了。
枪揣在怀里,像从刚死的人身上割下的肉块一样散发着温度,而荆便是这肉块的宿主,一个好像死了,却又还漂浮在世间的行尸走肉。
没有尽头一般的小巷,狭窄肮脏的道路,妓女和流浪汉章鱼触脚般的手不时拉拽着荆的衣服,这条路仿佛是一个黑洞,吸取他身上残存的力量和理智。
脚下轻软如棉,好像踩着血凝成的啫哩,他的影子带着地狱的腐臭,一步一步紧紧的追随,荆一弯腰,辛辣的酒液和着胃液翻滚着涌出他的嘴。
睡在地上的一个流浪汉马上咒骂着逃开,怎么能被这醉汉弄脏衣服?今晚上他可不想去公园洗澡。
荆跌跌撞撞的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惊惶着逃开的声音。
呼啦散开的妖精们,留下一片清净。
被酒精腐蚀的呼吸道排斥着氧气,荆的视线渐渐的模糊。
荆踉跄着跪在地上,颤抖的双手在胸前划着十字,含糊不清的祷告着。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但他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地狱,正敞开大门欢迎着他。
朦胧中,一个力量支持住了荆的肩膀,把他缩紧的身躯撑了起来。
荆抬起头,恍惚的视线前是一抹苍白的微光。
他的最后一点意识告诉他,这不过是个人,也许是妓女,也许是路人,但他还是由于自己的幻觉而不安,他挣扎着,好像听见天外有声音在问他的话,他迷迷糊糊的答道:
“19街,254号……”
他感到那人揽着他的肩膀,吃力的将他扶持着,慢慢的走出了这小巷,身后,留下一片死寂。
当荆闻到了自己房间熟悉的气味后,他知道已经回到了他那凌乱狭小的家里。
那人把荆扶到床上,柔软的头发扫过荆的脸颊,留下淡淡的清香。
荆仰着头,艰难的呼吸着,右手抽筋着握在一起。
一个温柔的力量握住了他的右手,安抚着爆起的青筋,将抠进皮肉的手指掰直,细细的抚摸着,留下一片玫瑰花一般的触感。
慢慢的,荆的身体在这安抚中不再颤抖的这么厉害了。
“谢谢……”荆艰难的说道,他的视线是涣散的,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好在舌头还勉强听使唤。
那人好像是笑了,笑的很恬然,模模糊糊中,荆又看到了那种微光。
就像小时候,妈妈带着自己上教堂时,从那玻璃格中投进的微光般纯净,柔和。
心里流过一丝感伤的怀念,荆不禁把手伸向那圣洁的光。
那光没有闪躲,仁慈的接受着他的抚摸。
温暖从手掌的皮肤处侵入翎的血液,缓缓的扩散。
一行冰冷的泪水从荆失去焦距的眼睛中滑出。
那光芒迟疑了一下,俯下身穿过荆的双臂紧紧的抱住荆的身体,更多的暖意,带着芳香迷漫在空气里,这种天堂般的安慰,一直持续到荆完全沉入黑暗的梦境。
--------------------------------------
当真正的光线徘徊着从门缝里滑进这阴暗的房间,荆睁开眼睛。
霉灰的天花板,没有灯泡的吊灯在他眼前旋转了一周,渐渐的清晰。
他躺在床上,身边已经空无一物。
荆下意识的将手伸进怀里。
他安下心来,枪还在。
支起身躯,荆将头枕在胳膊上,记不起昨夜到底是不是有人来过,其实就算记得他也不能全盘相信。
他混乱的神经产生幻觉是家常便饭。
如果一切是幻觉,那么难道昨夜他是梦见了天使?
荆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接着是一阵响亮的大笑,他抽动着肩膀伏在自己的膝盖上。
耻笑自己愚蠢,一个应该下地狱的人,怎么会梦见的了天使?
渐渐的,他歇斯底里的笑停止下来。
荆的眼光斜斜的落在挤在一起的床单褶皱里,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反射着微光。
他瞪大了眼睛,一根金色的头发弯曲着陷在灰色的布面上。
--------------------------------------
日近中午,灰尘最活跃的时候。
荆缩着身体,在便利店买了一杯咖啡,老板递给他一份报纸,指着头版斗大的墨字说:
“看看,灰鼠帮的老大。那样的飞扬跋扈,连警察都一直拿他没有办法。还不是一枪被人兑了。”
舌头泡在芬芳的苦甜里,荆的眼睛无神的扫过那大废版面的报导――□□老大死不瞑目,在场刑警及时控制局面,灰鼠帮瓦解危机..............
“亚里斯警官和凯警官是我们这个城市的救星。连连大破几个□□组织,主一定会保佑他们上天堂的。”旁边正在挑选果仁的老妇人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用温柔的口音说道。
咖啡在荆的喉咙里很响的哽了一声咽了下去,不协调的打断了老妇人的优雅的用语。
老妇人仁慈的看向荆,将一个木质的十字架递到荆面前,说:“孩子,不要不相信主的圣灵。多祷告,主也会指引你上天堂的。”
荆走在大街上时,手上多了一个十字架,坚硬的棱角抵触着他的掌心,却并不痛楚。
他将十字架贴在唇上,一股淡淡的体温传来。
恍然若那一夜遗留的感觉。
是那个阳光般带着芬芳的拥抱,独有的燃烧余味。
荆吻着十字架茫然的从街头走向街尾,没有任务时,他便常常这样随意游荡着,像一个找不到方向的白痴。
不知走了多久,双腿感到麻痹的肿胀,他抬起头来,看到一座掩映在绿荫中的灰白色建筑物静静的坐落在天边。
一座寂寞的教堂,尖尖的塔顶刺入暗蒙蒙的天空里,形单影只的保持着自己的高傲。
在这个城市,吸毒,堕落,夜夜笙歌是主要的节目,没有太多人需要它。
同样从未注意到它的荆突然想去看看。
教堂里静悄悄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偌大的殿堂里回响着荆孤独的脚步声,结实有力的提醒着他的存在,实在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荆的喉咙有些兴奋的隐隐燥痛。
垂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干缩的□□,神之子的躯体也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可以流血,可以腐朽,或者成为灵魂的负累。
那么,天使哪?也会腐朽堕落吗?
荆仰头看着十字架周围的壁画上,上面画着天父与天使丰盈的形象,神色淡然无情的旁观着耶稣的苦难,让其静静体会着自己的救赎,而画面下角却又几个悲痛欲绝的年轻信女,金发蓬乱,对耶稣的深情哭泣着。
不知为什么,荆的手紧紧的抓在一起,又无法抑制的抽搐起来。
神的仁慈与残忍总是完美的并存着。
他转身打算离去,这时,从封闭的告解室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是来告解的吗?”
荆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没有想到居然有神父在。
他的心里动了动,迟疑的说道:“神父,我好像遇见过天使。”
告解室里平静的答道:“因为你是主爱的子民,所以主才会把天使送到你身边,指引你。”
荆环视着周围的天使壁画,脑中回想着那模糊的人影,喃喃说:“那如果我还想见他哪?该怎么办?”
告解室里沉默了一下,缓缓答道:“相信仁慈的主,耐心的等到安息之日,天使会再来引导你步上天堂。”
荆默默的摇摇头。
他并不想再留在这个世界上多一秒钟,但是也从不奢望天堂之门会向他敞开。
他只是再想见那个人而已。
警署的靶场里。
亚里斯穿着一件背心,瘦削而挺拔的身躯暴露在阳光下,他单手举枪指向了靶位。
子弹连连射出,5粒中靶心,一粒偏出了一点。
亚里斯的面色阴沉下来,他将枪横在腋下,再将枪口对着枪靶射击,这一回更是连一粒子弹都没有中靶心,全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可恶!”亚里斯非常沮丧,恨不能一把将枪贯在地上。
到底那个不起眼的醉鬼是怎么办到的!?他实在想不到答案。
凯静静的走到他的身后,带着微笑看着发脾气的亚里斯。
亚里斯察觉到了他的道来,回头没有好脸色的盯了他一眼。
“你这是干什么?这么不高兴?”凯笑道,像面对着闹别扭的孩子。
亚里斯还是不言声,伸手去取自己的外套,却是拿了一下没有拿稳,外套软软的掉到了地上。
凯不觉失声笑了,弯腰帮他捡起外套,然后握住亚里斯的手,感到他修长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便笑道:“干嘛这么拼命?”
亚里斯劈手甩开凯,扭头向外走去。
凯带着微笑看着亚里斯的背影,一点儿都没有生气,他完全了解亚里斯的心事,因为他是他倔强的伴侣。
夜色降临。
在这个城区里难得的干净温馨的房间里,亚里斯正在平底锅里煎牛排。
凯从后面抱住亚里斯的肩膀,笑道:“我只要7成熟,别煎得好像你的脾气一样硬。”
“走开走开!焦了!”亚里斯手忙脚乱的说。
吃过晚饭,两个人便懒懒的躺在一起。
其实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压在另一个人身上。
亚里斯在下面。
地板托着他的身体接受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掌握。
凯在上面,他的身体高大匀称,充满了力量。
亚里斯有力的手指骨深深的扭在身下的地毯中,深褐的眼眸半睁着,嘴角颤抖,却是倔强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皮肤较深,在杏色的地毯上闪烁着汗水的光泽,像一块诱人的巧克力蛋糕。
凯深深的埋在亚里斯身体中,像游刃有余的猎人在玩弄到手的猎物
欲望之浪不断吞噬着亚里斯的理智,终于,咽不住的呻/吟从他的嘴里涌出。
“真好听啊,亚里斯,可爱的声音。”凯喘息着说道。
亚里斯羞耻的喊道:“你这恶魔……”
“我是恶魔?那是谁心甘情愿的留在恶魔的身边?”凯笑道,暗暗加重力道。
亚里斯一仰身,再无力反驳。
他无法彻底的反驳,因为他的身体是诚实的。
虽然有时,他觉得与凯拥抱像是一种误会的重叠,但他还是很快的沉沦下去。
因为爱是一种温暖,不管做之前还是做之后是什么心情,这一时刻,总是令人留恋。
于是两个人总是在一方主动,一方半推半就中忘情的拥抱。
于是,一夜的冷风,就可以不关他们的事。
...........................
荆把房门打开着,坐在冰冷的地上,去拿身边的半瓶伏特加,手一抖,酒瓶被打翻在地上,一片深色的水渍,渐渐的扩散成了云朵的行状。
视线又开始模糊,荆仰着头,灰暗的天花板忽近忽远的压迫下来,他的心也一松一紧的拉扯着。
这期待的感觉,给那死水一般的心境,注入了一丝温柔的折磨。
时间爬虫般的蠕动,荆不知道自己几时睡着了,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抚在荆的脖子上,他猛的张开眼睛,一个重叠的人影在他的视线里渐渐清晰。
他真的再次降临了。
水晶般的一个人。
金色的头发,蜜色的脸颊,琥珀一样温润的瞳仁,和壁画上的天使一摸一样。
荆按住抚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慢慢的低下头吻住这熟悉的温暖。
那纯净的面容淡淡的笑了,没有拒绝荆的唇。
“我想抱你……”荆将那手贴在脸上,喃喃的说。
得到的回答是一个湿润的唇齿相接。
孤寂迅速的浮出了水面,催促着更多的动作来将它燃烧掉。
罪恶的拥抱让人疯狂。
清冽的空气,带着一点淡淡的洁净的香气,滋润着心肺,荆将这身体小心的搂在怀里。
低低的呻吟回转在两人的唇侧,沉醉,忘却,都是对现实最好的解药。
……
天空泛白时,荆迷离的张开眼睛,身边,又是已经空无一人。
荆僵硬的嘴角微微的笑了,他清楚的记得,昨夜不是梦。
天使真的来过这个房间。
从地上爬到床上,再从床上爬到地上,荆小心的捡起每一根的散落在床单缝隙里的金色发丝。
他的手指很稳很稳。
突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荆呆呆的跪在地上,手指再次不听使唤的抽筋起来。
----------------
将脸埋在高高的风衣领里,荆低着头走进了一个秘密的会所。
凯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站在办公桌旁,英俊的脸上带着闲适的表情。
荆放下风衣领子,苍白的脸,灰色的唇,被黑乱的头发衬的越发没有血色,他没有看凯,冷冷的问道:“什么任务?”
凯晃着手里的一叠文件,说:
“上次我们解决了灰鼠帮的老大,他还有两个儿子,准备争夺老大的位子。帮派里人马分别支持两个人,已经在城里弄出了大大小小火并好几宗了。上面的意思是,准备让乐意与我们警方合作的大儿子当上老大,所以…….”
荆的手在风衣里死死压着自己胃里的翻腾,他干脆的打断了凯的话: “照片!”
凯递上了这次目标的照片。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带着一丝坏笑,眼睛里满是古灵精怪的神情,仿佛完全没有去想过生死是什么。
荆将照片放进怀里,终于忍不住弯下腰一阵剧烈的咳嗽。
凯走过来,温柔的抚着荆的背脊,像体贴的情人般问道:“你最近不要紧吧,不要总是喝那么多酒。”
荆触电般闪开凯的手,眼里带着闪烁的惊惶。随着他的身体的晃动,一个陌生的小小玻璃瓶吊坠从那掩和的衣领处跳了出来,流星般的划过凯的眼睛。
荆马上将风衣领拉拢,盖住了自己的脖子。
凯摊摊手,笑道:“干嘛这么紧张?那是什么新玩意?”
荆沉沉的盯着地面,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凯伸出手抬起荆的下巴,盯着那双回避的眼睛,不露声色的逼问。
但荆偏过了头去,只是问道: “任务是什么时候?”
“我会通知你,随时待命。”凯转过身去,背对着荆答道。
荆烦躁的点点头,埋首离开。
出到门口,亚里斯守候在那里。
擦肩而过,荆和亚里斯短短的对视,迎上了那冷傲的目光,荆却有如空洞的罐子一样毫无反应。
他的这种死人一般麻木的表情无疑更让亚里斯心生厌恶。
等到凯出来之后,亚里斯觉得凯的眼神有一丝飘忽,但他不想认为这是因为荆的原因,他低头冷冷的说:“真不明白为什么警察要靠这种赚死人钱的杀手。”
凯伸手抱着亚里斯的肩膀,好像在抚一个婴儿,低笑着说:“我亲爱的,你真是太天真了。”
----------------------
荆踉踉跄跄的往自己的住处走,途中不停被烦躁的司机按喇叭。
刺耳的声音更加撕裂着他的神经,如果可以选择,他更宁愿撕裂的是他的身体。
一辆车子斜斜的擦过他的身体,差点就要了荆的命,不过不幸的只是把他带倒在地而已。
荆趴在灰白的马路上,嘴里呛满灰尘,散乱的头发披在他的脸上,怀里的照片飘落在地上。
纸片上,没有厚度的年轻人的脸对着荆笑着,死一般的僵硬。
荆干涩的号叫着将照片紧紧的抓在手里。
---------------
房门大开,带霜的寒风肆意在狭小的屋子里,荆倦缩在墙角里,握着那小小的十字架祈祷着。
十字架几次跌落在地上,他又颤抖的捡起来。
冷汗顺着他挺直的鼻翼缓缓淌下。
缓缓的脚步带着一丝清凉走进了房间,他终于来了。
看到荆这个样子,他的眼里流露出不忍与怜悯。
他扑到墙角,伸出双臂紧紧抱住缩成一团的荆。
“我等你很久了。”荆沙哑的声音诉说着,慢慢的摸索着那柔软的金发。
他点点头,送上更深的吻。
一夜的缠绵。
再一夜的缠绵。
---------------------------
“今天下午2点,目标会在大原游乐场出现。”凯给了荆电话。
亚里斯看着凯收线,脸上严霜一片。
凯转身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玩味的看着亚里斯的表情。
“我要出去。”亚里斯说道,怀揣上证件与手枪。
“不要乱来,亚里斯。”凯并不阻止他,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不要总是把自己和荆比。”
“他是一个收钱杀人的杀手。凭什么和我比!”亚里斯冷冷的抛下一句,转身走出了警署。
凯目送亚里斯出去,带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阴冷。
---------------------------
大原游乐场
荆隐没在包着花草的雕像后,一双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精神奕奕的眼睛牢牢的锁定着目标。
在数个保镖的跟随中,灰鼠帮的二世子正抱着肩膀盯着缓缓转动的摩天轮,他的表情专注,好像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枪在夹克里对准了目标,荆的手指搭在扳机上。
就在他的手指要扣下扳机时,一个人站在了他的旁边。
荆转过头,是亚里斯,静静的站在他的旁边,手里握着的手枪也对准了目标。
荆漠然的看着他,冷冷的说: “这里没你的事。”
亚里斯没有理会荆的话,手枪依然指着目标,说:“如果这是警署的命令,我这个警察就可以完成。”
荆的眼神闪过一丝讽刺,他突然伸手举枪对准了亚里斯的头,冰冷的枪体带着死亡的气味抵上了亚里斯的太阳穴,而在亚里斯惊愕的一瞬间,荆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手对着目标开了枪。
就是这一秒之间的惊愕,亚里斯失去了扣下扳机的机会。
那年轻的人的身体轻轻的摇了一下,直直向后倒去。
亚里斯的眼睛大大的圆睁着,他根本没有看见荆在转手间有瞄准的空档。
摩天轮缓缓的停下,一个女孩从上面笑着跑下来,但她的笑容马上像凋谢的花朵一样腐朽了。
伴着尖利的哭号,女孩扑在了已经融于血泊里的男人身上。
这凄哀的声音深深的刺进亚里斯的心里,他呆呆的看着那一幕,在前一秒,他还觉得那个人的死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这一秒却突然的动摇了。
在令人晕眩的哭声中,荆握枪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他一把将枪塞进怀里,低头匆匆离去。
看着他萧瑟的背影,亚里斯的喉咙像被什么噎住了一样,酸楚。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枪,一层冷汗凝在手心里,他发现,他是在庆幸。
庆幸开枪的不是他。
否则,那剥夺人命的罪恶,将沉沉的压在他的身上。
------------------
买了一瓶酒,荆站在收银台前,将零钱撒了一地。
他蹲在地上,抽筋的手指艰难的捡着硬币,那懒洋洋的收银小姐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说:“手都喝成这样了,少喝点啦!”
荆没有答话,将一枚枚硬币排在收银小姐手里。
走出店,他就马上开盖猛灌。
他需要麻痹神经,不然,那尖利的哭叫会幽灵一般回荡在他的耳朵里。
脚带着他回到自己偏僻的蜗居处。
烂醉如泥的睡在门口,荆感觉有人在温柔的抚摸着他的额头。
“不要碰我.........”荆挣扎着爬在地上。
那纯净的目光无辜的看着他,荆更觉得无法面对。
“我会下地狱的。”荆摇着头,躲闪着他的亲近。
拼命的摇着头,飘乱了缕缕金发,将挣扎的荆抱在怀里。
衣服,很快散落在地上。
绝望的拥抱,绝望的交/合。
只是可以暂时忘却那负罪的纠缠。
--------------------------------------
亚里斯呆在冲凉室里已经很久了。
清冽的水流滑下亚里斯的躯体,冷静着他的神经。
他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会乱。
只是因为讨厌?只是因为不服气?还是因为那恶梦般的哭声?
凯走了进来,抚着他的背脊,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问道:“你在想什么?”
亚里斯摇摇头。
凯没有再问,手指顺着脊椎绕着圈,缓缓向下。
亚里斯低低的哀吟了一声,双手抵在墙壁上,大/腿微微的颤抖。
“不准想其他人。”凯的惩罚激起亚里斯身体的阵阵痉挛。
“呜……”亚里斯在凯的挑/逗里迅速的沉沦。
但他的脑子里,却无法挥去那萧瑟的背影。
-----------------------
这个城市,犯罪率居高不下,□□猖獗。
亚里斯虽然当警察不久,但正碰上警署决定积极打击□□的高潮,成为主要负责人凯的搭档。
他满怀壮志要为市民铲除邪恶,但是没有想到,为了这一目的,他们竟然常常要依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杀手。
荆就像一颗沙子,深深的揉进了亚里斯的眼睛。
直到昨天,这颗沙子才被一点柔软的东西包裹住了一样,由痛变成了酸楚。
亚里斯睁开眼,看着睡在他旁边的凯。
这个男人,总是让他吞下所有的问题,无法去挖出一点点答案。
让人难以忍受。
--------------------
亚里斯穿着便服在街上散步,还是忍不住注意着一切可能发生的犯罪。
一个下午,他就抓住了4个小偷。
当受害人对他说谢谢时,他总是带着腼腆的笑着点点头。
他觉得,当警察是最光荣的事业。
他誓死要捍卫这一事业的圣洁。
路过一家便利店,他意外的看到了那熟悉的人影。
荆,裹着他灰扑扑的外套,怀里抱着一个大纸袋,正从里面出来。
他低着头,杂乱的刘海盖着他的大半个脸,要不是亚里斯对他的形象实在太熟,不然根本没办法认出他来。
亚里斯侧在一根泊车表旁,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荆。
荆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在别人的视线里,抱紧自己怀里的纸袋,只管埋头走路。
没两步,纸袋突然直直的落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叮叮当当的滚了出来。
圆圆扁扁,全是一个牌子一种口味的罐头食物。
荆站在那里,左手紧紧的按住自己不听使唤的右手,就像在劝说一个失控的零件。
停了好一会儿,他才跪在地上慢慢的捡那些四散的食物,将他们扔回纸袋子里。
他只用一只左手费力的捡着,右手搭拉在身体上,自顾自的抽搐着。
亚里斯突然感到胸口闷闷的,这才想起来自己看的忘了呼吸。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混着灰尘的空气,弯腰捡起几个滚的很远的罐头,走在荆的面前,伸手递给他。
荆的身体僵硬的停了下来。
他没有抬头看亚里斯,但亚里斯觉得荆已经知道他是谁。
用那野兽一般的直觉。
没有接亚里斯手上的罐头,也没有再捡剩下的东西,荆支起身体单手抓起纸袋,脚步不稳的向前扑了几步。
亚里斯伸手扶住荆,一个挂在荆胸前的小玻璃瓶坠子一晃而过。
一抹金色从小瓶子里闪过,是灰扑扑的荆身上唯一的亮色。
没有等亚里斯看清,荆已经挣开身体,逃也似的快步走了。
亚里斯站在人流与车流交织成的街道上,愣愣的看着那尘埃一般的背影,手里握着几个冷硬的罐头。
-------------------------------------
大世子坐上老大的位子之后,灰鼠帮看是稳定的运作,也颇安分,没有为政府带来一点点麻烦。
这简直可以称作“模范□□”,灰鼠帮的名字也从警署的高危名单里隐退。
但瞒着凯,亚里斯没有放松对灰鼠帮的监视。
他心里,很大的一块石头没有放下。
直到一天,他的属下在风月场所抓住了一个灰鼠帮的中层人物。
亚里斯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一个文件袋。
纯属意外。
这是一个关于灰鼠帮一个行动的资料,因为行动已经启动,所以这位中层就疏忽的带着已经没用的资料去了花天酒地,没想到被查风化的警察逮了个正着。
亚里斯从文件袋里抽出了几张文件,全是关于一个人的调查。
纸上,一格陌生又熟悉的照片映入了亚里斯的眼睛。
荆?
不,应该不是他。
虽然五官很像,但那神采,那泛着阳光的笑容,又怎么会是那个酒鬼?
但是,再看那照片旁边的名字。
无可否认。
就是荆。
那名字下是一串亚里斯熟知的警员式编号。
亚里斯木然的坐在椅子上。
荆,以前是警察?
薄薄的几页纸,一半都是荆以前作警察时的业绩,成绩斐然。
他,曾是凯的部下,枪法过人,也专门参予各种扫黑行动,但扫黑行动最困难就是取证,很多恶贯满盈的罪犯因为法律空档和顶包等方法频频逃脱抓捕,逍遥法外。
于是,荆在三年前退职。
他从此消声灭迹,但事实上,但事实上……他成为了扫黑的一件见不光的武器!?
在荆的枪口下,无法得到惩罚的罪犯全都得到了天诛。
颤抖的笑声从亚里斯的嘴里断续的响起,他的左手支着自己剧痛的额头,右手翻开了最后一张资料。
是荆的名字和住址,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亚里斯跳起来,打开抽屉,将手枪揣入怀中夺步出去。
一边走,他一边打凯的电话,过了许久,凯才接听: “亚里斯,怎么了?我在总署开会哪。”
“我现在要去荆那里。”亚里斯的语气决断而冰冷:“灰鼠帮的人要杀了他,你回不回来?”
移动电话那边是一阵久久的沉默,然后,终于传来了凯的声音:“亚里斯,冷静点,这事不是我们的管辖范围。你要先上报,才能调人去介入□□火并。”
亚里斯的心一阵阵的发紧,他听着凯的话,突然有点想不起自己在和谁说话。
钻进自己的车子里,亚里斯的脚踩上了油门: “这不是□□火并,我也没有时间去上报,我一个人去。”
“亚里斯,你这是什么意思?”凯充满责怪的问道。
“我说这他妈的不是□□火并!这是袭警!袭警!你是他上司,你管不管!”亚里斯吼道,一把将电话扔在了车上。
车子玩命的超车向那资料上的地址杀去,亚里斯咬着牙齿,不去理会躺在车底上的电话里,凯还在断续的说着:
“荆他和你不一样,亚里斯,你是警察,你的手不能随便被弄脏。那条路是他自己选的,虽然痛苦,但他没的回头,并不是我想放弃他……”
顿了顿,凯再说道:“但他杀人有恶魔的直觉……不做杀手可惜了……”
亚里斯抬起一脚,将电话踩的分崩离析。
他的手紧紧的扶着方向盘,车速越来越快。
-----------------------------
下午的光线微微的撒进那荫蔽的房间中,荆趴在床上,像找珍宝一样细细的寻觅。
终于,他在枕头底下又捏起了一丝细细的金发,荆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而门口,一只乌洞洞的枪管已经稳稳的瞄准了他。
荆的手紧紧的握着胸前的瓶子,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枪声响起。
----------------------------
亚里斯跳下车,一眼看到守在那破门边的两个人。
他的脑中轰的一声。
等他敏捷的搞定了门前的人之后,手握住枪倚在门边。
他觉得自己的腿在微微的发抖。
害怕?紧张?
不!
不能犹豫!
亚里斯一转身举枪对准了屋内,在他的眼睛迟钝适应屋里昏暗的光线时,一个冰凉的物体抵上了他的额头。
瞳孔深缩。
本能的偏头,亚里斯闪过了致命的一枪,子弹擦过他的耳朵,射进了摇摇晃晃的破门木头里。
弯腰滑过了那人的腋下,他斜斜的倒在了床上,手肘挨上了一个柔软的身体。
亚里斯一瞬间开枪,看见了血花从那人的肩膀上绽出。
没有中要害。
同时,亚里斯看见了那人摇晃着举起了自己的枪。
这一瞬间,亚里斯身后的身体猛的支了起来扶住他手里的枪瞬间扣下了扳机。
正中眉心。
当那灰鼠帮的杀手怀着不瞑目的疑惑倒下时,亚里斯是真正的体验到了那没有偏差的恶魔的直觉。
荆的天赋,让他注定一身杀戮的负罪。
亚里斯扶起荆的身体,他摸到了荆背上一片湿冷,子弹应该是卡在了背部的骨头里。
血腥味冲鼻。
亚里斯将荆扛上自己的车,飞快的发动车子。
荆缩在车座上,血很快浸透了柔软的车垫。
亚里斯一边开车一边回头对荆喊:“你坚持住,送你去医院!”
荆咳出了一口鲜血,摇摇头:
“我想……等日落,不要带我离开屋子。”
“你疯了!”亚里斯咬牙说。
“天使会来的……我还要等他,他一定会来的……”荆艰难的说道。
“哪里有天使!你做什么梦啊!”亚里斯吼道:“闭嘴!你省点力气吧!”
荆喘息着,手猛的抓住自己胸口的玻璃瓶吊坠,一把扯了下来,颤抖的伸给亚里斯看:
“不是幻觉……他真的陪伴着我……我很需要他…….”
亚里斯转头看了一眼那沾血的玻璃瓶,透着阳光,那里面的金色暖暖的摇曳着。
“帮我找到他……帮我……”荆的声音越来越低。
“荆!不要死啊!睁开眼睛!荆警官!”亚里斯注视着奔涌而来的车流,狂喊着。
荆的手静静的垂在车座上,小小的玻璃瓶跳跃着落下,滚在那支离破碎的电话边。
--------------------------------------
这个城市的冬天恹恹的来临。
荆的住处已经被警方封锁,盖着红章的封条交叉在那斑驳的门槛上。
亚里斯远远的看着小屋,那个地方,破的实在不像是能引来天使的地方。
一下班,亚里斯就拿着外套离开警署,在警署大门口,他和凯擦肩而过。
他感觉到凯的眼睛在他身后深深的看着他,但他却无意再回头。
迎着冷风,亚里斯来到荆的门前徘徊。
他的手里紧紧的握着那个小小的玻璃瓶坠子。
迎着光,他仔细的看过瓶子里的金色物体,竟然是一卷细柔的头发,纯净的泛着纯净的光泽。
难道,这是“天使”到来过的证据?
可是,他在这里等待了这么多个夜晚,没有等到任何东西。
又熬到一个黎明,还是一无所获,亚里斯无力的看着金色的晨光从城市天边渐渐的扩散开来,对僵冷的手哈了几口气。
在便利店买了一杯热咖啡,用来暖胃。
一边喝,一边漫无目的的在清冷的街上走着,亚里斯觉得,荆也许真的是幻觉吧。
天使,这世上哪有天使哪?
亚里斯将残杯扔进垃圾桶,呼着白气抬起头,天边,一个尖尖的塔顶在他眼前袅袅的消融在阳光里。
这个城市里唯一的教堂。
孤独的立在城市的边缘上。
亚里斯踏进教堂时,他只是想看看天使的模样。
也许,这样他就能知道荆心里那唯一能救赎他的天使的样子。
四面的墙上,银发的天使,金发的天使,栩栩如生的静止着,却没有哪一个像真正走到了人间的样子。
亚里斯摇摇头,苦笑着准备转身离去,却被告解室里的声音招呼住:
“您要向主祈祷吗?”
亚里斯沉默了一下,走向告解室,疲惫的坐下,拿出了那个小小的瓶子把玩着,他说:
“神父,我想问,天使是不是真的可以来人间?”
告解室那边缓缓的答道:
“当主要指引罪人时,会派天使到人间去救赎想赎罪的灵魂。”
亚里斯喃喃道:
“那,属于我……朋友的那个天使,到底去了哪里?他的家前几天已经被警察封锁掉了,天使回不去了,我怎么帮他找回天使?神父,单靠这个玻璃瓶?”
没有回答,教堂里陷入一种不安的沉寂。
告解室的门吱的开了,一个年轻的神父走了出来。
肃穆的黑衣,清秀的面容,笼罩着一种温柔的光芒。
他有着一头纯净的金发。
亚里斯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他伸手将小玻璃瓶递给了神父,放在那温润的掌心里。
神父细细的看着这玻璃瓶里卷曲的金发,抬起头来,嘴角微微的颤抖着,透明双眸的浮着湿润。
他把玻璃瓶紧紧的撰在手掌中,看着亚里斯颤抖的问:“他,在哪里?”
亚里斯如释重任的笑了起来,笑的眼角一片酸涩,他扶着告解室的门,多天的劳累一起涌上心头,但他很满足。
他终于找到了。
-----------------------------
请了一周长假的亚里斯回到了警署,从署长的办公室里出来,他就看见凯在走廊上等他。
亚里斯看着凯,嘴唇紧紧的闭着。
凯想潇洒的微笑,却徒劳无功的露出了一脸尴尬的神情,他只能耸耸肩,说:“亚里斯,今晚上一起吃晚餐吧。”
亚里斯漠然的摇摇头,说:“凯,当年你让荆做了扫黑的牺牲品,其实心里一定不安吧。”
凯干笑了一声,眼神黯淡下来:
“不要再提他了……现在,他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
突然他一把抓住亚里斯的肩,低低的吼道:“现在我只想要你!回来吧!亚里斯!”
亚里斯挣脱了他的手,坦然的笑道: “没有用的,凯。我虽然也是你的部下,但是我不是荆,你把对荆的愧疚还在我身上是没用的。”
看着凯颓然的靠在墙壁上,亚里斯默默的走过他的身边,心里对凯最后的告别:
凯,我不是你的天使,所以无法救赎你负罪的心。
回到办公室,亚里斯看着窗外那冬天里少有的好天气,想起他带着神父去到郊外的疗养院,那两人相见时,荆生动的微笑。
想着想着,亚里斯也忍不住笑了,英俊的面容瞬间成熟了不少。
原来真的有天使来过这个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