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即将天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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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夜里，火把喷出嘶嘶的声响，像是每个人心头焦躁的嗡鸣。
所有的目光投向李明成。
他的膝上，那本薄薄的黄册子被风吹开，哗啦啦翻了几页，上面的墨色字迹看上去竟然也可以如此刺眼。
李明成的目光从书册上移开，与花铖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要朕如何信你。”他开口，一声长叹。
也许当这声叹息在风中散尽的时候，就到了盖棺定论的那一刻了。
花铖笑了起来。
“陛下难道未曾批阅过臣前时进的奏折么。”
奏折？李明成凝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是过去，花铖自然不会呈上奏折禀报事宜，只是，自从他怀疑其与景昭容有染之后，花铖就开始主动避着他。若是有事不便面谈，上了折子恐怕也是有的。
只是，他实在不曾听闻过。
司礼监掌事有资格协理批阅奏折政事。原司礼监副总管，负责料理御书房的文掌事，似乎前时被他发落了出去。如今新提了人，只怕……疏忽了什么？
窃窃低语中，李明成垂头，摆摆手，传司礼监新任副总管。
简单的询问后，匆忙赶来的陈牧利落的跪倒在地，“奴才近日接管御书房诸事，确曾见到花楼主的奏折，只是那奏折并未启封便直接归在了不予批阅的匣子里，奴才便按例暂且收了起来。”
花铖闲闲垂手站着，对对面皱眉看着他，胜利的笑容凝在了面上的臣子弯了弯眼睛。
李明成深吸口气。
“拿来！”
对面的衰人瞪着眼睛，脚不安的碾着石板地，花铖偏头，打量对面的人们的神色。有不明就里的，有心事重重的，更有比他还紧张痛苦的——比如正在咬牙切齿的周云卿。
你到底是替我着急呢，还是……害怕计划落空呢。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天乃天下人之天，万物属公家共有。皇权有逆人道，当弃之……此实为大逆不道之言，臣曾阅道天会反书，阅后愤不能已，已尽数焚之。臣以为，一切道天会干系，均当处以极刑。道天会乱党口号深入边疆无知民众之心，致逆贼猖行。天下大势，堵不如疏，不若借其号令另辟新章，传礼信之道，以为化解之策。改做，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视彼天下之公者，为民之公道，传礼信教义，以为化解之策。”李明成合上花铖亲书的奏折，缓缓步下仪辇。
拂袖沉面，李明成将奏折砸到了那名脸色越来越坏的臣子身上。
“作何解释？”
那名臣子颤抖着低下腰去，捡起那两份奏折，看了几眼，终于面如死灰。林之逸一事颇多存疑之处一一尽述，处理不当之处自请降罪。道天会匪首封隆为魔教所救，不知踪迹。道天会如何处置也已进言。
他刚刚所指控的罪责，竟……都能洗脱干净。
跪在地上，捧着折子，他竟无力，也没有勇气，再站起来。
鸦雀无声，人人自危之时，陈牧又小跑过来。
“这还有一份花楼主昨日递上来的折子。”
李明成抬手接过翻了两下，出了口长气。
“朕不当疑你。”背对着花铖，他的身影格外的萧瑟，声音也被夜色拖得格外清寂。
花铖在他身后敛眸笑笑。
“宵小之徒迷惑圣听，与陛下何干。”
他轻巧的抬步，拨开驾着‘夜刺景昭容’的几名朝暮楼暗卫，拍拍被带来之后晾在一边的一群侍卫长们。
“这几位也是今夜碰见了‘我’的人，何不也听听他们如何说？”
双目还有些涣散的楚炎被花铖一拍，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讲了讲今夜关于‘巧遇貌似似乎可能也许其实是魔教教主假扮的花楼主’一事，身边几个面色不愉的侍卫长受了花楼主真身在此的鼓励，纷纷出言指责这个傻叉，一时热烈的陈述起来，最终矛头直指阴险毒辣的魔教教主！
可怜的楚炎被好一番斥责，整个人都更加的恍惚了。
花铖带着同情而悲悯的神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叫楚炎是吗？”
楚炎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花铖转头面朝李明成，单膝跪地，肃然道：“虽则楚侍卫为魔教奸人蒙蔽，然忠于朝廷，护主心切，亦是难得。若要罪罚，还请陛下准许臣代为领受。”
李明成轻点点头。
“恕其无罪。”
花铖轻松起身，退回一边。
李明成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抬手一指地上瘫跪不起的那名大臣，“拖下去，严加拷问。到底是谁，指使他如此陷害朝廷重臣！”
一连十几个命令传下去，务司局，御书房，羽林卫……许多牵连进来的人，都纷纷遭难。
花铖安静的站在原地，与仲和遥相对望。
仲和眼睛里，是压不住的喜色。花铖冲他轻轻的摇摇头，示意他，稳住再稳住。
尘埃落定之际。花铖呼出一口气。冻了半夜，手脚都麻了还是轻的，翻涌着要向外喷的血，简直都冻在了喉咙里。
东方依稀露出鱼肚白。
天就要亮了。
这只是第一波，好在正如他所看到的那样。也正如顾淮说的那样。出来混，总要给自己留一张底牌，在世上，总有一个人还值得信任。
至少陈牧没有令他失望。
几名士兵跑马而来。
除非紧要事务，不然长安城尚且禁止跑马，何况皇宫。
“刚刚有魔教中人，强闯城门！我等誓死拦截，为首者抛下一人型物体，我等细细辨别，竟是……穆统领的尸身。”
“刺客如今身在何处？！”
“臣等无能。朱将军已率军追出城外。”
花铖借着羽林卫们已经快烧尽的火把的火光，和熹微的晨光，看着被随意丢在地上的穆祁。
来不及享受翻身的短暂愉悦，就又，落入无尽的悲哀里。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即将天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