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早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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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死不代表没事了。颜子安几乎是抖着手接过苏暖递过来的体温计，三十六度九。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浓雾散去，劫后余生的喜悦几乎让他们激动得浑身发抖。苏暖跳起来扑进颜子安的怀里，颜子安顺势把苏暖抱起来转了好几圈儿，要不是顾忌着腹中的孩子，估计得把苏暖抛房顶上去。
因为前夜两人搞得乱七八糟，苏暖这会儿衣衫不整不说，身上还到处都是痕迹。这光天化日之下被颜子安抱起来这么一转，又羞又气道：“颜子安，别闹！”
苏暖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颜子安心痒难耐，凑过去就啃了一口：“媳妇儿，你早就被我看光光了，害羞个毛啊？不过为夫就喜欢你这小样儿。”说是这么说，不过看苏暖一副马上就要炸毛的表情，还是把人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眯眼笑：“我去放水，等会儿咱俩洗鸳鸯浴。”
苏暖反抗无效，鸳鸯浴洗是洗了，但颜子安心知之前怀着必死之心折腾得太厉害，所以老老实实就是洗澡，并没造次。这会儿颜子安也开始后悔那晚上做得太狠了，幸好孩子没事，要不然肯定是一辈子的遗憾。
洗完澡给苏暖穿好衣服，刚要去厨房弄点儿吃得，没提防一阵眩晕，平地跌了个跟头。
颜子安心知这是太久没吃饭血糖低了，刚爬起来就听苏暖在背后笑：“肾虚了吧？”颜子安差点儿又一跤栽倒，咬牙道：“暖暖你等着，早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肾虚’。”
七月蝉鸣鸟语，阳光灿烂，夏天来了，病毒的威胁渐渐褪去，人们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不幸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继续为生计奔波，为孩子的奶粉发愁，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烦恼。
颜子安的煤矿重新开工，苏暖也琢磨着该去农场看看了。某一天俩人闲下来收拾屋子，看着储藏室墙根儿里没卖完的一溜二十来瓶白醋，相对无语十秒钟。
然后颜子安说：“据说用这玩意儿洗脸可以美容，以此类推用这玩意儿洗澡可以美体。”
苏暖：……
因为矿上的生意暂停了半年，堆积了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颜子安日复一日地忙了起来，每天都很晚才回家。苏暖孕期进入第七个月，整日懒懒地只想睡觉，便也没了折腾农场的心思，只让母亲帮忙照看着。去年的那批小鸡早就开始生蛋了，因为数量不多，各个亲戚家送了点儿，自家留了点儿，剩下的就卖给县上的小超市，也有几千块的收入。
骄阳似火的夏天，外面热的要死，苏暖天天躲在家里，肚子渐渐大了不方便，又没个人说话，不觉日渐焦躁起来。母亲因为要照顾父亲，要忙家里的事情，还要抽空照看下农场，苏暖就没忍心叫她过来，说自己好得很不要担心，等日子到了再来。颜子安父母那边儿也出了点儿小事儿，父亲糖尿病犯了住院，颜妈妈要照顾老伴儿，也就没工夫管他们小两口儿。
颜子安医院矿上两头跑，没时间陪苏暖，倒是提过一次请保姆的事儿，苏暖不太乐意，也就不了了之了。后来颜子安就把于小阮喊来了，说让她白天过来照看下，还说这种事情还是女人来得方便一点。苏暖面子上没说什么，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了，她不知道颜子安神经太粗还是怎么回事儿，明知道于小阮对他有企图还把这女人领家里来。苏暖跟于小阮虽然算不上水火不容，但终归看了她不顺心，于小阮来了两次就被她借故遣走了。颜子安说你这样要我怎么放心，苏暖说你要是真不放心就别他妈天天不着家。颜子安立马认错哄了几句又说了几个笑话才算罢了。
大概是白天太累的缘故，颜子安每天回来倒头就睡，也不怎么跟苏暖说笑话逗闷子了。想起之前颜子安对她的无微不至，苏暖便总觉得颜子安待她大不如前，像是有点儿厌倦了的意思，心里就不大舒爽。一来二去心中憋闷，外头又燥热，脾气就不由越来越坏，忍不住跟颜子安吵了两次。
矿上出了点儿不大不小的事情，父亲也一直没出院，颜子安白天烦心了整天，晚上便没心思再来哄苏暖，言语间不免冷淡了点儿。苏暖上一世是那样的结局，对这类事情不免格外敏感，心底的恐慌如同雨后的春草，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
“涸辙之鱼一旦熬过了涸辙之祸，大抵便要相忘于江湖了吧。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在非典里死了的好……不，苏暖啊苏暖，你还有宝宝呢。等把宝宝生下来，就带着它回乡下去吧，种种花种种菜，过点儿安稳的小日子，再不折腾了。颜子安，你滚她娘的吧。”——《苏暖日记》（2013-07-08）
苏暖已经很久没有写日记了。日子过得惬意顺遂的时候，她根本想不起写这些东西，一旦不如意，便想要写一写，若不然这情绪憋在心里，久了便不能承受。
就是这么着，还是出事了。
那天早上颜子安要走，苏暖说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看。颜子安因为约好了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便跟薛致远打了个电话，让他陪苏暖去医院。
颜子安走后不久，薛致远就来了。他一直对苏暖有看法，虽然表面上挺客气，但言语中不免还是带了点儿情绪。苏暖本来对薛致远就没什么好印象，最近又特别焦躁，不怎么克制得住脾气，就跟薛致远顶了几句，直接让人滚了。
摔上门就觉得肚子有有点儿不对劲儿，宝宝似乎也被她的情绪影响了，在里面动来动去特别不安分，苏暖便想着洗漱下换件衣服自个儿打车去医院看看，不成想在卫生间滑了一跤，腹中一阵绞痛，一时间疼得爬都怕不起来，下身似乎有什么液体汩汩流出。
苏暖一下子慌了，强忍疼痛去卧室摸到了手机，给颜子安打了个电话，那边没响两声就挂了，两秒后“嘀嘀”一条短信进来：“开会。不好意思。”
苏暖看着那六个冷冰冰的方块字，心彻底凉了。她早知道，早知道这个人是不能相信的，却还是义无返顾飞蛾扑火一般地把自己一颗心交了出去，出了事下意识第一个就打给了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习惯了依赖颜子安？
虽然早做好了散了就散了的打算，但想是一回事儿，真的发生了又是一回事儿。苏暖觉得这简直太TM讽刺了，两辈子都栽在同一个男人手里，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傻逼的女人了。
苏暖没有想过，如果她多打几个电话过去，颜子安会不会接。听到她出事，会不会放下工作第一时间赶回来。上辈子她已经倒贴得太狠把自己都贴恶心了，这辈子就跟蜗牛的触须似的，只要碰一碰立马就缩回去了。
腹中痛得厉害，苏暖抖着手翻电话本，父母亲戚都在外地，她发现到这会儿除了颜子安的朋友，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求助的人，心想这辈子混得也太TM差劲了。没办法直接打了120。
救护车来的时候苏暖几乎没意识了，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似乎是麻药的效果还没过去，下半身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听见外面走廊里医生在那儿教训颜子安这个做丈夫的不尽责，颜子安低声喏喏，紧接着病房门被推开了，颜子安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一直走到床前跪下，轻轻握住苏暖的手低头吻了一下，小声道：“暖暖，对不起。对不起。”
颜子安以为苏暖还没醒，没提防在黑暗里看到一双冷冰冰的眸子，不知醒来多久了。苏暖问：“孩子怎么样了？”
颜子安似乎迟疑了下，正要开口，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灯光亮了起来。苏暖被强光刺激得眯了眯眼，看到自个儿父亲拄着拐笃笃地走进来，抡起拐杖就往颜子安身上砸，一边砸还一边骂：“我打死你个王八羔子！你是怎么对我女儿的？啊？你个狗.操的当初是怎么说的？”颜子安心中愧疚，没敢躲，挨了几下子。苏妈妈急急忙忙赶上来把脾气暴躁的老伴儿拉开，劝道：“也不能全怪小颜，是小暖命里没那个福分……”
苏暖听这话心直往下沉，她听到自己用冷静得过分的声音说：“孩子呢？孩子在哪儿？”
屋里子瞬间静了下来，苏暖感觉自己脑中“嗡”地一声，整个人都迷糊了。颜子安见她表情不对，半抱起她，唤了声：“暖暖？”
苏暖的眼泪刷地下来了，心一跳一跳地痛，就像什么人拿锥子一下一下地戳，苏暖没力气推开颜子安，只是费力地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滚！”说完便哭得喘不上气儿来，整个人就像漂浮在半空中，周遭的一切都仿佛隔了一层磨砂玻璃似的，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隐隐约约似乎有人温柔地抱着自己，替自己擦去眼泪，之后医生似乎进来过，说了他们几句什么，后来母亲好像在旁边儿陪着自己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苏暖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剩下母亲一人了。苏暖泪差不多哭干了，心里空空荡荡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母亲端了杯水让她抿了一口，苏暖竭力让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来：“妈，我没事。跟我说说经过吧。”
苏妈妈被苏暖的冷静吓着了，伸手去摸苏暖的脑门。苏暖无奈地拉开了母亲的手：“妈，我真没事了。”而且，又不是第一次了，苏暖在自个儿心里补了一句。心里又木木地痛了一记。觉得自个儿真是贱，都伤过一次死过一回了，还不长记性。
于是苏妈妈就简要说了几句。原来救护车来的时候，苏暖已经迷糊了。院方用苏暖的手机联系了她的父母，苏暖叔叔正好来X城办事，便急急忙忙赶来交了住院费和手术费，这才把苏暖送进手术室抢救，孩子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活的，但婴儿太小太弱，放进保育箱里没多久便没了呼吸。
苏暖想起那么小小的软软的一团肉，从自己腹中掉下来的，那么些日日夜夜盼啊盼啊的孩子，之前连小衣服小鞋子都买好了的，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因着怕母亲担心，她把嘴唇都咬出了血来，还是没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
苏暖以为自己的泪早已经哭干了，却原来是因为还不够痛。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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