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途》vision

15、第七章 生？死？下

　　略阳地处汉中（今陕西省），汉中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连年征战，天灾人祸不断，此处的百姓大多生活困苦。可是故土难离，但凡有一口饭吃，多数人宁愿在此受苦，也不愿离乡背井往他处去。
　　槐，乃木中之鬼。
　　在这树影婆娑，月色迷蒙的深夜，除了我这个鬼还有谁敢站在这鬼树之下！
　　眼看着月亮渐渐落下，东面的天空越来越亮，约我在此的老头却还是渺无踪影。
　　虽说此时的我早就不惧日光，不畏寒暑，可是就这样干巴巴的枯等却让我越等越火大！唉！这老头什么时候才来啊！
　　随着日头升高，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虽然古槐所在这地较为偏僻，但也时不时有三两人群走过。
　　“抓住他！……别让这小兔崽子跑了！……揍死他……”由远而近的呼喝声惊醒了快要睡着的我。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跌入眼中，踉跄的步伐和满脸的鲜血证明刚才传来的呼喝声并不是幻觉。与随后出现的那些壮汉相比，这跌倒在树根下的身影只是个瘦弱的孩童。
　　挥舞着棍棒的壮汉越来越接近，几乎是匍匐着往前的孩童眼看就要死在乱棍下。可是我却只能冷眼旁观。不是我心狠，就算不惧日光我也只是一个鬼龄不过年余的新魂。除了老头这种有神通的人，一般人是无法看见的，更不要说碰触了！我是有心无力啊！如果是在夜里我还能刮起一阵阴风吓唬吓唬那些壮汉，在白天就算狂风大作也未必能吓倒什么人吧！
　　“救我……”被打的孩童在下雨般落下的棍棒间伸出手，祈盼的目光投向的正是我所在的位置。
　　咦？我惊讶的瞪大眼睛，忍不住向身后四处张望，以期找到别的存在。再三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存在以后，我才相信那个孩子求助的对象是我——一个鬼。
　　那被打的孩子并不像是老头那种有神通的人呀？莫非他有人们常说的阴阳眼？……可惜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容我再猜测下去。
　　久久得不到我回应，孩子的眼中的祈盼渐渐被绝望取代，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不知怎地，孩子绝望的眼神竟让我心中一阵剧痛。那落下的棍棒打在他身上竟让我感同身受般的拧起了眉头。
　　“打死这个小兔崽子！……嗨！……让你和老子作对！……”为首的那个壮汉狞起了面目，手中的木棒高高的举起向着孩子头部砸去。
　　我突觉脑里“哄”的一下，眼前飘过一段莫名出现的文字，双手不自觉的结印，口中呢喃的念道着那些不曾识过的文字。当最后一个字符念完，一道白光从双手结印之间冲出，白光如梭瞬间在孩子头顶上方织出一张他人无法看见的光网。
　　壮汉砸下的棍棒刚一触光网，这白色的光网仿佛有灵性一般，先是往内一收，瞬即往外一荡，白光顺势向外暴涨，千万光线如同无形的箭戟穿过围殴孩子的那些壮汉。那些壮汉顿时动作一滞，各各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定在了那里。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下意识的端详一下自己的双手，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作了些什么？我还没有从惊讶中缓过来，更让我震惊的事情又发生了！
　　不知从那吹来的一阵清风，那些定住的壮汉竟化作一堆灰飞，就如此顺着这阵风飞散而去，少时，便只剩下那闭目等死的孩子一人趴在地上。
　　明明已经是不惧寒暑，我仍然感到一种寒意从后脊梁穿过。这……这，这是我干的吗？从不曾伤害过人命的我对着这景象愕然自问。
　　“救……咳……咳……”孩子微弱呼救声让我暂时抛开所有的疑问。
　　我是魂体，无法碰触有形的活物。只得用五鬼运财之术招来数尺长的油麻布，法术之下，麻布仿佛有生命一般将受伤的孩子紧紧的裹在其中，另一头便自动的落在我的手中。
　　略阳这些年饱受战乱，百姓或是死于战乱，或是流亡他地，最严重的时候略阳城十室九空，如同死城一般。这两年战乱稍歇，人口渐多，仍有许多空屋散在城中四处，无人居住。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拖进不远处的一间空屋，断墙残垣，到处可见火烧过的痕迹，所幸墙根下的厨房还算完整。我用御风之术聚来四周的枯草，甚至还在角落里的柴堆下找出半张薄被，总算弄了一块勉强可以睡人的地方。
　　忙活了一阵子，在我运用逐渐熟练的五行之术的作用下，孩子已经被清洗干净，伤口也被我用回春之术修复了，但是内腑的伤我却无能为力，好不容易从药铺弄来的汤药也没办法灌入还在昏迷的他的嘴里，只能在那里干着急。
　　还好，没多久，我就看见清除血污后面目清秀的孩子睁开了眼睛。不由得心中一喜，忘形的伸手去扶他，待到手穿过他的手臂，才想起自己是无法碰触生人的鬼魂，莫名的神色一黯。
　　“……谢谢……”出乎意料，那孩子竟然没有对我不是活人露出害怕的神情，反而强支起伤痕累累的身体对我真诚的道谢，然后毫不犹豫的端起身旁已冷的药碗一饮而尽。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也不知从哪来的冲动，我手中结印，一股白色光芒瞬时将自己和孩子包裹在内，口中吐出誓言，却突然想起自己自死后就没了姓名，愣了一下后我心一横，手指化作一道风刃在孩子胳膊上划出一道口子，将流出的血珠融入白光中。瞬时白色光芒中流动着一丝血红，“我，以此魂与尔结以血魂，不论日月轮转，只要此魂不灭，血魂不绝，天地为证！”
　　看着吐出的誓言在白光中时隐时现，最后融入那丝血红中，血红渐凝成一滴血珠。我语音刚落便自动的没入孩子眉心不见踪影。我对上孩子讶然看着我的双眸，淡然一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冲动的立下这被老头称为绝誓的“血魂”，我只知道自己一定要这么做，而且还有一种某名的感觉，如果我不这么做一定会后悔！
　　“虽然我没什么本领，但是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我盯着孩子的双眼，一字一句说出了我成鬼后的第一个诺言，也是唯一的一个。自此后几千年再也没有对谁说过这话，就算是与我交情莫逆的清风也不曾得到过我这样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