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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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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上并排立了四人,一个负责采购,一个负责抓药看方子,两个年幼的婢女,只是煎药的。
庞统端着自己的茶碗,轻轻一吹,袅袅的烟气,清淡的香。
“问什么,就答什么。”
公孙策立在他们前面,仔细的看着药单子,问道:“这云髓粉是什么东西?”
采购的人一朝公孙策躬身,答道:“这是赵医师配的一种白色药粉,药性平和,配着药吃的,专司伤筋动骨的,包公子伤了数十根骨头,用这药最好不过了。”
说罢,偷偷看了庞统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便知道自己回答得还不错。
刚刚庞统也说,他们家有专门的名医配药。
『“行了。”
淤青都散了去,皮肤只留下揉出的粉红,庞统笑道:“这药还真不赖。”
遂将公孙策衣裳拉起,掩着背脊肩膀,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到:“你的皮肤染上点红,还真好看。”
...』
“公孙大哥。”
公孙策一震,想到哪里去了,尴尬的咳了一声,好在谁也没注意到他耳根漫上的一丝红。
小蛮继续说道:“这云髓粉,是大包来了以后,医师才专门配的,所以一开始就吃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公孙策浅笑着对小蛮点点头,要她安心,转而对那四人说道:“带我去看看这这云髓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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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众人都跟了去,留着管事庞福垂着手站在庞统身旁,战战兢兢的看主人悠然得用盖子滑着茶汤。
“庞福,若我没记错,你今年应该三十有五了吧?”
庞福一呆,随即用一副感激的强调:“劳少爷惦记着,奴才正是三十有五。”
“三十五,正是壮实的年纪,可惜这记性似乎不太好。”
庞福听他如此说,扑通就跪下了:“请少爷明示?”
“当初,我带着包拯跟小蛮上岛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
“少爷说...说:好生待着。”
“那你还待得真好,小蛮姑娘堂堂的郡主,待成了下人模样,叫几个人问话都动到我那里去了,难道还指望他们平时端茶送水?”
庞统说的轻描淡写,听在庞福耳里,声声像绝命的判词,连忙说道:“少爷明鉴,包公子的病奴才是丝毫没有耽搁呀!”
庞统鼻子里“哼”一声,冷道:“本将军带上岛的是客人,不是奴才。”
声音中终于是听出了怒气,庞福只觉手心都是汗:“少爷,这...这...这...”
庞统蹙眉道:“有话就说。”
“这..这是老爷的意思。”
庞统闻言,轻声自语:“我爹?”
“少爷走后,只半个月,老爷就派人带信说,说是岛上护院人太少,加派了一帮人,还说,还说,包公子是庞家的仇人,只要他吊着命不死就好,小蛮离经叛道,也不必另眼看待。”
庞统眯起眼睛,若有所思,依然无意识的滑着茶汤,半响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人,淡淡道:“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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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晚遇见小蛮的地方,正是药房,走了进去远比在外面看见的大,三间房间拆了隔断,连在了一起,放药的抽屉贴着墙并排放着,每一个抽屉上都写着药材的名字。
成药都放在大小不一的瓷瓶里,整齐的摆放在大方桌上,管药的人拿起一个白色的瓶子,递给公孙策。
公孙策礼貌性的谢过,说道:“不知这药可否容在下带回?”
“公子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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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方上提到的药材,都翻看一回,又随意开了几个抽屉,
“公子放心,这些药材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成色的好坏公孙策自然是识得的,朝着说话的人点点头。
回头看一眼这满布药橱的屋子,即使有可疑之处也未必查的出来,便对那四个家人说:“劳各位照顾了多时,今后包公子的药就都交给在下吧?”
这边几个人面面相觑,露出难色,管药的人朝公孙策一揖,道:“照顾包公子是奴才们的责任,这...”
公孙策看他样子,心下已是了然,道:“你家主人哪里,我会告知的。”
“有劳公子了。”几个人终是舒了口气,若是旁人,说“告知”主人,他们心中难免有些忐忑,而公孙策却意外的让人安心,说不出为什么,觉得主人待他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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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睡着,睡的还算安稳,额头上一直在出汗,偶尔会皱皱眉头,小蛮用手绢轻轻的擦,展昭跟小狸也守在床边,见公孙策来了,退出一块地方。
公孙策坐到床边给他把脉,依然是那种奇异的脉相,不自觉轻锁眉头。
万事有因才有果,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突然这样?
“公孙大哥,你怀疑是药有问题?”小蛮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包拯到底是怎么了,下结论还太早。”公孙策将包拯的手臂放入被中,“为今之计,只好小心待着,等有了头绪才能对症下药。”
展昭突然道:“看包大哥的样子,不是在噩梦吧?”
公孙策没有答话,神色有些黯然,片刻道:“药还是要吃的。”说罢,起身要走。
小蛮拉住他道:“公孙大哥,由我来去熬药吧?”
公孙策摇摇头,道:“现在包拯很弱,药方子得改改,还是我去,你们好好看着他。”
公孙策把这拿药煎药的事担下来后,原来药房抓药的人就去了别处,偌大的屋子飘着清冷的药味,就他一个人,有些冷,手指间冰冰凉凉的,随意的搓了搓手,就拿着小秤杆,去量药。
窗外有响动,他一回头,有个男孩子在搬窗外的木桶,男孩一抬头,对上公孙策水润润的一双眸子,嗡的一声,闪了心神,连忙说道:“公子,庞管家叫小的把药渣拿去倒了。”加大了手上的动作,搬着桶转了半圈人就突然不见了,随即“咚,咚”两声闷响。
公孙策愣了半秒,听声音知道外面的人摔了,赶紧放了手中的东西,出去看他。
那男孩瘦瘦小小的,年纪也就十五,六岁,爬起身来,顾不得疼就去追滚到一边的木桶,桶里的药渣撒了细细的一路,他又用手把药渣草草的收拾了回去,公孙策走过来蹲下,帮他一起收拾。
“公子,别,脏。”
公孙策微笑着摇头,问道:“摔疼了吗?”
“不疼。”男孩将手再脸上一抹,花猫一般,也朝他笑。
“你这么小,在这里很辛苦吧?”
男孩使劲摇头:“在庞家听佣,吃的好,银子也给的不少,我们村的人很多人羡慕呢。”
“你读过书吗?”
“不曾,可我两个弟弟都在学堂呢。”
公孙策心中一阵怜惜,一挽袖子,道:“这木桶沉重,我来帮你。”
男孩一下子紧张起来,挡在前面,道:“庞管家说,公子是贵客,要公子做这样的事,被发现了会抽我的。”
公孙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暗忖:何时,我成了贵客。
思想间,男孩已经一边朝他笑,一边拖着桶走了,也是药渣只装了少许,他还不怎么费力,只是那么少的药渣,实在没有必要立刻倒掉,或者这是一个保持整洁的习惯?
公孙策如是想,又回到房中,继续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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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吃过药后,包拯醒过来一次,依然抱着头喊疼,只是比前次好多了,几人心中宽慰不少,公孙策依然给他扎了镇痛的几针,又安静的睡过去了。
但愿这只是痊愈前的反复,慢慢的什么都会好的。
现在还有一点疑问。
公孙策拿出怀里的那瓶“云髓粉”,抖落在掌心,观形,闻味。
“公孙大哥,你该不是怀疑这东西有毒吧?”展昭问道。
公孙策挑起一丝,放在舌尖:“嗯?毒?”
毒?怎么可能。
这几个字立刻在公孙策脑子里闪过,快得好像是直觉,嘴上说道:“唔,或许吧。”
不明就里的展昭嘴巴张成了O型,声音高了八度:“既然你怀疑有毒,你还往嘴里放?!”
公孙策眨巴眨巴眼睛,说道:“现在,我不怀疑了。”
“啊?这是为何?”
“因为我尝过了。”
“那...”展昭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那如果真的有毒怎么办?”
“那更好,我便自己包拯为什么会这样了,这样问题解决了。”公孙策一摊手。
“你就那么自信,一定能解毒?”
“当然。”
“为什么?”
“因为我博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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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除了出去熬药,就一直呆在包拯房间里。药房里面还有不少的医书,公孙策见了,拿了几本到包拯的房间,每隔一会就为他把把脉,空了就翻看医书。
看看日头已经西偏了,突然想起这一天都没见庞统的影子,走到窗外瞧,四下空无一人,夕阳披在翠竹上,带着暗亚的金黄色,如果不是那精神抖擞的形状,会让人怀疑秋提前到了。
一个多月了,朝夕相对的,竟然已经成了习惯。
“原来该吃晚饭了!”小狸脆生生的声音拉回公孙策的思绪,见进来几个丫头,端着食盘。
小蛮也走了进来,样子讷讷的。
展昭蹦起来,笑道:“谢谢啦!”就接了一个盘子过去,另外两个丫头将盘子放好,摆上米饭,也就退出去了。
公孙策见小蛮样子奇怪,问道:“小蛮,怎么了?”
“不知怎么的,今天,这也丫头老跟我抢活干?”
“啊?”公孙策一时没明白过来,就听展昭说:“小蛮姐,过来一起吃吧。”
还没等小蛮有反映,小狸就狠狠踩了展昭一脚,展昭莫名其妙,见小狸瞪他,只好低着头扒饭。
“我...我已经吃过了。”小蛮苦笑一下,转头对公孙策说:“公孙大哥,你这一天忙里忙外的,反正我也没事做,晚上药就我去熬吧,大包由你照应着,比我守着他强。”
想为在乎的人做点事,这种感觉,其实公孙策了解,爽快答道:“如此也好,早上我将药量好,包在牛皮纸,就放在进门的柜子上。”
吃过晚饭,展昭点起了蜡烛,公孙策继续看书,几本书慢慢翻过,寻思着或许应该请一直为包拯医治的医师来看看,可能就有头绪了。
拿了书,准备到药房再换过几本。
包拯的房间到药房,不算远,却曲折,几个转身,包拯房里那几点烛光就都隐去了,手里的灯笼发出那点微弱的光有些受不住这沉沉的黑,静谧的夜中,脚下那些原本潺潺的流水,也发出些暗哑的异响,头上繁星满布,就是见不到月亮,幽深的竹林内,朝外散发着黑暗,一阵夜风,近在咫尺的竹叶枝条迎风乱舞,公孙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快走一步,已到药房前,脚下突得轻轻几下“劈啪”响,提着灯笼一看,原来是踏碎了些草叶,想是白日里,那男孩没清理干净的药渣,晒了一天,干脆了。
公孙策提离了灯笼,刚要去推门,睨见那一线药渣之间有些异样的光泽,又提了灯笼靠近,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是他心思灵巧,眼珠一转,便吹熄了灯笼,埋在药渣之间几点幽紫色的磷光便显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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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中药都要浸泡半个时辰,在作煎熬,小蛮自然也懂得,天一入黑,她就去药房取了药,拿到厨房,浸在紫砂锅里,左右一看,短了些柴火,起身到后院去取。
小蛮的身影才隐去,竹影斑驳中,闪出一道黑影,肩上披着些灰色,只依稀辨得高矮胖瘦。
黑影摸进厨房,左手触到紫砂锅,右手迅速的在水里轻点几下,就朝门外窜去,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空空的门楣,忽然被黑墙堵住,自己则是一头撞了上去,硬邦邦的带着人的体温,下一秒便被弹开了去。
黑影一个跟斗栽倒,想翻身起来,肩头上一道大力压下,在无翻身可能。
黑墙散开去,退出一线光,光影中赫然立着这君山的主人,把玩这一把寒光的匕首。
黑影一看到庞统,顿时再无反抗的念头。
“说,你要怎么死?”庞统冷冷的道。
黑影一把抓下自己的蒙面布,流着泪说道:“少爷,是我啊,是庞福啊!”
“我知道是你。”
“啊?您知道?”
“我还知道我爹给了你别的任务,而你白天并没有告诉我。”
“啊?难道老爷已经跟少爷说了?”庞福匍匐在地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庞统。
“半年前,我爹派来的护院都你都安排在了厨房附近,不就是方便你下手吗?”庞统目光一凛:“庞福,你也真是够长进啊,眼里只有老爷,哪里还有我这个少爷?”
庞福如何听不出庞统语气中的怒意,以为是犯了庞统权威,连忙磕头,将事情和盘托出:“半月前,奴才收到一个老爷着人带来的一个带子,里面装着些紫色的小豆,说在包拯每天的药里下几颗,下够七七四十九天,就算大功告成,但是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包括...包括少爷。”
庞统心中隐隐不安,这紫色小豆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心中第一个念头是:若他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这东西吃了会头痛欲裂?”
“小的真的不知,说这药也下了有半个月了,也没见着怎么样,只是昨儿,才那么大反映,大概是药效到了吧?”
半月前,正是寻得弈王弓前后几日。
庞统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猿臂一挥,匕首便出了手,平平削下庞福头顶发髻。
吓得庞福手软腿棉,裆下有热流顺着裤管淌,这才知道,庞统动了杀心。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老爷之命,奴才不敢不从啊!”庞福怎么也没明白,如何惹来的杀身之祸。
“如此灵山仙岛,可不想被你的血污了,只是你随我庞统而来,却为旁人办事,我便再容你不得,若想活命,带个口信给老爷,就说,如果想事情顺利,就别再背着我做手脚。”
庞统一挥手,道:“滚吧,慢了怕我改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