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二十三节 ...
-
第二十三节
展昭不甘凶手就这样盾去,与小狸对视一眼,小狸会意守在公孙策旁边,他才循迹追去。
公孙策朝他喊:“当回则回,千万小心!”
叫得岔了气,牵得胸口一阵绷紧的痛,他抬手捂着。
故人,故人。
那夜雨水的冰凉的触感又回到身上,只有握过血衣的手心发烫,灼着心口。
庞统!你倒是出来见我一面....
在心口辗转的思念,终在这一刻清晰得刻骨。
情动,风动,一不小心便被传了去,瞧它沙沙响着,说与树叶,一片连一片。
丁丑并未走得远了,只是碍于展昭,只好在林子里兜好大一个圈子,又兜了回来,落到别院附近,将手中捏作一团的素笺细细展开,李蝶也伸头来瞧,寥寥几字一眼扫过,谁也不解其意。
“得了,去问那小妖怪吧!”
李蝶走到石丛中一阵摸索,隐蔽的草地上抖抖出现一个裂口,荆棘将它掩着,两人都走了下去。
其下并不太深,扑面而来的气味,异常的潮湿闷热,带着阵阵霉败的味道,李蝶厌恶的掩着鼻子,走下两转楼梯,即使是白天,夜歌森林中光线也极为有限,不能不点了灯。
不大的一间囚室,中间立着木柱,粗糙得连枝丫都未剃尽,刚好形成一个蹩脚的十字形。
柱子上绑着一个人,或者其实看不出人型来,只是一团染上各色异物的邋遢白布与带血的麻绳,微微露出的尖细的肢端才显示出人手的样子。
李蝶皱眉上前,在乱发之间,准确的抓住对方的下颌,一抬:“你作死吗?”
那应该是一张清秀的脸,浅淡的眼眉紧闭着,唇角挂着粘连的血液;那却应该是一张属于十一二岁孩子般大小的脸,椭圆的骨架配上菲薄的皮肉,甚至看得见青色的血管里,血液流动的样子。
手上明显感觉颈项间,跳动的脉搏,李蝶再次确定,这东西不是女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抓到你,你以为这样装死就可以过关吗?”李蝶抓起鞭子要打,丁丑不耐的劈手夺了过来,丢在地上。
“打了她那么久,你可见她眉头皱过一下?”
丁丑将那张意外所得的素笺递到她面前,道:“这方笺应该是你当年给桑老爷子的吧?”
紧闭的眼睑,缓缓翻开一线,看了一眼丁丑手中之物,又缓缓闭上,眼神澄澈得能让人一眼穿看到底,却让人如堕入了一片空洞黑暗,捕捉不到任何讯息,不论喜忧苦楚或是悲伤绝望。
丁丑温言道:“你知道这笺上的话是什么意思对不对?”
“告诉我,宝藏在什么地方?”
女孩阖着眼睛,一动不动。
“哎哟,丁哥,她是不是哑巴呢?”
“那林子里的歌声是怎么回事?”
“那鬼叫,也能说是歌?”李蝶一瘪嘴:“就没听她哼唧过一声,难道她真一点不痛?”
丁丑非常不喜欢这种脱离控制的感觉,他眯着眼睛,将女孩的袖子撩起一段,三跟指头捏住枯瘦得如牙签一般手臂,“啪”的一脆响。
女孩全身微微一阵,额上有薄薄一层汗,但无损那一脸与己无关的表情,她将全身的重量都交予粗壮的麻绳,软软垂着。
“哈!”丁丑笑道:“原来,你也是能感觉到痛的!”
李蝶上前扇了她一个耳光:“你再不开口,信不信我们将你全身的骨头一根一根折断?”
又跺脚道:“都是哪个该死的公孙策,要不是被他发现,我们也不用仓皇逃走,跑到这个鬼地方。”
丁丑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打量她,看得李蝶心中忐忑:“夫人与老爷同床多年,下手也丝毫不含糊嘛。”
“你!”李蝶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削,低声说道:“我一个柔弱的妇道人家,能杀什么人呢,那是亦礼下的手。”
丁丑挑眉道:“好一个柔弱的妇道人家啊,偷了我的令牌,遣我手下的人去杀人灭口。”
李蝶愠道:“要不是你手下不中用,一个仵作都杀不死,他们能有那么铁石的证据吗!”
丁丑叹道:“早该做的事情,非要临头了才去解决。”
“那不是还有一个元德在守着吗?你以为我敢杀了一个又一个?”
丁丑玩味一笑:“那又有何不可?夫人总是独自行动嘛。”
李蝶眼珠一转,听出丁丑话中的别样意味,续而怒道:“姓丁的,你别推得一干二净,元德说老爷出殡那晚,有人想潜入房间,被他惊走,难道不是你做的?”
丁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元德说的,你怎么能信,他还说这‘女鬼’是你的手下呢?”
他走过来轻轻拍着李蝶起伏的背,柔声说道:“看来,我们还不够信任彼此呢。”
“不管如何,我们不是再一条船上了吗?你对我的好,我是不会忘记的。”
几句软言,李蝶一肚子的气顷刻消了,这个男人对她拿捏得当,另她觉得恐惧,又不能抗拒。
“那天真是这女鬼再元德夫妻门前徘徊,被我见了,蚊针没能伤着她,却伤了元德,我猜她那时是想去见桑矜春吧!”
李蝶听他柔声解释,笑着再他怀里转个身:“没想到老爷子居然把偈语藏在宝剑内,可惜他死了,没人给咱们解惑。我将他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线索呢。”
丁丑摇摇头,伸手将柱子上女孩的头颅左摇右晃,笑道:“你不是从老爷的陈年的手札中,得知他还有这样一位干女儿,桑影小姐吗?”
李蝶大笑,道:“为今之计,得请桑家大小姐来一趟呢。”
灯火熄灭了,裂口开了复又合上,一切变得悄无声息,就如同森林里一层不变的花青色,安静得看不见一丝血腥。
“嘶吱”石板开合的声音又响起,橙色的烛火穿透眼睑,刺进瞳孔,依然让习惯黑暗的眼睛灼痛非常。
桑影一动不动,已然死去一般,去而复返,不过折磨而已。
迎面却有一股带着点独特体味的风,温热的手掌轻轻横覆再双眼之上,宽厚结实的掌心有薄薄的茧,将恼人的光一点不漏的挡在外面。
“小依,撕一块布来。”
略高的男中音带着磁性,这是听见过的,桑影的身子不易察觉的一震。
叠了五层的黑布,蒙在眼上,同样将光线封得牢牢,只是少了那一团暖,让人怅然若失。
“将军,她手臂断了,全身都是鞭伤。”柳依依尖着手指在桑影破烂的白衫内检查。
主仆二人都穿着黑中带青的夜行衣,束身潜行,庞统略略点头,摘下腰间七星,轻轻一挑,麻绳便断做几节,落在地上,好似屈死的黑蛇。
失去支持,桑影软软栽倒,庞统也不嫌脏,伸手接住,那女孩一身突出的骨头,咯得庞统直皱眉,已经不能用单薄来形容的身体。她应该与小狸差不多高,纤细的骨骼裹着皮,抱在手里轻的诧异。
而更另庞统诧异的是她冰凉的体温,公孙策每次犯病时也会是这个温度,生命随着体温流失,用自己的手,自己的胸膛,也温暖不了半分,陌生的恐惧感一锤一锤敲着心灵,想到公孙策,庞统眼神有些迷离,他低头看一眼怀中的女孩,想起那个雨夜,她杀人手法之狠准,无谓的自问一句:这...真的是个人吗?
出了密室,夜歌森林独特的光线在桑影惨白的脸上蕴出青色来,看上去几近透明,难怪乎包拯会说她的脸是青色的。
庞统将她倚在树下,柳依依寻来树枝,给她固定断臂,末了将水一点一点倒在她干涸的嘴唇上。
“将军,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吗?”
庞统道:“自然是带走了,桑家的人费那么大力气抓她,她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而且我也看不惯,他们这样对付一个小女孩。”
柳依依眼珠一转,依言点头。
地上的人还纹丝不动的垂着脑袋,没人看见黑布后的眼睛已经睁开,趁着两人说话的空隙,她便突然的长身飞起,准确的落在大树的枝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尖细的手犹如蝙蝠的爪子,将眼上黑布抓下,又将固定断臂的树枝带子一并扯落。
柳依依惊骇无比,喝道:“你刚才都是装的?”
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珠有青色的水光流动,澄澈而清冷,柳依依被那双眼睛一盯,便觉得寒意走遍全身。
她不是装的,庞统看出她的虚弱与不支,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接触到自己熟悉的森林,才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力量。
他朝她伸出手来,只是伸出手,并无其他多余的动作。
桑影盯着他,用冷漠的眼神。他有好看的眼眉,写尽了男子的特有的英挺与自信,他堪堪站定,浑身散发出一种平稳可靠的气息,将森林里终年不散青色烟雾都化了开去。
女孩眼底渐渐生出了一丝颤动还是疑惑,她死死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缓缓的,缓缓的抬起自己的手。
他的掌心是温暖的,方才便知道了,此刻指尖才略略触碰,为何那暖意烫得灼人,桑影猛然睁大了眼睛,眼神顿时又恢复了初始的冷漠,头也不回得翻身离去,用鬼的速度。
柳依依‘咦’了一声:好快!
“我想我知道她的轻功为什么那么诡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