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龙镇女人（又名：女汉子）》罗卉

92、第 92 章

　　第九十二章

　　方英家，田田、兰兰、朝天椒、赛凤仙正吃惊地看着冉天放，显然他刚才所说的话让她们很是意外——
　　田田：“维持会长是你杀的？你为啥子要这么做？我们好不容易才抓到他。”
　　冉天放：“他必须死！这个维持会长是远安城里最大的汉奸，他儿子是伪军中队长，一窝都是帮日本人作恶的爪牙。把他们在公众面前处死，就是杀一儆百，让那些软骨头汉奸想到这下场就害怕，不敢再为日军卖命。”
　　兰兰：“天放哥，那你现在是……？”
　　冉天放坦然地：“我的身份，想来你也多少能猜到了，我现在是共产党荆当游击队队长。”
　　兰兰有些怅然地：“你真的是□□……”
　　冉天放：“对。现在也没必要瞒你们，原来的李队长牺牲后，我就一直带队在这一地区打鬼子。”
　　田田见兰兰有些沉默，轻拍了拍她的肩：“兰兰，虽然你是国军，天放哥是共产党，但我们还是自己人。你救过我和天放哥，刚才天放哥又救了我们，你讲，不是自己人，哪会这样做，对不对？何况，我们还有共同的目标，就是杀鬼子。”
　　兰兰也想通了，微笑着点头：“嗯。”
　　赛凤仙叹气：“可维持会长一死，我们就不能从他身上问出军火库的消息了。”
　　冉天放有些惊讶：“军火库？柳树街的军火库？你们为这个来的？”
　　田田眼睛一亮：“天放哥，你也晓得军火库！那你是不是已经搞到情报，所以才杀了维持会长？”
　　冉天放赞许地点头：“不愧是田田，反应够快。其实我这次的任务，不光为锄奸，还因为游击队急需要军备物资。要是能劫了日本人的军火最好，不行就炸掉它，不能让鬼子拿着这些东西再往前打。”
　　朝天椒喜道：“太好了，那和王团长的任务一样。”
　　冉天放：“王团长？王定远？”
　　兰兰：“对。我们接到上级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远安，切断日本人向西进军的供给线。”
　　冉天放思索了一下，有了决定：“兰兰，能不能通告一声王团长，这次我们通力合作，一起把远安城拿下来。”
　　兰兰有些惊讶：“天放哥？”
　　冉天放微微一笑：“共产党的一贯政策是不论党派、不论身份，只要是中国人，在这种情况下，就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打下远安，不仅是在日军的运输命脉上插了一把尖刀，对整个地区的抗日局势都有好处。所以，我们游击队希望和王团长联合起来，壮大力量。”
　　兰兰振奋地：“好！我回去一定跟他好好说。”
　　赛凤仙：“可现在城门已经关了，我们也出不去。”
　　田田：“关城门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军火库的情况，我们才不算白来。天放哥，你能把城里的防卫情况跟我们讲讲吗？”
　　冉天放：“好。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鬼子的军火库应该就在警备队伪军住的院子里，不过，日军和伪军的距离并不很远。近日会有一大批军火运到，他们为了这批军火，已经把周围的民房拆了。”
　　兰兰：“我们也想过，如果军火库确定在那，那么拆民房就是为了防火。这说得过去。”
　　冉天放：“另外，这也是建立他们所谓的安全区，凡是进入他们射程范围内的一切危险，都能消灭在外围。”
　　朝天椒：“奇怪，既然军火这么重要，鬼子干嘛不自己守着，倒让伪军去守？”
　　冉天放一笑：“日本人鬼着呢，他们也不愿意整天靠着火药桶睡觉。”
　　田田：“嗯。要炸掉军火库，我们的消息已经够了；可要想把它保住，留下那些军火，就得再打听些军火库内部的情况。”
　　冉天放琢磨着：“可要从哪里下手呢？我们现在也不能进去看。”
　　兰兰狡黠一笑：“这个简单，还用那招儿，抓个伪军来问问就行了。”
　　田田：“最好还是对日军和伪军都了解的人。”
　　冉天放也觉得可行，他一拍掌：“等等，我想到一个人——那个翻译官。”
　　兰兰：“就是刚才来搜查的，那个狗仗人势的？”
　　冉天放：“对，就是他。我听他叫那个日本鬼子‘队长’，不管那是个什么队长，翻译官呆在他身边，就一定晓得不少消息。”
　　朝天椒：“那好，就抓他。”
　　赛凤仙：“咋个抓法？我们也不晓得他住哪里。”
　　田田：“我有办法，只要等到天黑，我们就行动。”
　　正说着，方英拎着一个水壶和几个水碗走进屋子。
　　方英热情地：“水开了，来，大伙儿喝口水。天放，你帮我把碗放一下。”
　　冉天放“哎”一声答应，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碗，放到桌上每个人面前。
　　随着这一举动，屋里的气氛马上变了味儿。
　　田田和兰兰仔细地打量方英，沉着脸没说话。
　　赛凤仙和朝天椒很敏感，也上下打量方英，又注意到田田和兰兰的表情，忍不住互相挤了挤眼睛，心照不宣。
　　方英一边倒水，一边向田田笑道：“总听天放说起双花寨的大当家，没想到今天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还有诸位姐妹的名号，我一个个很熟悉。”
　　兰兰不客气地：“你是哪个？”
　　冉天放赶紧接话：“哎，怪我，光顾着说话，我来给你们介绍，她叫方英，是当地地下组织的同志，派来掩护我身份的。”
　　田田等人大眼瞪小眼，不明就里。
　　冉天放一见，继续解释：“我们是假扮夫妻住在这里的，如果只有我一个外来的大男人，容易引起怀疑。”
　　朝天椒：“假扮夫妻？夫妻也能假扮吗？”
　　方英笑了：“没办法，为了麻痹敌人完成任务有时候不得不这样做。天放，这碗给你。”她刚要把碗递给冉天放，却被赛凤仙半路接下。
　　赛凤仙：“我来我来，他可是我们大当家的男人，当然应该是我们来端水。”她举着碗转对冉天放：“冉队长，你和我们当家的也好久没见了，肯定有好多知心话要讲。喝口水你们继续聊，我们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方英一愣，刚要上前。
　　兰兰突然拦在方英面前：“方英，我们都饿了，别光让我们喝水，请给我们弄点吃的吧。”
　　朝天椒、赛凤仙也一起嚷嚷着：“对呀，好饿……走，走，一起去。”
　　说着，几人把方英一起堵出了门，随手关了门。
　　屋里只剩下冉天放和田田了，俩人好笑地对视一眼。
　　冉天放拉起田田的手，把她带进自己怀里，田田幸福地依偎着他。
　　冉天放：“我常常都在想，啥子时候才能再见到你、能像这样抱着你。现在，终于你就在眼前了，而且还不是梦。”
　　田田：“天放哥，昨天在日军守备队大门外的是你吧？”
　　冉天放有些惊讶地：“你看见我了？”
　　田田：“虽然只看到个影子，但我一眼认出那就是你。从你离开罗龙镇开始，我就在等，我觉得在哪个时候、哪个地方，我们一定会再重逢。因为我们发过誓，生死都在一起。”
　　冉天放心里充满感动，更拥紧了她。
　　冉天放：“田田，你们咋个会来远安？又跟国军在一起？”
　　田田有些黯然，轻轻离开他的怀抱。冉天放见此，有所担心，坐到她身边。
　　田田：“罗龙镇被日本人的飞机炸了，死了好多人，我妈也过世了……”
　　冉天放震惊地：“你说啥子？师娘她……？”
　　田田难过地点头。冉天放难抑悲愤，“啪”一拍桌子，仰起头强忍夺眶而出的眼泪。
　　田田担心地：“天放哥……”
　　冉天放紧接又问：“那师傅呢？”
　　田田握住冉天放的手：“爹还好，这次也跟我们来了。”
　　冉天放：“师傅也来了？”
　　田田点了点头：“天放哥，你当初说对了，我们呆在山里，是守不住家园的。罗龙镇被炸成废墟，但炸不掉我们五岭十九寨的血性、炸不掉我们的尊严，所以我把青壮们带出来，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拿鬼子血祭族人。罗龙的战神会给我们力量！”
　　冉天放慨然：“做得好。田田，我们一起把这些没人性的强盗赶出去！”
　　田田抬头注视冉天放：“天放哥，你瘦多了，吃了很多苦吧？”
　　冉天放抓起田田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不苦，我在做的，是我最想做的事。所以，你不要担心我。”
　　田田善解人意地微笑了。冉天放看着她，也微笑了一下，可想起惨死的师娘，又不免难过。
　　冉天放：“只是，师娘把我拉扯大，我却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田田站起身，温柔地将冉天放的头揽到怀里，安慰道：“天放哥，哭吧，用眼泪去传达你的心意，妈的亡魂会感觉得到。”
　　冉天放把头埋在田田的怀里，默默哽咽。

　　方英家院子里，大家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吃着简单的饭菜。
　　石桌旁坐着的是田田和冉天放，田田：“天放哥，你们天天就吃这个？”
　　天放哥看看手里的馒头和棒子面粥，笑了：“县城里的花销大，我们经费紧张，得省着点。你们远道而来，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不好意思了……”
　　远处凑在一起的朝天椒、赛凤仙、兰兰也听见了，赛凤仙：“自家人不必客气，只是……早晓得你们共产党缺吃少穿的，我们就在城外打几只野兔野鸡的带了来。”
　　大家笑。这时，方英端着粥碗从厨房出来，她看着冉天放和田田凑得很近的背影，顿了顿，索性走到冉天放身边，一屁股坐下。
　　赛凤仙一愣，向旁边的朝天椒、兰兰使眼色，而朝天椒和兰兰的脸也沉下了。
　　方英：“天放，晚上行动我和你一起去吧。”
　　冉天放：“不用，有我呢。”
　　方英：“可是她们人多，路又不熟，万一走丢了……”
　　冉天放：“行动总有风险，我会嘱咐她们多加小心，可万一你暴露了身份麻烦就大了，这个点儿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远安县城建立起来的，你绝对不能出事。”
　　方英：“这我懂，我也会小心。每次你和同志们行动都不带我，我早就有意见了！”她有点撒娇还有点赌气地说。
　　冉天放笑了：“你呀，老想冲在第一线。记住，组织交给你的任务是掩护，不是冲锋！”
　　田田在一边看他们聊得热闹，虽有些别扭，但也不便表露，只帮着劝说：“听天放哥的吧，我们人是多，但我们也打过不少仗了，经验不少。”
　　方英：“可这是县城，比不得你们那个山沟沟里，我担心……”
　　朝天椒忍不住忽地一下站起身，刚想冲上去，被赛凤仙拦下。赛凤仙把腰一挺，扭搭着屁股，走到方英面前。
　　赛凤仙不紧不慢地：“我们山沟沟咋的了？看你这身打扮也够土的，刚才一见你，我都不晓得该叫你大姐，还是大嫂呢？”
　　冉天放忙解围：“哦，赛凤仙你别误会，方英是担心你们的安全。莫看她现在不起眼的样子，这妹娃其实很能干，到底是正经读过洋学堂的，还能破译敌人的密电码呢。”
　　方英腼腆地笑了：“好了天放，别尽表扬我了，我晚上不去就是了。来，多吃点有体力，我喝粥就行。”说着，她把手里的馒头塞到冉天放手上。
　　田田瞥着那个馒头，心里不是滋味。
　　冉天放：“那怎么行，一会儿你就饿了。”他把馒头塞回给方英。
　　方英忙挡着碗：“不用不用，你吃吧……”
　　二人谦让着，赛凤仙已经看见田田的表情，立刻喊了声：“停！你们不是假扮夫妻吗，这是干嘛，咋个像真的一样，方英，你不会真把冉天放当自家男人了吧，一个馒头还推来推去。依我看，要让也轮不上你。”她突然把冉天放手里的馒头抢过来还给了方英，又把田田手里的馒头拿走塞给了冉天放，再把自己的馒头塞给了田田。
　　方英不高兴了：“你这是干嘛？！”
　　赛凤仙：“少罗嗦！往日她们都讲我会演戏，我看你也不赖。现在也没有鬼子在，你还在这里故意夫妻情深的，演给哪个看？”
　　方英生气站起来：“你！”
　　冉天放连忙地：“别这样，大家都是自己的同志，方英她也是好心，你……”
　　朝天椒终于忍不住，上前帮腔：“左一个方英右一个方英的，冉天放你昏头啦？你不是要娶我们当家的吗，要不是当日你有任务非要下山，现在早就是田田的男人了，咋个总帮着别的女人讲话？！”
　　赛凤仙：“是哟，你想着假扮夫妻，可备不住别个会当真哟！”她瞥了眼方英。
　　方英听出话里的意思：“你什么意思？”
　　朝天椒：“你说什么意思？！”
　　兰兰也上前说：“好了，朝天椒、赛凤仙，莫再费口舌，没啥子好争，反正哪个都晓得天放哥心里只有我姐。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她斜楞着方英。
　　田田终于也开口了：“都莫讲了，大伙儿快吃了饭休息一会，晚上还要行动呢。方英，你莫见怪。”
　　方英忍了忍，看看冉天放，顾全大局地点点头，心里却是不情愿。

　　戒严后的夜晚，远安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一队伪军巡逻兵列队走来，走在最后一个伪军突然头上挨了一下，身子一顿就往地上倒去，却在倒地前被冉天放接住。
　　田田、兰兰过来抱住伪军的腿，三个人悄无声息地把伪军抬进了阴影里。
　　前面那一队伪军还在继续列队前进……
　　阴影里。朝天椒、赛凤仙等候在此，朝天椒用脚踹了踹伪军。
　　伪军醒了，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兰兰用他的枪指着脑门。伪军惊恐地瞪大眼，不敢动弹。
　　田田低声威胁：“你乖乖合作，就饶你一命。”
　　伪军拼命点头。
　　田田：“跟着日军队长的那个翻译官住哪里？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