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龙镇女人（又名：女汉子）》罗卉

47、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仓库内，朝天椒爬到田田身边，低声恨恨地骂了一句：“格龟儿子，上了他们的当，当家的，现在咋个办？”
　　田田：“莫慌，先守住这里，让他们不敢靠近，鱼儿、秀秀、孝信……”
　　鱼儿、秀秀和孝信凑到田田身边。
　　田田：“等下先干掉往里面打枪的，莫让他们靠近。”
　　几个一起点头，水鱼儿和朝天椒举起枪，秀秀则从自己的百宝囊里拿出两只飞镖，交了一只给孝信。
　　周里金的声音又传了进来：“赶快投降吧，不然就开枪啦。”
　　田田、秀秀、朝天椒和孝信、水鱼儿纷纷挪动身子，选择着角度，其他人则尽量给他们空出地方，让他们尽量可以行动空间。
　　几杆枪又从窗棂上伸了进来，不等外面的人开枪，田田、水鱼儿、朝天椒已经率先开火，秀秀和孝信的飞镖也出了手。
　　一片惨叫声中，其他双花寨众人立刻跃起，扑到窗前，有的抓住窗棂上的枪筒就往里拉，有的则把枪架到窗棂上，对外开枪。
　　田田也及时跃起，扑到窗前，举手就往外开了一枪。

　　原本打着火把站在穿堂外的保乡团团丁、家丁被双花寨众人突然的袭击打的倒下好几个，站在海镇长和周里金中间打着火把的家丁也被一枪打到，吓得海镇长和周里金连忙趴到了地上。
　　海镇长一边趴在地上往一棵大树后爬，一边高声叫着：“开枪，快开枪……”
　　卧倒的保乡团团丁和家丁们手忙脚乱地开始象穿堂□□击……

　　杨巍山和杨三叔带人冲进罗龙镇，听到海家放向传来的枪声，不禁大急，连忙带人向海家的方向急速赶去……

　　海家仓库内。双花寨的人还在和外面的保乡团团丁和海家的家丁们对峙。
　　田田一边开枪一边命令周围的人：“瞄准了打，莫把子弹打光了。”
　　双花寨众人检查着自己的弹药，开始点射。
　　田田透过窗缝观察着外面的地形，嘴里叫了一声：“朝天椒。”
　　朝天椒连忙凑到田田身边：“当家的。”
　　田田：“如果我们冲出去，走哪条路离门最近？”
　　朝天椒：“这里出去就是正院，迎面就是大门，但是容易遇到埋伏，两侧的偏门又比较远。”
　　田田想了想，又轻声叫着：“秀秀，孝信。”
　　秀秀和孝信连忙过来。
　　田田：“你们看看门轴，能不能把门板拆下来，如果不行，能想办法把窗户打开也行。”
　　秀秀和孝信连忙过去检查门轴和窗户……

　　仓库外。周里金探着头喊着：“快投降吧，别顽抗啦，你们跑不出去啦。”
　　没有回答，只有一颗子弹向周里金的方向飞来，吓得周里金抱头躲到保乡团团丁身后。
　　已经躲在树后的海镇长挥着胳膊神经质地大喊着：“打，给我打，我就不信笼子里的老虎还能咬人，我困也要困死他们。”
　　躲在海镇长身边的周里金大叫着：“镇长，您去躲躲吧，那枪子无眼那。”
　　海镇长咬牙切齿地：“我不走，我要给我伢崽报仇，我要把我受的罪都还给这帮女匪，来人，来人。”
　　周里金：“来人。”
　　几个家丁跑过来。
　　海镇长激动地：“抱柴禾，多多的抱柴禾过来，给我放火烧，烟熏火燎，我看她们还能扛多久。”
　　周里金：“镇长，这是您的房子啊。”
　　海镇长红着眼睛：“房子烧了还能建，杀了杨田田，就彻底断了祸根。”
　　周里金：“是，来人，放火，烧死他们。”

　　杨巍山和杨三叔带着人已经到达镇口，听见不断传来的枪声，心急如焚，他们快步向海家的方向冲去……

　　透过仓库的窗户，可以看见窗外燃起了火光，阵阵浓烟也开始顺着窗缝、门缝渗了进来，有人开始咳嗽。
　　秀秀和孝信还在努力拆卸窗户，有火把被丢了进来，秀秀顶住拆了一半的窗轴，孝信抓住火把又丢了出去。
　　田田用袖子掩着口鼻，透过窗缝观察着外面，又低头检查了一下枪里的子弹，面色严峻。
　　朝天椒咳嗽着凑到田田跟前：“当家的，咋办？”
　　水鱼儿：“田田姐，子弹要打光了，他们再来就顶不住了。”
　　周里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投降吧，投降出来饶你们不死，莫跟着杨田田往死路上走啊……”
　　朝天椒愤恨地：“龟儿子，跟他们拼了，大不了就是个死。”说着拔刀就要冲出去。
　　田田一把拉住朝天椒：“莫冲动。”
　　朝天椒：“当家的！”
　　田田坚决地：“不能硬闯，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水鱼儿：“田田姐，你讲咋个办，我们听你的。”
　　朝天椒：“听你的。”
　　田田的目光扫了一下其他人，众人或卧或立，看向田田，纷纷点头。
　　田田看向众人：“我们被困在这里，可能出不去了，大家讲，我们降不降？”
　　秀秀：“不能降，海涌老贼信不得。”
　　众人纷纷表态：“跟他们拼了……不降……不就是个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朝天椒：“不降。”
　　水鱼儿：“田田姐，跟着你，我啥子也不怕。”
　　秀秀和孝信冒着灼热的火焰和冷枪，终于拆下最后一个窗轴。
　　秀秀顶着窗户，回头大叫：“当家的……”
　　一个子弹过来，孝信一下挡在秀秀跟前：“当心……”子弹擦着孝信的肩膀过去，划出一道血痕。
　　秀秀：“孝信。”
　　孝信捂着肩膀：“没事，莫担心。”
　　田田一咬牙：“不就是死么？当初我们不怕虎帮的子弹，今天就更不怕海老贼的一把火。大家都过来，把剩下的子弹集中起来。”

　　杨巍山和杨三叔带着人边开枪边向海家大门冲去。
　　杨巍山：“打，冲进去救人。”

　　堆放在仓库门前的柴禾燃起火光，海镇长和周里金还在指挥着手下要消灭被困在穿堂里双花寨众人，突然听见前门方向传来了枪声，不禁都是一愣。
　　海镇长气急败坏地大叫：“哪里打枪？哪里打枪？”
　　一个保乡团团丁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镇长，镇长不好了，双花寨的人从正门冲进来了。”
　　海镇长震惊地：“啥子？”

　　田田等人也听见了外面的枪声和喊叫声。
　　水鱼儿：“当家的，会不会是我们的人？”
　　田田听了听枪声的方向，果断地命令：“枪声是从前面传来的，我们冲出去，往正门方向突围。”她转头看向正在窗边拆窗轴的秀秀和孝信：“好了没有？”
　　秀秀答应一句：“好了。”
　　田田一个转身：“我先来。”
　　文孝信连忙退后几步，和文孝忠四手相握，搭了个板桥，半蹲好马步做好准备。
　　水鱼儿冲到窗边，代替了文孝信原来的位置，和秀秀一左一右地站在窗边。
　　秀秀已经利索地用绳子在窗户上缠了几道，和水鱼儿一人一个绳头抓在手里。
　　朝天椒上前一步，把两把装好子弹的□□到田田手里，自己拔下背在身后的大刀，一手拿枪，一手拿刀地站到田田身后。
　　田田双枪在手，退后几步，喊了一声：“预备，开窗。”
　　秀秀和水鱼儿用力一拉绳子，一扇窗户被拉着整个掉了下来。
　　田田助跑几步，纵身跳上文孝信和文孝忠手搭的板桥，文孝信和文孝忠腰身一挺，手下用力，将田田的身子整个抛出了窗子。

　　田田突然冲出冒着火光的窗子把穿堂外的海镇长和周里金以及保乡团团丁们吓了一跳。
　　田田就地一个滚翻，半跪在地上，举起双枪就打……
　　朝天椒紧接着也被抛了出来，她一落地，挥舞着大刀就向海镇长藏身的方向冲去。
　　海镇长吓得再顾不上其他，转身就跑。
　　秀秀、水鱼儿等人也接二连三地冲出了穿堂，保乡团团丁乱做一团，四散奔逃。

　　杨巍山和杨三叔等人一边抵抗着保乡团团丁们的狙击一边用力推开了海家的大门。
　　田田和朝天椒、秀秀等人一起冲过来，看见杨巍山、杨三叔他们，不禁都松了口气，一起边打边向大门口冲去。
　　杨巍山和杨三叔等人也向海镇长、周里金等保乡团开枪。
　　海镇长等人还击，有两个青壮中枪受伤，后面的青壮又顶上来……
　　杨巍山看见田田，大喊了一声：“田田，快，这边。”
　　一颗子弹飞来，杨巍山前胸中弹倒地。
　　田田大急，冲到杨巍山身边，叫了一声：“爹。”
　　杨三叔过来一把背起杨巍山，喊了一句：“快走。”
　　众人蜂拥着冲出海家大门……

　　幺嬢给昏迷在床上的杨巍山处理着伤口，田田和任三妹焦急地守候在一边。
　　田田：“幺嬢，我爹他咋个样了？”
　　幺嬢：“伤得很重，差一点就伤到心脉了，血也流得多，能做的我都做了，只要人能醒过来就有得救，要是醒不过来就……”
　　田田：“啊？”
　　幺孃：“莫慌，现在只有守着，求祖先保佑他。他要是发热，就赶紧把这药给他灌下去。”说着，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任三妹。
　　任三妹：“文家姑奶奶，真是多谢你了。”
　　幺嬢：“一家人莫讲两家话，你们先照顾着，我再去弄些药来。”
　　田田和任三妹目送幺嬢出去，一起凑到杨巍山的床边。任三妹从水盆里拧了一个帕子敷到杨巍山的额头上。
　　田田则跪到了杨巍山的身边，拉着杨巍山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轻声地呢喃着：“爹，是我的错，对不起，让你受苦了。爹，你一定要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田田合上眼，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任三妹走过来，流着眼泪搂住田田的肩膀：“别担心，你爹会醒的，他丢不下我们母女，他不能丢下我们。”
　　田田哽咽着：“妈，都怪我，都是我连累了爹。”
　　任三妹：“傻妹娃，别这样讲，你也是为了寨子里的事，你爹不会怪你。”
　　田田：“可是我怪我自己，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任三妹：“你是太累了，去睡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呢。”
　　田田摇头：“我睡不着，我要守着爹。”
　　任三妹：“我守着，我守着你爹，你放心，他一定会醒，你去歇歇，大家还都指望着你呢，你不能也倒下。”
　　田田：“妈……”
　　任三妹：“听话，莫让我和你爹担心。”
　　田田点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任三妹坐到杨巍山身边，轻轻地拉起杨巍山的手：“她爹，你快醒过来吧，我和娃儿们都少不得你呀……”

　　田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来，在山坡的大石头上坐下，望着远处翠绿的山野，心里很难过，脸上有着明显的泪痕。
　　片刻，朝天椒出现在身后，她一掌拍到田田肩头上，田田回头一见识朝天椒，连忙抹了抹脸，抬起头来。
　　朝天椒一把拖着田田站了起来：“你起来，起来。”
　　田田勉强地：“做哪样？”
　　朝天椒没好气地：“做哪样？你要不是当家的，我都想打你一顿。”
　　田田苦笑：“想打就打，我也想打自己一顿。”
　　朝天椒恨铁不成钢地：“你看看你，啥子样子，做哪样也学会哭哭啼啼了？”
　　田田抹了把眼泪，转身不理朝天椒。
　　朝天椒急了：“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不就是上了海涌老贼一个当么，有啥子了不起的？”
　　田田再也忍耐不住，发泄地大叫着：“我差点就害死了我爹，现在还不晓得他会不会醒，我把双花寨带入了绝境，大伙儿差点就回不来，差点就全军覆没送掉了性命！这都是，这都是我不听我爹劝告一意孤行的结果，我没得资格当这个当家人。”
　　朝天椒也叫了起来：“你不当哪个当？现在这个时候你要撂挑子不干了？你对得起大家吗？”
　　田田：“我晓得对不起大家，可是，可是我……”
　　朝天椒：“你啥子你，你给大伙儿振作起来，好好当这个家。”
　　田田：“我不晓得，还能不能当得了这个家。我爹都能看得到的问题，我却没看到，我轻看了海涌老贼，几乎闯下大祸，我还有啥子脸面当这个家，我爹要是有个好歹，我，我咋个活下去？！”
　　朝天椒恼火地：“那你就死去！管啥子双花寨，管啥子跟着你出生入死的这些人，管啥子茂娃，管啥子爹妈、文家，管啥子罗龙镇百姓，反正海涌老贼张着网就等着抓你杀你，你自己送上去，大家都落得个干净利索。”
　　田田看着发怒的朝天椒，一下被震了一下：“朝天椒……”
　　朝天椒：“那个挺着大肚子血洗虎帮报仇的杨田田呢？那个替大家出头，给乡邻做主的杨田田呢？那个抱着细娃当上文家家主，带着文家重振家业的杨田田呢？你看看这里，这里是双花寨，是你讲的，这里是我们所有人的家，我们可以在这里过舒心安逸的日子，那个带着我们保着护着这个家的杨田田呢？”
　　田田眼泪又流了下来：“我……”
　　朝天椒：“你救了我，救了水鱼儿，救了好多人，我们跟着你不是为了报恩，是为了我们信你，我们都愿意听你的！可你呢？这么点子事情你就蔫了？怕了？想当缩头乌龟了？”
　　田田：“我没有。”
　　朝天椒：“没有，那你摆出这副样子给哪个看啊？”
　　田田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朝天椒气得直喘粗气。
　　二人僵持着。片刻，她们身后传来了两个人的声音。
　　秀秀俏皮的声音：“当家的，杨寨主……”
　　水鱼儿清纯的声音：“大少奶奶，田田姐……”
　　田田连忙抹了下脸，回头一看，秀秀和水鱼儿一人拿着糍粑一人拿着装水的竹筒走了过来。
　　秀秀、水鱼儿把糍粑和竹筒塞到田田手里，秀秀笑着说：“来来来，吃点东西喝点水！”
　　水鱼儿：“有吃有喝才更有力气吵架！”
　　秀秀：“就是死也不能当饿死鬼！”
　　水鱼儿：“田田姐，你想死？这种好事可莫忘了大伙，大家一起呀！”
　　田田终于被秀秀、水鱼儿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田田说：“你们两个啥时候变成叨叨婆，学会耍贫嘴了？”
　　朝天椒没好气地：“还不是你搞的，一整日都在寨子里黑起脸来做包公，难得有个笑模样。”
　　秀秀：“田田，你可是我们当家的，你要是只晓得躲起来叹气、哭鼻子，寨子里那样多女人还不都得叹气、哭鼻子？”
　　水鱼儿：“那我们双花寨还不得水漫金山啊，哈哈。”
　　大家都笑了。
　　田田：“嗯，我想清楚了，这个错，是教训，我会记得，记一辈子，但我不再打退堂鼓了。”
　　朝天椒：“这才是当家的该讲的话。”
　　秀秀：“那个海涌老贼就让他再多活几日，但早晚也得是我们的刀下鬼！”
　　大家都有信心地点头赞成。
　　田田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对大家说：“走，快走，去议事堂，我有话要讲！”说完，率先疾步走去。
　　大家在原地愣了愣，水鱼儿纳闷地：“这是咋了？”
　　秀秀：“哎，等等……”
　　几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