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一》溯流回川

3、三

　　按着傻二妞说的找到了地方，等见到人叶南也明白了为什么说“多他一个不多”。
　　他看着站在一旁低头玩手机的青木，觉得自从上回在写字楼见过一面后遇到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如果按照小说的情节，那接下去应该会发展点什么——
　　脑残粉一脸娇羞地说：“大大，我喜欢你好久了。”
　　温柔腹黑的大大笑而不语。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叶南已经走到他们身前，脑补也就不继续了。

　　傻二妞挽着的男人是那天相亲的男人，看到他们在一起他也没多少意外。
　　能够同时想到拉一个网友来搅黄相亲的都不是一般人。
　　更扯淡的是，男人先前都不知道青木是男的……

　　傻二妞拉着男人的胳膊介绍：“这是路潇，你们上次见过了。还有一个……”她顿了顿，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还有一个是秦慕。”

　　青木，秦慕，倒是容易听岔了。
　　叶南先一步出声打断了傻二妞想介绍他的话，“你好，我是她的前男友。”
　　傻二妞：“……”
　　路潇伸出去的手一僵。

　　叶南冰冷的手握了上去，“我叫卫生巾。”
　　三人：“……”

　　叶南转向秦慕，伸出手，“你好，秦慕，我叫叶南。”
　　你好，青木大。

　　秦慕被他一句“我叫卫生巾”震住了，此时见他伸出手来，下意识握住，“你好。”
　　嘶——
　　好冰。

　　秦慕的手很热，叶南有些舍不得放。
　　停了两秒，他把手收了回来，站在旁边看他们决定要去哪，偶尔接几句话。

　　秦慕侧头看了看他。
　　叶南大半张脸被围巾包住，声音有些闷。
　　他说话速度不快，一字一句却很清楚。

　　叶南没发现秦慕打量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无声呸了两下，一开口说话就是一嘴毛，还不如不说。
　　但他们询问他时不说话太失礼了。

　　叶南垂眼站在一旁，手插在兜里，跟他说话他会应几声，然后无声地呸两下，再说，再呸。呸到最后，感觉围巾上的毛越吃越多。
　　就在他想直接摘下围巾时，他们终于决定了去哪。

　　叶南一走神，没听清，也不问就直接上了他们的车。反正能去玩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而且每次跟同事出去，吃完饭去的只有KTV。搞得他听见出去玩，条件反射想起KTV。

　　最后去了海滨公园。
　　总算没有那么糟心。
　　叶南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秦慕，忽然觉得就算是去，平时最避之不及的地方也变得吸引人起来。
　　后者已经半退圈，平时就鲜少参加歌会，现场什么的……还是有点想听的。

　　这是一座沿海城市，海滨公园在码头旁边。
　　也就是说，大冬天的他们在外面吹海风。还好，雪已经停了。

　　叶南拢了拢衣服，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也不管，手揣在兜里。他找了一条干净的长凳坐了下来，死活不肯走。
　　旁边坐着一个大胖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风没那么大了。

　　他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着眼看向傻二妞他们。
　　傻二妞不知在比划什么，坐在这里都能听见她的笑声，路潇纵容地看着她，配合地弯起嘴角。

　　叶南收回目光，这两人真刺激单身汉。
　　他不禁怀疑，叫他出来就是看他们秀恩爱的吧？

　　身边一空，胖子起身走了。
　　秦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在胖子刚刚坐的地方坐下。

　　他说：“该叫你卫先生还是什么？”
　　叶楠转头看去，秦慕逆着光，表情有些晦暗不明，他的眼睛很亮，带着稍许揶揄的意味，直直对上叶南的眼睛。

　　他莫名就紧张起来，口袋中的手捏成了拳，面上却半点不显。
　　叶南不躲不避，他也看着他，弯起嘴角，“之前说了，我叫叶南。”
　　秦慕就笑，“我知道，你报了两个名字，我得确认一下应该喊哪一个，喊错了惹你不高兴就不好了。”

　　叶南说：“不会，就是你叫我卫先生我可能不会应你。”
　　秦慕：“为什么？”
　　叶南理理所当然地说：“之前在逗你们玩啊，当然不会应了。”

　　这是秦慕第一次见到能把“逗你玩”表达得如此淡然的人，他顿了顿，问：“为什么说是……那个？”
　　叶南瞬间领悟了那个是哪个，“用过就丢，不是卫生巾么？先前被二……陈欣雅找去当男朋友，出了那家店我就被抛弃了。”

　　秦慕点点头，“那我们也算同病相怜。”
　　叶南转头看他，忽然问：“你是什么牌子的？”
　　秦慕静了一瞬，别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叶南觉得那句话有点没头没脑，于是补充了一下，“分很多牌子，你是哪一种？”
　　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秦慕嘴角一抽，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分外认真的神色感染了他，让他觉得其实他们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会认为叶南在将“逗你玩”三字实施个彻底。

　　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秦慕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有趣，就说：“那么多牌子，比较难抉择。”
　　叶南一本正经地说：“我妈喜欢苏菲。”
　　“……”秦慕忍着不笑出声来，“所以呢？”
　　叶南苦恼地说：“那就护舒宝？”
　　秦慕：“……”

　　秦慕揉了揉额头，他到底为什么要跟人聊这个话题呢？再看叶南，他眼睛盯着脚尖，似乎连坐姿都没有变一下。他心中一动，忽然伸手戳了戳叶南的胳膊。

　　像按到什么开关一样，叶南仿佛忽然惊醒，猛地抬头，眨了两下眼，僵硬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手心传来一阵刺痛，好像被指甲掐破皮了。这时他记起刚刚那些对话，脸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给自己来一下，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南有个不为人知的毛病，一紧张就会大脑空白，随后口不择言。在正常时候，这些话他是怎么都说不出口。这毛病跟他哥一提，他哥就说，知道嘛，你没喝酒就醉了，然后就说醉话了嘛，我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百口莫辩。

　　叶南决定不再说话。
　　他想，今晚给他的印象一定很糟糕。

　　傻二妞他们终于打情骂俏完，想起了还有两个被他们闪走的电灯泡，黏黏糊糊地走了过来。
　　他们一接近，就感觉到气氛怪怪的。傻二妞瞄了两人一眼，秦慕老神在在，叶南他……脸红了。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傻二妞觉得他们两个应该相处得还不错，就干脆把用意挑明了，“我是来当红娘的，你们聊了半天了，感觉对方怎么样啊？”
　　叶南：“……”他自从认识傻二妞以来，戳了她无数的痛脚，揭了她无数的短，终于得到报应了。

　　秦慕显然也有些意外，“我说呢，圣诞节你们还找我当电灯泡。”
　　叶南忽然道：“很晚了，我先回去了。”说着他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秦慕眼疾手快拉住他，“已经没有公交车了，等下我送你回去。”
　　叶南道：“谢谢，不用了，我还要去买点东西，我自己回去就好。”

　　秦慕一想便知他因为刚刚的对话觉得尴尬，他觉得很有意思，说的时候说得挺自然，等说完了才感觉难堪。
　　他没坚持，松了手，硬要送他回去他也会不自在，“那好吧，晚上注意安全。”

　　叶南满心懊恼，闻言胡乱地点点头，跟他们道了别，很快走远了。
　　他忍住回头的冲动，加快了脚步。
　　秦慕应该会觉得他是变态。叶南想，如果有个男人跟他讨论这种东西，他也会觉得对方神经病。抛开心中的失落，他决定不再想下去，再想下去没完没了了。

　　傻二妞眼睁睁看叶南走远，就问秦慕，“你们说了什么？我还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秦慕弯了弯嘴角，“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傻二妞锲而不舍，“求告诉啊。”
　　秦慕学着她的语气，“不告诉啊。”
　　傻二妞：“……”

　　怎么有那么讨厌的人。
　　她决定大度一点，不跟他计较，就问：“我看你单身那么多年了，叶南也光棍一条，我就认识俩棍子，打算让你们认识一下看看能不能凑成一双筷子，我也没有勉强的意思啊……你觉得呢棍子？”

　　秦棍子想了想，却说：“说不定他讨厌我，你光问我有什么用？”
　　傻二妞顺嘴就说：“不会，他喜欢你这样的声音，只要没有对他做出轻浮的举动——语言上的调戏也算，他对你的印象肯定好。”
　　秦慕道：“他脸皮很薄？”
　　傻二妞一撇嘴，“他没少吐槽我，我还以为他脸皮多厚，结果上次我就调戏他一句，他就脸红了。”

　　路潇用力地咳嗽两声。
　　傻二妞本来还想说点什么，默默闭嘴。

　　秦慕微笑，“我会联系他的，不过稍等两天，他可能最近不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