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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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枫叶纷飞时节，火红的枫叶铺满了通往长安的官道，一眼望去，若火焰般一路烧到尽头，当是不负枫华谷之名。
有一车队从洛道而来，前面有四个骑马的黄衣武人开道，再往后，是被密不透风护卫着的五架马车，都是乌木构造，鎏金装饰，仔细一看还能发现其间天下皆知的徽记——这是属于藏剑山庄的车队！识相的江湖宵小，即使对其嚣张的装饰和大队的货物极为垂涎，也会主动退让。
车队打头的一辆马车，与其他马车不同，专供休憩，里面隐隐透出些声响。
“师兄，你就这么放心的睡下去了？”叶炽炎瞪大眼睛看着舒舒服服躺下，闭眼假寐的叶断尘好一会，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
叶断尘睁眼瞥叶炽炎一眼，嘴角一撇，不耐烦道：“不是轮休吗？爷爱怎样怎样！”他干脆翻身，背对着爱唠叨的师弟。
“师兄……你忘了吗？长安及其周围一带有胆大包天的劫匪出没，听说连过路的纯阳宫车队都敢抢！”
“……”
“师兄想让我们也被抢一回？”
“……”
“我们应该保持警惕才是，要不然——”
“停停停！”叶断尘翻身而起，满脸无奈，“师弟，你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好不好？警戒就交给外面的弟子们吧！”
叶炽炎张嘴欲说，被叶断尘一个凶狠地抹脖子手势止住了，只好不甘不愿地瞪着师兄。
“你以为爷就没安排好吗？信任一下藏剑山庄的兄弟们吧？你就别紧张了！”叶断尘翻了白眼，把靠在旁边的重剑一把扯到怀里，左手拍了拍剑身，“抓紧你的重剑，你会觉得安全的。”
叶炽炎还有些稚气的脸皱作一团，犹犹豫豫地抓紧剑柄，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这就对了嘛！你说你，第一次参见紧张很正常，但是也别一路上就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现在休息了，你还说，你就不嫌累？”叶断尘终究是忍不住对小师弟教训起来，平日里那么期望出来，结果出来了却这吊样，该如何面对江湖的腥风血雨？
“我我我——”
未等叶炽炎“我”出什么来，叶断尘便猛地蒙住他的嘴，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右手紧紧握住剑柄，微微动了身子找到易于冲锋的姿势。
此时此刻，车队已经停了下来，他们能隐约听到守卫们沉默着移动的声响。
“叮——”兵器相接。
叶断尘简单对小师弟交代几句，便带着重剑当先跃出马车。刚下去，一个持着弯刀的蒙面人便迎了上来。他凭借着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避开攻击，轮着重剑就砸过去，将其逼离马车，又一记鹤归孤山将其杀死。
他刚想回身看一眼师弟，却忽觉右侧一阵凉意，条件反射地抬剑回击，定睛一看，对方让他扑了个空。
——有些不对劲，不像他见过的任何武功。
叶断尘果断地将重剑放回腰间，抽出轻剑，以不变应万变。
不出他所料，这伙人身法诡异，神出鬼没，他根本就没见过，若他还用着重剑，恐怕优势全无！想到此处，他高声一喝，提醒诸位师兄弟，与一个蒙面人打在一处！
战正酣，忽听一声疾呼：“小心！”身后便是兵器掉落的声音，他浑身一紧，将面前人击杀，往前一步才回身一望。
树林间立着一道长，着一身月白与黛蓝相间的纯阳宫高阶弟子道袍，抬剑收功，纵身一跃就轻飘飘来到叶断尘身边，拧着眉头道：“这伙人善从身后袭击，神出鬼没比唐门弟子有过之而不及！需摆好战阵，把他们逼到一处！”
叶断尘闻言点头，直接向师兄弟们传话，马上又加入战局，他与人对战，余光间可见那纯阳道人使剑精妙，在远处以气剑进攻，被近身又以快剑致胜。
有了纯阳道长的提醒和助阵，藏剑山庄诸人渐渐站住了腿脚，重新找回来优势，藏剑弟子气势如虹，眼看便要将蒙面人绞杀。蒙面人忽然都放弃了抵抗，以精妙身法闪出战局，纷纷奔入枫林。
叶断尘心想至少抓一个回去审讯，倾身就想冲出去，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他扭头，见那道长摇头道：“别追，他们有隐身之术，冲进树林恐怕就不见了，于我们也不利。”说完就放开手，又稍微退了半步。
叶断尘沉默片刻，把轻剑插回去，抱拳冲道长道谢。“在下藏剑山庄叶断尘，多谢道长相助，敢问道长名讳？”
“不必多礼。贫道沈寂，是专程来接应你们的。还是……晚来了一步。”沈寂扫一眼正休整的藏剑弟子，眼中闪过几丝愧疚。
叶断尘一笑：“沈道长不必介怀，你来的正及时呢！”后半句淹在喉咙里没说出来，看你样子也挺狼狈的，那些狗娘养的估计一路上找了你不少麻烦，来得到这都是你厉害了！
沈寂摇头，无视叶断尘给的台阶，漠然道：“若早来一会儿，叶少侠一行也不会这么辛苦。”他目光扫向被杀死的几个蒙面人，眼神中带了些探究。“贫道之前也杀了几个蒙面人，揭开面罩一看，都是一副外邦人的相貌……恐怕，就跟着传言中南归中原的明教，一道来的。”
叶断尘跟着看一眼尸体，心中也一阵庆幸，听闻纯阳宫被劫，他安排了经验老到的兄弟在外围防守，否则……他们怕是也要折几个人。“道长不如再与我察看一番？”
两个人步至尸体前，揭开面罩，果然如同沈寂所说，是外邦人的相貌。叶断尘想起争斗中，对方眼中闪过的异色，暗道果然不是错觉。
两人察看期间，叶炽炎已经主动安排好了善后，走到他们身边来，跟叶断尘报告几句，他偷偷看沈寂好几次，才别别扭扭地离开了。
叶断尘心中有些奇怪，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询问的时机，神色正经地与沈寂说：“他们身上也没什么识别的物件和纹身，果然不同于中原一脉。”中原的不管是名门正派、绿林好汉还是邪魔外道，都时兴有徽记。
沈寂蹙眉，直起身来，“此时事关重大，贫道想回门派再作计较。”
叶断尘点头称是，命人处理尸体，回头就见车队已经修整完毕，将小师弟打发进马车，又对沈寂客气道：“道长一路风尘，也请上马车休憩吧！”
“不必，贫道对这伙人还算熟悉，在外面好与叶少侠接应。”沈寂牵来一匹无主的马，直接翻身而上。
叶断尘笑容满面的再说一句客套话，暗自嘀咕着看你那身衣服，粘满灰尘就好玩了，偏偏你就要骑马！你不想休息，爷也想歇歇啊！只得也牵来自家夜照白，翻身上去，驱马到沈寂旁边。“为免夜长梦多，我们要一路疾行，到天都镇才歇下……道长觉得如何？”
沈寂淡然道：“一切由叶少侠做主。”
一行人到天都镇时，天已经灰暗下来。
他们暂时在镇外整顿，以防扰民。叶断尘派一名弟子进去寻找还有空房的客栈，扭头就忍不住观察沈寂，见到人还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连刚开始见到的狼狈都没了，心里有点小小的遗憾。
“师兄师兄！”叶炽炎从另一边跑过来。
叶断尘压低声音回道：“什么事啊？我还要关照关照那位纯阳宫来的呢！”
叶炽炎小心翼翼地看一眼不远处的沈寂，一副心虚的小模样。
“什么事嘛！大战都经历过，杀也杀过人了，你怎么还这婆婆妈妈的样子？干脆的说！”叶断尘对自家小师弟就没那么客气了，本性暴露无遗。
“我……捡到了这个！”叶炽炎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是那位道长掉的东西，师兄能还给他吗？”
叶断尘没伸手接，挑眉教训道：“不就是还个玉佩吗，怎么这也不敢！”怪不得在枫华谷跟什么似的一直偷看别人。
叶炽炎怒了，抬头就给他一个眼刀：“我家里还有一个待娶的美娇娘，我可不想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叶断尘被弄的大笑起来，笑得沈寂都看了过来，他才收敛笑声，接过玉佩，低声取笑小师弟：“你这不是拐弯抹角的说人像娘们吗？被听见了我可不救你！”
“我有说像女人吗？”叶炽炎无奈了，“只是沈道长看起来一股仙气，再看那相貌，感觉就和一般人就不一样，满吸引人的。”
叶断尘见好就收：“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啥，这事包我身上了！”他想了想，又对叶炽炎说了一句，“还没娶进门就怕成这样，你以后铁定被管着！”
叶炽炎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地回自己位置上。
就这当口，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报告说，镇里面还有一间客栈有空房，但太少了。
叶断尘手一挥，说，大家都大老爷们，挤一挤没啥。当下拍板，就让大家伙上路，径直往客栈去。
安放货物，安排轮值，到了分配房间，叶断尘犯难了，问题就出在这位沈道长身上——按理说，这赶路途中，大家都没主客之分，都是一伙。可不知道为啥，他就私心想让人一个住一间，没办法啊，纯阳宫道长他也不是没见过，但这么仙风道骨的还是头一个，就跟从小跟他们吃的不一样似的……他算来算去，房间还是没法够！
“叶少侠，烦恼的所为何事？”
“这房间不好分啊！”叶断尘一个嘴漏就脱口而出，说完有点发悚，爷又管不住嘴了，这下被人听到了吧。
沈寂看了看他，一语说中核心：“不必顾及贫道，在外一切从便。”
叶断尘随之释然：“那道长就和在下将就一晚！”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叶断尘特意先看床，不出所料，是那种他一直嫌弃的小床，两个人睡恐怕得好好挤一挤。这种小客栈，可没法周到的给你地铺。
叶断尘把武器解了放在床边，才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人家的玉佩，于是拿出玉佩捏在手里，对沈寂道：“沈道长，在下的师弟拾到一个小物件，想问问是否是你的？”
沈寂波澜不惊地面部有一阵的别扭，目光定在玉佩上，好半天才说出话来：“这正是贫道所戴，请叶少侠替贫道向令师弟道谢。”说着伸手接过玉佩，又像是心虚般地飞快地收入怀中。
叶断尘想了又想，才把那点想调戏的心思收起来，把那些话说出来得多冒犯人呐？这看起来就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人，不过接下来要说的，估计也有些冒犯。“道长，在下问的问题可能有些冒犯，但我依旧想知道——前不久劫了贵派的，与这次是一批吗？能详细说说吗？”
“是。”沈寂又恢复了那雕像一般的漠然，“当时是贫道师妹带队下山采购，下山被试探过一次，很快就把对方打退。当他们采购完上山时，又被劫了一次。”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什么停顿下来，一直清冽如斯的眼眸中，不加掩饰的透出令人心寒的杀气。“师妹被偷袭重伤，现在依旧卧床养伤……所以，请叶少侠多加小心。那伙人连在纯阳地界都动手，怕是也不会将这天都镇守军放在眼里。”
“多谢告知。”叶断尘轻声道谢，又喊来门外弟子，吩咐几句，心里知道自己今晚是没法好好睡觉了，可是这位道长，从纯阳出发就一直疾行，估计十分疲倦。他不禁劝说：“今夜就由在下守夜，道长不如好好休息，好应对明日可能的事端。”
沈寂拒绝了第一次，看样子也不可能接受第二次好意：“叶少侠不必在意，贫道无碍。”他那双深潭一般的眼睛，直直与叶断尘的目光撞在一块，眼中的执着太过明显，似乎叶断尘不答应就不罢休。
叶断尘想了想，还是抵不住这种眼神，只得折中：“上半夜我守，下半夜道长守，可好？”
沈寂眼睛一亮，建议道：“佯装和衣入睡。”
叶断尘称是，补充了些许细节。
两人言毕，便沉默地各自脱了外袍。
叶断尘随意地扯下发带，回头就看到沈寂小心地拿下玉冠，一头黑发散落下来，服帖地搭在肩上，而那身雪白的亵衣与黑发相衬，比起白日平添了些许尘烟气息。
或许是察觉到叶断尘的目光，沈寂回头以疑惑的眼神。
爷能说，因为好不容易看到你这种不那么仙风道骨的样子，忍不住多看几眼吗？叶断尘理直气壮的看回去，看得沈寂又更加疑惑的回过头去。
沈寂在上床之前，眼中还残留着无法释怀的疑问，幸而他只是客气一番，就挪到床内侧，侧身面对着窗户，闭眼便睡。
叶断尘轻呼一口气，下意识放轻动作，爬上床，背对着沈寂勉强挪动身体，找到合适的姿势，眼眸半闭，专注外面的动静。
结果，叶断尘总是一想到身后躺着的是沈寂，就会分神。
这简直奇了怪了，行走江湖总不能挑三拣四，就算他们藏剑山庄不缺钱，也难免有些突发情况要将就将就。他不知道跟多少师兄弟一起睡过，今天怎么就那么别扭呢？总觉得身后那平缓的呼吸，像是一直故意对着他脖颈呼气，还有紧紧贴着的身体，像是身后睡了个大姑娘般。
真他妈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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