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牵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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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客房里回到自己卧室，觉得腰酸背痛，脑袋昏昏地发胀。也不是感冒，就是很累很烦，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反而睡不着，她爬起来坐了片刻，呆了呆，起身去翻书桌底下的柜子。
绪川里奈是七月出生，多愁善感钻牛角尖又念旧的巨蟹。从小到大所有的作业本，礼物，奖状，还有收到的礼物，用过的小围巾小手套之类的她都舍不得扔，好好地收在柜子里，整整装了几抽屉。
她坐在地上一件一件翻看，这里有的是从前裕太给她做的礼物，不二周助换下来的手套，自己第一次手工课做的小物件，乱七八糟放在一起，满满当当全是看一眼就能想起来来由的东西。
她把奖状叠出来，过去的岁月里也曾很多次将它们翻出来，压在最底下的唯有一件东西，她舍不得丢，却也一直不愿拿出来看。
那是被放在最下方，一个装满信纸的厚厚的小信封。
那是她国小时候的东西了。
绪川里奈把信纸拿出来一张张地看。上头的字又大又丑，歪歪扭扭。内容却大同小异，开头统一都是“给裕太的哥哥”。
她那时别扭又害羞，不愿写出他的名字，只用这种称呼做开头。信有很多张，不长，很丑的字来来回回抄写了一遍又一遍，修改了无数次，却——
一次都没有寄出去。
绪川里奈尝试过很多次。
其中有几张皱得厉害，都是塞在书包里巴巴想要送出去，结果自己反悔带回来。发恼地揉成一团，又捡回去，跟之前的放在一起。暗自伏桌写信的日子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她被同班一个女同学刺激外加戏弄，一气之下冲到他面前说了那句话，得到对方显而易见的答复以后，才彻底死了心。
绪川里奈摸着纸上那颗皱巴巴的小红心，微微叹了口气。
那时年纪小，虽然没跟大人似的说着爱啊爱的，可早熟的怀着对自己亲近异性的那份好感，却也是真实存在，曾让她很多夜里夜不能寐的。
酝酿了无数次的情书一直没有寄出，久而久之便想，那就这样算了吧。自己并不出色的成绩和脸曾被人明里暗里嘲讽了那么多次，时日一久，也觉得，那便这样了吧。正如她们所说的那样，绪川里奈不过是仗着自己跟不二周助认识得早，就这样嚣张，真是讨厌。她也觉得，自己自始至终，不过都是因为……来得太早而已。
信纸一页页翻过去，就像年少天真又自大的梦在面前重演。她收起那些杂乱的东西，随手搁置一旁，屋外的雨又大了。
给不二周助的信曾经写了半年，即使被拒之后都还舍不得撕掉。不二周助的名字曾经在自己的日记里贯穿年少不谙世事的孩童，和情窦初开自作多情的少年时期，直到她收起日记本，再也不愿多写一个字为止。
做了太久的梦因为太遥远，以至于自己无端抗拒那种心情和体验。
她太高兴他说喜欢了，可她同时也非常怕呀。
她想起旧时好多人曾经在她面前或明或暗地提起，绪川里奈还真以为自己有些什么特别的，其实她不过是仗着有个好身份。她觉得不二周助对她特殊，那也就是因为她跟他多处了一段时间而已。还真的得寸进尺就想拿下对方，啧啧，看看那张脸，她有什么配得上对方的，真是不自量力。
那些话语像锋利的刀一样割破了自己曾以为的不在意，时日愈久，曾经微妙的心意羞涩的暗恋被压抑着，就变成了又酸又苦的醋。他曾经给了她太多次暗示，而之后的表现就仿佛那种暗示……只不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似的，
绪川里奈把头埋在膝间，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气。
不要责备她，倘若你梦想了十余年，一直遥如天上云的人物忽然落下云端，近在咫尺，并且同你生出手时，你也会忍不住患得患失。
她实在是……太怕这又是一场太过美好，好得让自己不愿相信它的确是真实的梦了。
*
原以为这晚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凌晨四五点时自己从床上滚下来，摔得七荤八素，摸一摸额头滚烫，手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也不知道是真被传染，还是昨晚忘记关空调没盖好被子，绪川里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弱到这种地步，说出来都要笑死人了好么。隔壁的不二周助听见声响过来敲门，房门被她上了锁，她勉强爬起来给他开了个门，撑在墙上大喘气，半天没法动。
上半夜照顾发烧的病人，下半夜自己烧得比对方还要厉害。他把她扶到床上，量体温以后一看三十九度多一点，吓了一跳，打了个急救电话以后给她裹好衣服，再摸上钥匙背她下楼，忙忙乱乱终于坐在病房里打点滴时，都已经是早上五六点了。
吊了半个多小时点滴，绪川里奈身上的温度也总算降下来一些。不二周助给她买了早餐，稍微吃了一点再喝了杯温水，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她望着面前那个眼皮底下微带倦意，却目光温和的男生，突然觉得有不二周助在她真的很幸运。尤其想起昨天两个人刚闹完不愉快，一大早又让他陪她在这里干等，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
……妈蛋，她那时怎么脑抽拒绝了他，她都盼了那么久的，难道是高兴过头说了反话？
她突然非常懊恼。随即假作不在意地试探对方：“呐不二，你昨天也生病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回头我打完针自己回去，或者……到时你再来也可以？”
偷窥着对方的神色，忍不住又舔了舔唇。高烧有些口干，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不近人情了，他一站起来，她几乎以为他要动手了，缩缩脖子完全不敢探头了。
结果他只是把水端过来递给她。
手里握着放了一段时间温度刚好的水，绪川里奈一时有些失神。
“我不累。我陪你。累的话先睡一会儿吧，等好了，我会叫医生来换药的。还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去给你买。”
给她理被角的神情和动作都特别像是男友之类的角色，隔壁床的小姑娘羡慕地看着她，绪川里奈反倒被对方这种温存得似乎之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的表现，弄得有些结巴和紧张了。“……不没有了，我不饿，那我睡了……你吃了没？没吃的话，趁我睡着了，你去吃早餐吧。”
“好。”他这样应了，目光温和。可她莫名就是觉得他不会去。她还想说点什么，咬咬牙忍住了，往旁边微微一侧头，闭上眼睛假寐。
眯着眯着真睡着了。醒时是因为旁人的走动和说话声，一睁开眼，却发现身旁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她心里有些莫名失落，又觉得自己太作了。之前还装傻拒绝了他，现在还要这般作态。手上的针拔掉了，也许是她起身的动作太大，旁边床的姑娘见她盯着手背，口气半羡慕半开玩笑地说：“你在找你男朋友么？他去给你拿药了。他在你身边一直没走开呢，经常帮你试体温。手上的针也是他帮你压着的，护士小姐取针时他提醒了好几次别弄疼你，护士小姐都看他看脸红了哈哈……嘛嘛，真羡慕你呢，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啊。”
“……”她干巴巴地动了动唇，笑也笑不出。辩白的话不知怎么堵在嘴里吐不出，一转头看见恰好走过来的不二周助，又尴尬又怕对方听见刚刚的对话，只好借着低头穿鞋不回答。
耳边听到不二周助仿佛还跟那个女生说了几句话，大意是刚刚还在说他的。她一急，猛然站起来，气血上头晕了一下，立刻被对方扶住了身体。
“呐呐，别着急，医生说烧退了，如果不反复就没事了。我们回家再吃药。还有什么不舒服么？……唔，要去洗手间么？”
救命他干嘛说那么清楚……她脸一红，看他一眼，低头蚊子似的呐呐一句：“……去。”
不二周助便笑了起来。
绪川里奈在洗手间蹲坑时一直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怕跟他有什么，明明他告白她是很开心的，可是开心的同时，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告诉她绝对不能同意——
她曾以为是小学时留下的阴影，但又似乎是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梦见自己非常非常喜欢对方，追了十多年却输得一败涂地，最终猝死的梦。心里像是有两股潜在力量做斗争，一半喊着不要答应，一半又非常希望迅速奔至他身旁，她都快被自己玩精分了。
从洗手间里出来，看见对方等在这种尴尬的地方也毫不介意，面上的表情没有半点之前的阴影。他的身体已经坚实也长高了很多，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
她想起早上对方背着自己下楼时的场景，想起他昨天那场闹剧似的告白，那个亲吻，那些细节，还有曾经无数次在舌尖含蓄地无法出口的心意，更想起那个女生说的那些话，忍不住扪心自问，到底是相信对方相信自己还是相信那个虚无缥缈的梦？
她纠结着，也犹豫着，心里明明还没有下决议，然而走到他身旁时，不知怎么，突然神经质似的，不自知地将手伸出去，松松牵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心是汗湿的，他的手掌却宽大又温暖。
他只呆了一瞬，低着头的绪川里奈甚至不敢抬头看看对方的表情，一秒之后得到对方用力的回握时，明明选择听从自己的本意欢喜无比，却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喜极而泣了救命……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牵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