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湖》石黛儿

7、第七章

　　两个月前的今天，西尼尔计划趁夜黑人静时与卡伦偷偷逃离斯芬克斯农场，说好由菲娜在庄园里打掩护，丹在外面接应。但是，就在当天下午，卡伦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丹空等了一夜，天亮后才看见西尼尔疯了一般地骑马来到接头地点，气急败坏地告诉丹，他已经找卡伦找了一夜，完全找不到她的踪影。

　　事情就这样败露了，比亚斯将菲娜、丹、西尼尔挨个儿骂了一顿，却也没进一步责罚，卡伦的失踪让这个苛刻的父亲头一次表现出血缘亲情，他急得亲自带人四处寻找，但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两天后，独自搜寻的桑迪回来报告说，在感恩湖里发现了卡伦的斗蓬。这个消息在农场里引起轰动，因为感恩湖一向被大家视为死地，接近它是非常不祥的。卡伦小姐难道会不小心掉到湖里去了？

　　比亚斯和西尼尔一起赶到感恩湖边，这两个本来不共戴天的男人在卡伦出事后却忽然变得同心同德起来。农场里许多人跟在后面，丹也去了。大家都亲眼看见卡伦那件引人注目的斗篷漂浮在湖心，不过没人敢下湖去捞，因为传说感恩湖里有魔鬼，人一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丹小时候就听爷爷讲过有几个不信邪的人曾想下湖一探究竟，可结果竟是没一个回来的，所以湖边众人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

　　西尼尔高叫着卡伦的名字，发狂地想往湖里冲，比亚斯和桑迪一边一个死死拉住他，就在这时整天在农场里四处游荡的小傻子格瑞跑过来，惊恐地说：“卡伦小姐……感恩湖……魔鬼……”他语不成句，但众人都觉得他可能是看见卡伦掉湖里了，于是比亚斯伤心欲绝地说，是他的固执害了卡伦，如果他愿意接受西尼尔，卡伦该不会如此自寻短见，最后他说就让那件斗篷在感恩湖里陪着卡伦吧，比亚斯家族从此放弃这个圣物。

　　然而诡异的是，第二天人们再去看时，斗篷却不见了。

　　这件神奇的斗篷是不会沉没的，而且感恩湖里的水几乎不流动，它应该也不可能是漂到岸边被人拣走了，至于说到船，由于感恩湖所处位置不便，根本不可能将类似小船之类的东西通过密密从林运到岸边，即或真有人想了办法做到这件事，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不被农场里的人发现。这样，继卡伦离奇失踪后，这件斗篷的失踪也成了一个让人猜不透的谜。

　　西尼尔开始在比亚斯庄园里酗酒，对比亚斯一日比一日放肆。可他却不离开，比亚斯也似乎因为卡伦出事而对他的态度全面转变，他容忍着西尼尔的不恭，甚至还满足他的一切要求，相形之下，西伦反成了被遗忘的那一个。

　　然而事实上，卡伦出事对西伦的打击等于是致命的，他一下子就病倒了，整日整夜在自已的房间里哭泣。比亚斯很烦西伦这个样子，他说西伦总是没病装病，连医生都不愿意请。

　　就这样大约过了十天，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太婆忽然找上门来，她声称她就是卡伦，感恩湖里的魔鬼吞没了她的肉身，上帝却打救了她的灵魂并让她再次回到这世上。这种天方夜谭似的说法没人敢相信，但也没人敢轻易否定。因为她对比亚斯庄园就象卡伦一样了如指掌。她能说出卡伦过去经历的一切，包括她跟西尼尔两人之间最私密的情话。这可把西尼尔吓得够呛，老女人追着西尼尔用撒娇的声音叫他亲爱的，听者无不毛发倒竖。比亚斯气得暴跳如雷，亦无可奈何，他不得不答应让老女人暂时在比亚斯庄园住下。

　　谁承想第二天更诡异的事发生了，卡伦小姐活生生地回来了，只是她身上并没有披着那件不知所踪的斗篷。而且她整个人好象从里到外都变了，嘴里吱喳不停，外向活泼得与往日截然相反。桑迪将她拦在庄园门外不让她进去，她居然大吵大闹说哪儿的野小子敢在她家门口撒野------卡伦小姐怎么会不认识桑迪呢？

　　众人好奇地围观，比亚斯走出来问她去哪儿了，她说她跟西尼尔私奔了。没想到西尼尔半路把自已甩了，她没有马，也没有钱，只得四处求人帮忙。好不容易才走回来的。比亚斯问她斗蓬呢？她竟然诧异地反问，什么斗蓬？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位真的是卡伦小姐吗？

　　西尼尔也走出来，老女人给他带来的惊恐犹在，他不敢轻易靠近这个长相与卡伦一模一样说话却错漏百出的少女，让人觉得滑稽的是西尼尔眼睁睁就在面前盯着自已，那位自称卡伦的年轻女郎却斩钉截铁地说西尼尔溜得无影无踪，她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没见过西尼尔，估计是跑回外地去了云云。

　　终于比亚斯忍不住打断她的胡言乱语，指着西尼尔道：“你的西尼尔一直就在这儿！你认不出他来吗？你到底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谎话？”

　　少女呆楞当场，半晌过后放声大哭起来，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只知道是西尼尔害苦了她。反正不管怎样自已都是比亚斯最疼爱的女儿，父亲一定要为女儿主持公道------比亚斯哭笑不得，最终也答应先让她在比亚斯庄园住下再说。

　　为了方便称呼，比亚斯管老女人叫作卡瑞，少女唤作卡琳。两人都磨叽了半天，最终还是同意先暂时应付一下。

　　两天过去，状况依然没丝毫改善。卡瑞还是言词凿凿，卡琳还是满口鬼话。就在闹得不可开交之时西伦突然崩溃了，他跑出房子疯狂地喊叫，说卡伦被母亲的鬼魂摄走了，说卡瑞和卡琳都是骗子，还说自已不是比亚斯的儿子，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农场。比亚斯气得七窍生烟，命令桑迪把西伦赶出庄园，说自已只当没生过这个逆子。可是卡瑞和卡琳都冲出来替西伦鸣不平，以卡伦的身份阻拦西伦，吵得比亚斯头大如斗，整个斯芬克斯农场都鸡犬不宁。

　　这时候桑迪作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他本来只听比亚斯老爷一个人的话，仿佛从没有自已的任何想法和意见。但就在比亚斯庄园渐渐变成一锅粥的当口，他突然自作主张，将西伦、卡瑞、卡琳都抓回各自房里反锁起来，沉声警告他们好好待着，等比亚斯老爷把事情搞清楚后再决定该怎么办，谁再闹他就把谁扔到感恩湖里去。桑迪力大如牛，这几个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吃他这一吓，竟都安静了。

　　比亚斯对桑迪刮目相看，此后只要卡瑞、卡琳或者西伦再闹腾，他就会大声喊叫“桑迪”！就这么凑合对付着，竟耗过去一个月时间。
　　就在我来之前的两个星期，谁也没想到，焦头烂额的比亚斯，居然蓦地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突然宣布，他要废除西伦的继承权，收养西尼尔为义子，并确认西尼尔为比亚斯庄园称号及财产的下一任所有者。

　　这件事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当天就惊动了老霍克郡里的家族联盟。

　　“家族联盟？！这是什么意思？”我一直屏息静气地听丹慢慢述说着这个冗长且怪诞的故事，已经有些头昏脑胀，他嘴里最后冒出来的这个奇怪词组让我的理解力达到承受的极限，不得不打断他要求更详细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