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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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的军训结束之后，正式的高中生活也开始了。
江州中学之所以成为初中生仰慕的圣地，倒并不是因为超高的一本上线率——毕竟对初中生来说，高考还是有些遥远的。
它的魅力，来自每个初中毕业班的老师描绘的那幅场景。
“回家作业是四张卷子。”
“啊，这么多！”
“喊什么喊什么！再辛苦也只有一个月了，等你们进了江中，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似乎是每个老师都会的拿手绝招。
它像一颗大萝卜，悬挂在每个初三学生的鼻子前，让你不得不迈出沉重而疲乏的一步，试图去够到它——可往往，漫长的路程走完了，那颗鲜美多汁的大萝卜还是在那里，只不过引诱你的人，却换了另一个。
江州市的两所重点高中，江州中学和江州二中，前者给人的印象是“轻松，老师不逼着学，学得好全凭孩子聪敏和自觉”，至于后者，“录取分数线比江州低，为了拼一本率，三年时间只能疯狂补课做题，和初中一模一样”。
对于那些一心挣脱可怕初中、又自诩有几分聪明的好学生来说，江中无疑是第一选择。
何念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愉快地开始第一天的上课的。
数学课下课前，老师勾画了三道课后题作为家庭作业，然后准备下课。
众所周知，书本上的练习题都很简单基础，顶多十分钟就能做完。真正延伸出的难题怪题都是在课外的练习册上，以前在初中，老师额外布置的数学题才是大头。
“哎？没了？”何念和淼淼对看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
“老师，那发的那本《高中数学教学与测试》呢？”
“自己可以根据上课内容做相关习题，一般一个月收起来检查一次。”林老师摆摆手说。
“可是参考答案还附在书后呢。”淼淼像捡了大便宜，嘿嘿直乐。
初中发的所有习题册，老师一向是撕走答案的。
《高中数学教学与测试》因为是苏州大学出版社出版，又被简称为“苏大”。
“苏大的答案当然不撕，撕了你们怎么知道对错啊？”林老师说，“高中学习一半靠自觉，老师还是信得过你们的。”
何念不自觉的翻着那本棕红色的练习册，翻来覆去地想，初中老师没骗自己，这里可真是天堂啊。
接下来的化学课和物理课，又一遍遍的强化着这个信念。
物理课上的“红皮书”和化学课上的“白皮书”一样没有撕去答案，老师们给出的回答是含糊的“过段时间收起来检查一下”，然后留下几道简单的课后题就飘走了。
何念在课间的时候就已经把理科作业做完了，然后盯着课表上下午第七节自修课和第八节活动课，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有自修课和活动课吗？”
“不知道。”淼淼也有些忐忑，“没准英语老师会来讲习题吧。”
和理科的几门课程比起来，文科的课程算得上是温柔。
教英语的年轻男老师有个蛮土的名字叫王寅春，口语不是不好，可是和磁带里的男声还是有明显差别的。
因为是下午第一节课，所有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何念只觉得自己的上下眼皮上像是装了磁石一样，拼了命的想要黏在一起。
她从笔袋里掏出一支清凉油，抹些在太阳穴上提神。
强劲的薄荷味道传出来，似乎也让淼淼精神一振。
“给我用用。”她伸出手，“清凉油吗？”
许是因为台下的学生们太过安静了，这一点点的动静，立刻引起了王老师的注意。那双不大的眼睛唰的扫过来，“倒数第二排蓝t恤的女生，读一下第二段课文。”
全班只有自己的目光和老师的对上，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虚吧。
何念手一抖，唰的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望向那段课文。
“Last year……”
结结巴巴开始读课文的时候，何念忽然听到前边趴着的沈渊“嘶”的一声，眼角的余光落在他那件白色t恤上，一大块带着油光的深绿色痕迹。
……是她刚才一慌，泼出了大半瓶的清凉油。
他应该会觉得……背后很凉吧。
她看着他反手在背后摸了一把，骨节分明、修长苍白的手指在那块潮湿的地方划过，然后缩了回去。
何念是站着，所以能看到他的动作。
他带着困惑睁开眼睛，用摸过清凉油的手指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
何念心跳漏跳一拍， “……her best friend.”
课文的主题是讲友谊，她终于算是念完了，王寅春挑不出什么错，只能让她坐下，随口说，“前面那个男生，站起来用翻译一遍。”
沈渊站起来了，却迟迟没说话。
古怪的是，王寅春一时间没说话，前边的同学也纷纷转过头，教室里开始起了议论声。
“……同学，你怎么了？”
很可惜，当时何念看不到沈渊的表情，只能在下课后听章晟狂笑着描述。
“……王寅春问完，沈渊两行清泪就滑下了，眼睛通红的说：‘我被故事里的友谊感动了’。然后他再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悲痛情感，狂奔去了厕所。”
始作俑者何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旁边的黄淼淼已经笑得快翻下椅子去了。
当事人沈渊在前门口出现了，双手插在宽松的运动裤口袋里，脸色阴沉，无视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径直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何念深吸一口气，拿手指戳戳他的后背。
真瘦啊，好像戳到了骨头。
没反应？
再戳一下。
沈渊终于转过来，没好气地问：“干嘛？”
唰的递过去一罐冰咖啡，何念讨好地笑了笑：“那个清凉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
他的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你好像很困的样子啊，请你喝咖啡。”
“不用。”他没接，也没说“没关系”，径直转过了身。
何念尴尬地收回了手，淼淼撇了撇嘴，从她手里接过了咖啡，“他不喝给我啦，我困死了”，啪的一声拉开了易拉罐，用很低的声音说，“这男生真小气。”
何念有些尴尬，不过也不怪他。
他好像和谁都不大说话，这么酷的男生，丢了一次脸应该是蛮生气的。
这样一想，她立刻觉得好受多了。
转眼间就是最后两节课了。
作业已经全部做完的何念和淼淼凑在一起聊天。
正说着，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声响了。
自习课。
等了五分钟，没有老师来，倒是班长章晟气喘吁吁跑进来：“郝老师说了，自习课时间大家自己安排，就是别说话，安静点学习。”
“是真的自习课哎！”淼淼十分激动，“想干嘛就干嘛哎！”
何念抽出了苏大，开始做第一课第一节的习题。
果然是比课本习题难了些，不过她还是认认真真的往下算。
大家都是第一次在完全没有老师的监督下上自习课，从一开始的兴奋，再到后来肆无忌惮的开始聊天说笑，只有几个为数不多的好学生坚持低头做题，丝毫不为外物所动。
拖拖拉拉做到最后一道附加题，何念在草稿纸上画了好几遍的集合，又翻到答案，还是一头雾水。淼淼做的比她还慢，她索性合上了练习本，打算找时间去问问老师。
前排有个女生弯着腰往后边，停在了沈渊身边。
尹菲菲。
“嗨，沈渊，苏大这道附加题怎么做啊？”她把手中的练习册打开，递了过去。
沈渊头都没抬，“没做。”
“哦……”尹菲菲有些失望的收回了本子，好像还有些不甘心地看了沈渊两眼，“英语课上你怎么了？”
明明知道他不会回头，何念还是紧张了一下，下意识地瞄了瞄他的后背。
“眼睛里有东西。”沈渊言简意赅。
尹菲菲讪讪的走了。
有别校的男生形容过江州中学的女生，“一眼就能分出公费生和自费生”。
“穿校服的、土的，就是公费生。”他们这样信誓旦旦的说。
不得不说，这样的区分还是有道理的。
就拿6班来说，大多数人绑着马尾，还是那种油光光的把所有头发往后梳起来，生怕落下一丝的那种，尹菲菲却已经把长发烫成直直的，随意地披在肩上，衬得下颌愈发尖俏，明眸皓齿，十分乖巧。
淼淼紧紧盯着尹菲菲的长发，转头又冲何念挤眉弄眼的：“这么好学干吗不去问老师啊？肯定有问题。”
仿佛是为了证实这个结论，一直懒懒的沈渊竟然有了动作，从一大堆书里抽出了苏大，随手拿了支圆珠笔，开始做起来。
何念能看到他忽略了前边空白的题目，只在最后一题的空白上开始写论证过程。
下课铃响了。
沈渊合上了苏大，径直站起身，一手拎了那本苏大，慢悠悠往前面走去，然后啪的一声，把那本练习册扔在了尹菲菲的面前，脚步却没有停留，消失在走廊尽头。
“活动课嘞！”淼淼一跃而起，“何念我们出去逛逛吧。”
因为有了自习课的实例在先，她们已经很确定，活动课一定是货真价实的活动课，上课铃声一响，教室里呼啦啦走了一大半人。不过还是有一小半人安静坐在位子上，显露出“不论发生什么我都留在教室看书”的劲头。
你看，一群被关久了的狮子们，久而久之，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宠物狗而已。
打开牢笼的时候，还嫌外边蓬勃生机的野草没有笼子里的软垫舒服呢。
何念和淼淼径直去了操场边的小卖部。
这个时间，里边果然挤了不少人。
来江中短短一个多星期，她们已经摸索出了这间其貌不扬的小卖部里，有一种一块钱的小干粮，叫“蝴蝶饼”很好吃，另外，热狗也不错，还有旺旺的蚕豆，很适合课间吃。
她们买了一包零食，也不想回教室，就在学校乱逛。
篮球场上似乎吸纳了整个校园的喧闹声，淼淼喜欢热闹，拉着何念往篮球场边挤过去。
“篮球队在训练。”
其实何念对篮球没什么兴趣，因为体育细胞的缺失，如果硬要她选，她会选看足球。
不过现在的女生，好像更青睐会打篮球的男生。
“沈渊也是校队啊？”何念扔了粒蚕豆进嘴巴，幸灾乐祸地说，“他那么瘦，会不会被人撞翻？”又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沈渊穿了宽大球衣而露出的胳膊上，忍不住和自己的手臂比了比，又感叹了一句，“和我手臂差不多粗哎……”
这么多高个男生里，她认识得实在有限，心里觉得无聊，拉了同伴要走。
淼淼却站在那里没动。
“黄淼淼，走啦！”
淼淼回过神，目光从场内的视线收回，不知道是不是热的，脸颊上带了丝红晕。
“走啦。”何念不觉有异样，转身的时候，瞥见篮球架下一个女生站在那里，手里抱着一件校服，目光专注地望着场内那个正在运球的男生。
脑海里闪过那本苏大，何念心里想，果真有奸情。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