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穷途》顾明漪

25、CHAPTER 22

　　游离闷着头在游戏呆了一晚上，多开了几个小号把号上的金和物资全部倒过来，逛着摆摊收鲜花，一部分准备给人砸，一部分准备卖。每年的下半年开始她都会有意无意的屯一堆鲜花，给朋友砸一些再卖一些，每年到这个时候她手里的货源都很充沛，原来在凤求凰的时候朋友们需要砸花她每次都会眼睛不眨一下的几百几百的砸，留下了一堆感谢和不少人慷慨的回报。

　　其实真正砸花的这些人里并没有多少是在乎到底要花多少钱的，他们大多需求的是个面子，而不是那个所谓的人气榜第一称谓属性，属性固然重要，但是炫耀更为要紧。游离原来在凤求凰的时候从来不站门派，从来不上天下之约，跟漠北分手之后她一向低调的很，虽然也总是难免被高调一下，但是如果不是漠北，她也没那么显眼。

　　就像两人说好的那样，一个负责给他树立一个美好的形象，另一个负责给对方出一堆装备，他不在意，她没意见。

　　漠北刚跟她好的时候曾经号召他所有的朋友帮她砸过一次天下之约，那时漠北刚叛出联盟跟她到了敌对，这边砸的鲜花多，那边砸的鸡蛋更多，最后生生的给她砸到了负数。那也是这么久以来游离第一次见到漠北狠厉的样子，他在YY摔了麦，拔了耳机不听频道里大家的劝告，一味孤行的发天下号召所有人给游离砸花，每个人点他支付，另外会给辛苦费。

　　最后她以两朵的微妙差距没能登上天下之约的首席，漠北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她虽然知道他其实是为了输赢而计较，却也好心安慰了他许久，并且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上过一次人气榜。

　　后来两人分开后，那个人气榜似乎就成了不约而同的禁忌，她没上过，漠北也没上过。

　　再后来漠北又结了婚，老婆是个云麓妹子，极其高调，每周都要站门派，拿天下风云启明星，所以他每周都会给她砸花，时不时的就会怀念起当年游离不稀罕这些的样子，但是两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之后的路无法一起走，特别是游离拆钻，托南风未寒给他带回去，那就是恩断义绝，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他这一生活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想要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如果想要的是天空中的飞鸟而他却只能在地上奔跑，那么他就会将那只飞鸟一箭射落，斩掉它的翅膀，让它再也看不到天空，再也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再也无法离开他身边。

　　所以他在游离淡定从容的离开并且从未想过回头求饶的时候第一次感到了强烈的挫败。

　　在浮光君临天下、南风未寒横刀秣马傲视群雄的时候，他感到了第二次挫败，这一次，已经油然而生了一种恐慌。

　　游离在看摆摊，一金左右的鲜花全都收到了包里，关了叶落的号，只剩下一个小号在九黎闲逛。

　　“亲爱的，团战打完了，你上线吗？”穆宛曦那边已经结束战斗。

　　“哦，好啊，我一会儿上。”游离应了下来。

　　“刚刚南风老板很奇怪的下线了，他好像认出来我不是你了。”

　　“……没事，他就是傲娇了，我哄一下吧。”

　　“土豪的心思真难猜。”

　　“也许吧。”

　　“他连团里的其他人都没管，战场没打完就下线了。”

　　“他一向如此。”

　　“别人都对他有意见，我也不好说什么。”穆宛曦很为难，南风未寒下线的仓促，游离有叮嘱不要打扰她，忍到现在才说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人总是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是其实狮子从来不会在乎一只羊的意见。”游离简单说了一句，“这几天真是累坏了，好在名人堂要结束了呢。”

　　“最后几天才是变数最大的时候，”穆宛曦认真的嘱咐道，“你跟南风老板说说哦。”

　　“你倒是挺关心他。”

　　“我这是爱屋及乌，他对你好，我就对他也好，”穆宛曦笑了笑，“因为我把你当成很喜欢的朋友啊。”

　　系统提示，游离上线了。

　　【私聊】漠北：嗨。
　　【私聊】游离：嗨。

　　她回答的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他终会有一天主动和她说话一般。

　　【私聊】漠北：过的怎样？
　　【私聊】游离：一般。
　　【私聊】漠北：南风未寒那个傻子对你不错啊，没给你上钻？
　　【私聊】游离：他不是这种人。
　　【私聊】漠北：我还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又找到新的下家了，看样子早就搭上了吧？
　　【私聊】游离：随便你。

　　紧接着，她屏蔽了密语，去做别的事情，而漠北也开始了一连串的系统刷屏。

　　上钻、开箱子、再上钻、再开箱子。

　　他一直都是聪明的，也一直都知道用怎样平静却恶毒的话来狠狠的在女人心上开一枪，然而这一次的对象却是游离，游离对待他所有的策略只有一个——

　　漠视之。

　　漠北自大、骄傲的仿若一只孔雀，对待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的存在，他终有一天会忍不住展现自己强大的存在感，比如现在。

　　她勾了勾唇角，拿起电话给浮光拨了过去，也不管对方现在是凌晨还是午休。

　　“他开始砸钻了。”

　　“东西卖出去了？”

　　“嗯。”

　　“你的功劳，英雄难过美人关。”

　　“你应该知道，他只是不肯认输罢了。”

　　“没事，名人堂完了还有人气榜，人气榜完了还有服战，我们的时间多的很，跟他一点一点的玩耍吧。”浮光的声音很沉稳，但是声音仍旧很低。

　　“好的，我已经收了足够的货了，这次我们帮谁砸？”

　　“还是给越儿吧，她需要这个称谓属性，”浮光顿了顿，“她仇恨大，对方肯定拼死拼活要把她拉下来。”

　　“能刺激消费，我的任务就达到了，”游离笑了笑，“你在家里？”

　　“嗯，一下要出门。”

　　“跟滚滚说两句么。”

　　“……”浮光沉默了一下，轻轻的按了挂断通话。

　　游离抿着唇角，坐在暖黄灯光下的沙发中，怀里抱着笔记本。屏幕上的冰心悄然立在鹊桥，身后的火红光翼倏然招展，看着特别寂寞。

　　【天下】漠北：谢谢联盟兄弟们的支援，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被这条天下消息闪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切回小号点了查看装备，漠北原本炼化完美的装备上，属性赫然已经改变，她满意的微笑了起来，穆宛曦正好洗澡出来。

　　“看到啥了这么高兴？”

　　“漠北在砸钻改炼化，我们可以卖石头和钻了。”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心心念念的要过来了，这边土豪真多。”

　　“谁说不是呢，”她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赚个钱也不容易啊。”

　　“打算什么时候把漠北搞定？”穆宛曦擦着头发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很是探寻的望着她。

　　游离颇有些愕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你们计划了这么久把他引过来，现在才算是正式开始吧，浮光打算用多少时间？”

　　“他没有时间限制，我们也没有太周密的计划，”游离实话实说，“走一步看一步，我们一向都是这样的。”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浮光呢，你们为什么又这样仇视漠北？”穆宛曦始终不明白她这样的厌恶是从何而来。

　　“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游离微笑，“我只信善恶终有报，并且相信我看中的人。”

　　“浮光？”

　　“还有你。”

　　穆宛曦这下不知道说什么了，有点小小的羞涩，她晃了晃脑袋，说了句你忙着，自己就一转身进了屋子，顺手关上了门。

　　游离抿着唇角继续坐在沙发上，似是闭目养神，却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游戏里漠北依旧在孜孜不倦的砸着钻，他似乎已经进入了某种濒临疯狂的状态，眼中看到的不仅仅是数字，而且是没有用的数字，他机械的右键点击钻点击装备，再点击钻点击装备，直到包里的钻用完。

　　【私聊】伽蓝：老公，你别再砸了，休息休息明天再说吧。

　　这一句清脆的密语声把他从迷糊中唤醒了过来。

　　【私聊】漠北：今天砸钻的运气不太好。
　　【私聊】伽蓝：看出来了，我看着你改的炼化都心疼。

　　这句话直接戳中他的痛处，他原本一直以属性流为骄傲，现在为了装评而被迫放弃属性本来已经是极大的挫败，偏偏还被自己的媳妇提了出来，当即让他不知怎样回复。

　　【私聊】伽蓝：要是名人堂给你压力太大，就不要冲了，没必要为了这个让自己心里不舒服啊。
　　【私聊】漠北：我决定了的事，会尽力达成的，等到拿到副手，我会在上面写上你名字的。
　　【私聊】伽蓝：那我也不希望你压力这么大啊……

　　伽蓝的话四分真六分假，这一点漠北自己也清楚，她本来就是个很高调的姑娘，天下消息秀恩爱、论坛专门有个楼写他们的日常、全身装备都写满了对他说的话，随时随地宣告对他的所有权和自己坚贞不渝的归属权，每一周都要站门派人气第一的位置，她高调而光芒万丈，彻底掩盖了她背后这位沉默却有手段的老板。

　　原本他是喜欢这样的姑娘的，过于注重外表而不在意内在，现在跟他说不要有压力也是因为碍于面子说一说而已，其实最想他冲榜的应该就是她了吧，等到拿到副手的时候上面写上伽蓝两个字，她应该会觉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吧？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飘得更为远了一些，忽然想起刚和游离结婚不久，他准备冲本服弈剑榜第一时候发生的事。

　　那是他第一次为了竞争而砸钻，14、15、16、15、14、13、14……没有红莲溟钻的时代，他用雷钻给自己机械的加护着，看着系统提示一行一行的刷起，整个人都有些木然。游离在那时发来了一条信息，第一句和刚刚伽蓝说的其实也类似。

　　【私聊】游离：休息休息吧，别太累了。
　　【私聊】漠北：嗯。
　　【私聊】游离：冲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不要着急。
　　【私聊】漠北：好的。

　　两人还有些客气而疏离，势力频道里有不少人也在劝他不要再砸了，时间多的很，他到第一是早晚的事，也有些人让他不要太过执着，一人之下也没什么不好，然而他心不在焉的无视了之后，却又收到了游离的密语。

　　【私聊】游离：你的目标很明确，但是未免操之过急了，到头来伤的是自己。
　　【私聊】漠北：你也想劝我不要再冲？
　　【私聊】游离：我只是希望你时时刻刻都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游离说的很简单，说完之后就道了晚安下了线，留下漠北一人在游戏中发呆。

　　而当天晚上，漠北就登陆了她的号，把原本准备继续砸的钻放在了她的号上，然后开始给她砸装备、升级、炼化。

　　当年那一句“希望你时时刻刻都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其实他没有可以记过，然而在每一次他走火入魔的时候，这一句话却总能闪现在脑海里，告诉他要冷静，不要冲动。

　　就比如现在。

　　伽蓝关心的话还在密语里闪个不停，他看着有些烦躁，干脆关了游戏下线，一个人走到阳台上抽烟。

　　刚下过雪，空气冰凉而湿润，呼吸间一团一团的白气在唇边吞吐，和着香烟的烟雾，氤氲的包围着他，让他的思维逐渐冷静下来。

　　过了半支烟的时间，他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眼中渐次恢复了原本的锐利与傲慢。

　　再怎样怀念，那也是过去，在你生命中留下回忆的人，最后都会变成回忆。

　　回忆也分好坏，再珍贵的，也都只是存在于过去，他并不准备带到将来，路人甲乙丙丁太多，他哪儿能顾得过来？

　　其实他所要的，只不过是听游离说一句，看到你过得不好，我也就欣慰了。

　　但是他从未，听到她说过这一句。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是心魔。

作者有话说

　　年过的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