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白雪》hrwcaine

3、第 3 章

　　英国最著名的私立贵族学校是哪一所？

　　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将是：伊顿公学。而剩下来的某些苏格兰贵族则会以挑衅的口吻报出哈罗公学的名字。相对地，伦敦大家闺秀的一般去处是芳草地贵族女子学校，或者圣特妮安女子学院。这些都是传统意义上的贵族名校。

　　但时至今日，男女合校已是大势所趋。

　　三十多年前，现任理事长便以叔父爱德华侯爵的名义召集当时伦敦久负盛名的十大家族，宴会上舌战群雄，极力说服他们提供赞助，支援她收购财务陷入窘境的『圣罗尔斯女子学院』（St. Rose），然后在此基础上发展出从摇篮到坟墓的——如果有任何校内人员打定主意，志愿一直读书到死的话——『圣罗尔斯』学园体系。

　　起初没什么人看好这桩收购案，《金融时报》和《华尔街日报》不约而同地预言爱德华侯爵的侄女会将最后一点家底败光。后来在哈利斯家族、格罗斯夫纳家族以及摩顿家族的带动下，伦敦上流社会出乎众料的慷慨解囊。于是众多媒体纷纷改口，齐齐称赞幻流女士慧眼识珠目光长远，顺应潮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必将引领沉寂已久的凯特海姆家族再创辉煌云云。

　　入股的家族掌握所有权，但不得干涉学园的运营管理。

　　理事会制定办学方针，然后由学生会投票通过并负责具体执行，家长会与教职员联合会共同监督学生会的工作。这四大机构必须秉公办事，不得徇私。至于私人恩怨则有两条解决途径，包括合法化的听证会，以及不那么光明正大但很合理的地下组织形式。

　　此外，但凡不愿在圣罗尔斯学园就读的人，均可以申请即时离校。并且可以凭借在校成绩单申请直接转入英、美、德、意、日及瑞士等诸多国家的贵族名校继续课业。至于外来转校生，只要一经学生会审核通过，就可以马上入住学习。教授以及实验室研究人员则还需要教职员联合会的同意书——或者学生会与理事长的联名担保。

　　相传圣罗尔斯学园的东区自建校以来一直是特优生的地盘。

　　耸立在高中部东区『茶堡路』（Trouble Road）上，一幢楼高七层，巍峨壮丽兼又美轮美奂的哥特式建筑，历来是众所瞩目的焦点。这是许多新生老生憧憬的学园圣地：END总部。偶尔，也作学生会干部商讨问题之用。

　　END是圣罗尔斯最令人忌惮的三大所谓地下组织之一。从属高中部特优生，在家长会与教职员联合会看来可谓臭名昭著。因为主事者就是学生会长本人，早已半公开化。由于旗下干部泰半是上流社会的储备菁英，也被好事者称为贵族俱乐部。

　　换句话说，能够跻身END干部之列的人都是菁英中的菁英。

　　被获准加入END的人，大多以玖路乔·施亚诺所在的外事部，或是他的万年搭档米格罗·严塔尔打理的内务处为第一目标。这两位共同享有“恶魔贵公子”美誉的少年绅士不仅长相赏心悦目，而且风度翩翩，性情宜人，接待来客彬彬有礼。在他们的领导下工作身心愉快。

　　第二目标才是总长辖下的直属议会。（按照四位最高干部之一『吹音』舍弗利·摩顿的说法，这个应该叫做“御前亲卫队”。）因为自古有言伴君如伴虎，再加上高层干部言之凿凿，END之内最令人头痛的不是别人，正是尊敬的统帅本身。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虽然俊美优雅的总长看上去那么风趣开朗，但众多莘莘学子免不了要为自己的小命多考虑几分钟。况且从递交申请书开始，便会依照特定的程序展开种种噩梦般的考核。不用等到确认入会资格的那一天，申请人就能大彻大悟于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那什么叫END的生存之道？入会请早。

　　至于与上述部门同等重要，关乎性命大事的安全处，则从来就不是申请人的选择。

　　甚至，那里历来位于三大“状况惨烈的前线作战区”黑名单榜首。

　　毕竟再诡异的君王身边也有三朝元老。只要谨慎行事，小心别摸到总长的逆鳞，想保有插科打诨顺便看绝世帅哥的END美丽生活并非太困难的事情。

　　然而在安全处再谨言慎行也没用——因为目之所及皆是雷区。

　　该部门的负责人是END头号喷火爆龙。从属强盗科土匪目，生猛无比，生客见之莫不骇走。相传该龙秉性凶残，待人接物极尽粗鲁之能事，被咬中即便大难不死也去半条命。

　　『爆炎之子』伊克西昂。

　　新的一天就由爆龙伊克西昂·达特在END总部召开安全处例行周会开始。

　　安全部长未曾对会议室的摆设作出任何改动，因此这里保有原始的巴洛克风。空间宽敞，采光明亮，与会者围桌环坐，颇有亚瑟王圆桌骑士之感。

　　“根据内线消息，ANGEL计划扩大招募范围……”

　　手持可靠情报，临时借调的外事部成员战战兢兢地发表意见。抹一把冷汗，倒霉抽到下下签的秘书助理自我安慰：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只是一个例行周会，他的消息管道畅通，来源可靠，根本无需担忧……

　　很可惜，周围的干部全都正襟危坐，神色紧张。他无法超越众人的感觉。

　　毕竟END头号爆龙近在眼前，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发动突袭？

　　不约而同地，数名与会者齐齐抬眼偷瞄双脚架在挑花心木圆桌上，看似专注于倾听汇报的安全处长。他究竟有没灵魂出窍？是的话就天下太平了。

　　学校制服的外套随便扔在会议室旁侧的沙发上，显然处长大人刚刚进行完他自己定义的“慢跑”——百米十一秒五。出身漂白的绑匪豪门，却承袭了母系的优良基因，此人五官俊朗，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蛮横气息，又被运动少年的阳光感觉平衡。

　　第一印象出乎意料的良好。

　　但那只是骗死人不偿命的虚假广告！

　　只要交谈超过半分钟（自我介绍三十秒），这阳光少年的第一印象就会破坏殆尽。闭嘴的时间不算，一旦伊克西昂·达特开口说话，吼叫多于平心静气，赞美更是免谈。

　　他们尊敬的处长大人，动手先于动脑，打架斗殴永远比握手言和快。

　　并且如果有什么人一时不长眼睛，居然胆敢踩上地雷——尽管基本上没人知道哪儿才是安全区——整个安全处都会就此沉浸于炮火之中，甚至牵连无辜的路人甲乙丙丁……

　　突然之间，两只老虎……两只老虎……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响起。

　　进入高潮部分的会议被人打断，处长大人脸色微变。

　　啪，拍案而起。“会议暂停。”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众与会者纷纷低头，以免自己成为处长大人的攻击目标。本就忐忑不安的外事部秘书助理更是不由自主坐了下去。当然紧紧捏着手中资料。

　　这铃声，一听就知道是不知死活的友人米格罗。

　　一把抄起随便丢在桌上的最新款手机，按下通话键，伊克西昂一开口就没好话——

　　“我正在开会，你有屁快放！”

　　还好，口气虽然不耐，动作还算轻柔。西线无战事。

　　不过内务处究竟有什么大事？米格罗少爷一般不选开会的时间来干扰处长大人。

　　『伊克西昂，总长这个月要去日本。』

　　“知道啊！老子前天就接到通知了。又怎样？！”

　　『临行前，他决定了转学生名单。』

　　“拷！那死人骨头名单干老子屁事！什么时候决定端ANGEL老窝再说！”

　　『总长吩咐说这个月贵客临门。他要我们拿出最大的诚意热诚相待。特别是你们安全部！严禁粗口，谨记表情和善。』

　　“嗟！要不要倚门卖笑啊？老子又不是妓院红牌！”

　　听着两人的对话，众干事齐齐汗颜。这真是文明世界与原始人的沟通。

　　『……你知道他很不喜欢日本。实际上，是与伯爵大人赌输了被迫前往的。』

　　“别跟老子拐弯抹角！”

　　『而且禁止携带随行人员。』

　　顿了一下，伊克西昂撇嘴：“这对父子完全变态！”

　　『所以本着多年的情谊，我在此善意提醒，总长的心情不好，而且是烂到顶点。』

　　“……”伊克西昂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连带一众干事的面部表情都是多云见阴。大家都很明白惹毛看似阳光灿烂其实本质和父亲大人没两样的总长会有何等凄惨的下场。重新鼓起勇气站起来的外事故助理秘书东张西望一阵，发现安全处全体同仁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下，为了表示自己良心尚存，他赶紧于胸前划了一个超大十字，幽幽低语，“阿门。”

　　刹那间，十几道杀人的目光同时射来。誓要将乌鸦嘴的秘书助理瞪得千疮百孔。

　　说时迟，那时快，伊克西昂毅然决然伸出食指，“扁他！”

　　伴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安全部众人蜂拥而上。

　　（以下镜头之残忍血腥，非笔墨所能形容。又因为未成年人不宜，此处删去一万字。）

　　冷哼一声，伊克西昂侧身转脸，继续听取电话那端传达的讯息。

　　“什么？！”太阳下班，乌云罩顶，火山喷薄欲发。

　　哐啷！一脚踹出，圆桌应声倒地。“他妈的那死老头为什么还不去上吊？！”

　　喷火爆龙降临人世，其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天地变色，人人自危。

　　“有话要说？叫他下地狱对自家祖上去说！或者我直接送他一程！”

　　怒火纹身的霸王级爆龙狂吼，与会者血压纷纷上升。

　　“他妈的死老头！我们辛辛苦苦护送他安全抵达，看在总长亲戚的份上八折优惠，居然还想赖帐！我咒他霉运当头，出门见鬼，走路摔死，上街撞车，彗星砸他个半身不遂！”

　　『……』

　　“要我退让一步？好啊，叫他拿项上人头来抵债！”

　　砰！话音未落，手机已经划着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撞上豪华的淡金墙面，自动解体。

　　几名与会者闪避及时，逃过一劫。纷纷拍着胸口嘘长气。

　　“你们——”正要发作，忽然想起总长的戒严令，伊克西昂黑着俊颜强压怒火。

　　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挥挥手，笑得比喷火时分更恐怖，“继续开会。”

　　会议室阴风四起，与会者皆暗自心惊：世界末日终于降临了吗？

　　这时铃声再度响起，还是两只老虎。

　　米格罗少爷真是勇气可嘉……

　　“操！你家终于和手机厂商签约，联手坑我是不是？！”

　　只见处长大人掏出备用手机，放声咆哮。这是伊克西昂本月购买的第四部移动电话。

　　“啊？你说什么？”

　　似乎听到什么令人满意的说法，伊克西昂嘴角上扬。眼看就要天下太平——

　　“讨价还价？！叫他跳海！泰晤士河游出去就是！”

　　平地一声炸雷，吓得所有与会者都以为自己从此晋升残障聋哑人士行列。

　　“叫死老头洗干净脖子，期中考试一完我就过去砍他！”

　　在场与会人士神色惊慌的面面相觑一阵，迅速掉头转身，于悄声无息中夺门而逃。

　　“他以为END安全部是超级市场吗！沃尔玛都统一零售价听说没有？”

　　“……不要让总长难做？那谁管我难做！”

　　“放屁！叫他备棺材选地址，好让明年他儿子去扫墓！”

　　邦！啪啦啪啦！伊克西昂将手机扔到地上，跳上去一个劲猛踩。

　　“麦克米伦你这死老头，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本大爷马上带人去杀你全家！”

　　刚要振臂高呼，却发觉不对。周围的空间，实在太过寂静了……

　　忍住怒吼的冲动，他强迫自己冷静的审视会议室：空空如也。

　　沉寂三秒钟，尊敬的安全处长一脚踢开会议室的大门，冲着一群拔足狂奔的背影，用尽全力怒吼：“王八蛋！都给我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