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愧》沦陷

27、绝处逢生（二）

　　我背着江彦跳到崖底，虽中途险些累趴过去，但女汉子之名，当之无愧！

　　此时暴雨渐歇，我浑身淋得湿透，再经山风一吹，浑身打哆嗦，我赶忙找了个山洞，将江彦安置了下来。

　　山洞十分阴冷，又无干柴，江彦失血过多，已经晕厥过去，我扒开他的衣裳仔细看了一下伤口，共有十三处剑伤，肩膀处的一剑伤口深可见骨，此时还在流着血，若是弃之不顾恐怕这只手就要废了。我挣扎一番后，顶着一头雨水出去寻了一些止血的药草回来。

　　我将江彦的外衫撕成一条条的小布条，取了一些草药放在嘴里猛嚼后敷在了他的伤口上，再用布条包扎。待处理完他身上的伤口，我已像条狗似的累趴在地上。

　　我趴在地上无趣，便开始打量着江彦，打量着打量着就干脆爬过去细细打量。男人的身子跟女人不同，这道理我打小就知道，可到底是哪不同，我却是不曾见过的，这会江彦让我扒光了上衣躺在那，我终于可以细细打量了。

　　他的胸十分小，倘若将我的胸比作包子，那他就是后背上叮了两个蚊子包。

　　我曾听人说，一人的胸部越大，修炼轻功越是不易，如今一瞧江彦，前人真是诚不欺吾，江彦不曾修炼过“春风一渡”，却能在山崖中救我于危难，可见轻功了得。而他之所以轻功如此了得，大抵要归功于他胸小了……

　　如此一想，我心中甚慰。

　　呃，他腹部上为何一块块的，我伸手过去戳了戳，居然还硬得很，男人的身子与女人的身子果然是大相径庭！

　　操劳了一日，我也实在是累及，过不了多时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是让一串的呓语声给吵醒的，睁眼一瞧，江彦一人躺地上那不知嘀咕甚么。我凑过去一瞧，发现他满脸酡红，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嗯……得风寒了！

　　“水……水……水……”

　　他这是要喝水？我连忙跑到山洞外，摘了一片大树叶儿在树上攒了一些雨水送到他的唇边。江彦就着树叶喝了一点，还是不安生，死命在地上动弹，口中说着呓语，不停地喊着“娘”。

　　我心道：“这么大个人，居然还在梦中喊娘，实在忒不像话！”

　　我原本想由着他闹，待到他自己累了，便会安生了，谁知他虽然渐渐不闹腾了，但身子越来越热，我一触上去就烫得抽手，照此下去，他不烧死也得烧傻了。

　　哎，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当日，他罄尽内力为我压制寒毒，今日我就当还了他。我将他从地上扶起，双腿盘膝徐徐地往他体内输入内力。

　　两个时辰后，我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江彦的身子已不再发热，紧随而来的是寒冷，他不停地打着寒噤，嚷嚷着：“冷……”

　　这石洞内空无一物，连点一把柴火都是奢望，我又能如何呢？

　　本座一生就做这么一桩好事，总不能半途而废？

　　我一咬牙，上！

　　紧贴身上的衣裳早已烘干，我将外衫脱下来盖在江彦身上，随后将他搂入了怀里。得了，这下我连寒毒那日占他的便宜都一块还了。

　　江彦得了便宜，终于不再闹腾，我搂着他靠在石壁上渐渐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已是翌日天明，我饥肠辘辘地醒来，发现自己的外衫盖在身上，扭头望向边上，江彦穿着自己的内衫，靠在我边上的石壁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他见我醒了，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一出口，嗓子就嘶哑得不像话。

　　我平生头一回做好事，让人用感谢的目光注视，心情十分复杂，甚至还有些羞涩的心情在里边，我说了一句：“我饿了，先出去找些果子吃。”就啪啦啪啦地跑出去了。

　　这崖底乃是一片林海，树木旺盛，郁郁苍苍，我登上一颗苍天大树，一眼根本望不到头，要走出这一片林海，怕是要费上不少时日。我寻了几颗果树，摘了一些果子回到山洞。

　　“吃罢。”我丢了一颗果子给江彦，自己挑了一个用袖口擦了擦往嘴里塞。

　　“姑娘别吃！”

　　我咬下一口，道：“怎么了？”

　　江彦道：“这果子有毒……〒_〒”

　　我望着手里的果子，嘴中咀嚼了两下，道了一声：“噢。”正想咽下，可是瞧着江彦目光如灼的眼神，终是狠了心吐了出来。

　　世上的食物对我而言，唯有“好吃”与“不好吃”两种，有毒与无毒，是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的。但是百毒不侵这个体质，说出来可能引起凡人的各种羡慕嫉妒恨，我还是低调些为妙。我丢了手里的果子，又捡了一颗无毒的啃。

　　江彦见我换了果子，道：“承蒙姑娘多次相救，江某无以为报。”

　　我抬起头道：“好好说话！”

　　江彦一脸无辜地瞪着我。

　　我斟酌了一下语气，道：“我的意思是，你我生死之交，说话就不必这么客套了。”

　　我总算是晓得自己那副装模作样的嘴脸多讨人厌了，李思凡说我整日端着个架子不好好说话，我曾觉得十分无辜，本座稳重内敛，谨言慎行，怎么就是端着个架子了？如今江彦在我面前重现一番，我才深有感悟！

　　整日姑娘如何如何，江某如何如何的，听着实在让人厌烦！面上彬彬有礼，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江彦的苦衷我亦能明白，作为万人之上，我们说任何一句话前都需反复斟酌，不能让人找到任何纰漏，不得出任何差错，实在是辛苦得很。

　　江彦道：“是我疏忽，惹得姑娘不悦。听表妹说姑娘叫小白龙？”

　　我颔首道：“不错，我就遨游江湖的一条小白龙，你可以叫我白龙。”

　　江彦闻言，淡淡一笑，道：“白龙姑娘是哪里人？”

　　我道：“山里人。”

　　江彦见我不愿说，道：“你武功不俗，不知是何人传授？”

　　我道：“我师父是世外高人，不足为外人道也。”

　　江彦道：“我见你昨日施展的轻功似乎是‘桃花十里笑春风’，你跟那桃花贼可曾相识？”

　　咦，我昨日施展的轻功你都能瞧出来？

　　我道：“我对那桃花贼有救命之恩，他就将‘桃花十里笑春风’传给了我。”

　　江彦道：“如此说来，当日在少林寺石牢内救出桃花贼的，就是你了。”

　　我道：“那桃花贼不过是小孩心性，我已经将他偷的东西都还给了你，你以后就不要找他麻烦了。”

　　“既然你开口，那我日后一定不再难为他。你心地善良，侠义心肠，三番两次救我于危难，如今我没甚么好报答你的，你若是不嫌弃，我讲个笑话给你听？”

　　我啃着果子，一脸怀疑地望着他。

　　江彦轻咳一声，道：“那日回去后，我有查过。”

　　讲个笑话还需查？我表示十分怀疑，道：“那你就说来听听。”

　　江彦道：“五代时，冯道与和凝同在中书为宰相，有一日，和凝见冯道穿了一双新靴子，就问他‘你买的这双新鞋多少钱？’冯道举起左足道‘九百’，和凝性子急，一听就责问自己的小吏，‘他那双新靴九百，为何我这双靴子花了一千八百？’和凝责骂了许久，才听冯道缓缓地举起右足，道‘这只亦是九百。’”

　　我默默地啃完自己手中的果子，道：“完了？“

　　江彦颔首。

　　我一脸木讷：“哦，那我先睡一会。”说罢，躺下啦。

　　江彦在边上呆呆地望着我，他心中定觉十分无辜，可我心中亦是无语哽咽呐！这世上居然有他这般无聊透顶之人！

　　这一觉睡到午时，我饥肠辘辘，出去又摘了一些野果打发，熬到晚上，我终是忍不住出去打了一只野兔，找了一些木柴准备开荤。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野兔扒皮后架在火堆上，取出火折准备烤兔肉。

　　江彦忽然在边上弱弱道：“烤兔子不止是要拔毛的……”

　　我奇道：“那还要怎样？”

　　江彦道：“……它肚子里的五脏也需要挖出来。”

　　幼时，裴逍领着我到后山游玩，时常会烤兔肉给我吃，我只记得那肉的味道，如何弄却是一概不知，此时听江彦这么一说，便拎起兔子仔细打量，怎么都琢磨不透门道。江彦靠着石壁道：“你过来。”

　　我拎着兔子跑到他面前，将匕首递给了他，他右臂受伤，用左手握着匕首在兔子的腹部开了一刀，鲜血登时滴了出来。

　　江彦道：“你将它腹里的东西掏空洗净就可以了。”

　　我立马拎着兔子跑出去在河边洗了个干净，重新架在了火堆上。开荤的道路是艰难而又险阻的，我好不容易将兔子处理干净，这火又存心与我作对，无论如何都无法点燃，江彦在边上道：“昨日下了暴雨，这些木柴湿气重，不容易点着。”

　　我道：“难道我们今日就吃不了它了？”

　　江彦拎起昨日那件让我撕得破烂不堪地外衫一把丢到木柴上，道：“烧。”

　　我不禁露出赞扬的眼神。

　　盟主不愧为盟主，当机立断、雷厉风行，深知这件衣裳已经让我撕得不能再穿，干脆物尽其用！

　　我再将火折移到木柴上，这把熊熊大火终于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