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舞名伶

6、第五章

　　是夜，悦来客栈一隅的客房中传出些微水声。一条小巧的黑影，轻轻游移到紧闭的窗前。探了探头、又皱了皱眉，月光下格外晶亮的双眼骨碌碌转一转，坏坏的歪主意，便转上了心头。
　　她的爹正在房间里洗澡，这对她来说，可是极难得的香艳镜头，她岂能错过？纤指点了点唾沫，轻轻在窗纸上挖了个洞，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探出来：唔——，是浴盆，往上一点！唔——，还是浴盆，再往上一点！她很努力很努力的抬高她的视线，就差一点点了，就差一点点便可以看到她爹那令人垂涎的身体了。是壮硕的胸肌还是宽阔的后背呢，完了，她的口水已经忍不住滴满地了。
　　忽然，毫无预警的，一块胰子突然的飞来，冲着窗上偷觑的小孔，将她的脑袋砸了个正着。陆朗儿哇哇哀叫着，再抬眼时陆非已经拿浴袍将自己包了个密不透风，抱着双手站在她眼前。
　　“爹讨厌！”陆朗儿忿忿的叫着。
　　陆非好气又好笑：“你不要命了吗？如果我一时不查，那块胰子能砸得你脑袋开花。”他可决不是吓唬她，他手上绝对有这力道的。
　　“有什么稀罕嘛，哼！”陆朗儿摸着被砸到的脑门，不可一世的哼哼着。真的不稀罕！如果她非要看，一哭二闹三上吊后，他还不是得乖乖的脱衣服给她看。
　　“砸疼了吗？”陆非不免是有些担心，砸不碎她的脑袋，可不等于砸不疼她。他颇心疼的伸手帮她揉着。
　　原本还相当不爽的陆朗儿被这么疼爱一番后心情立马又大好起来，蹭过去撒娇道：“爹——，我就看一下嘛！你装不知道就让我看一下嘛！”
　　“不行！”她当他是谁！陆非实在受不了，“不许偷看！乖乖的回房，睡觉也好，干什么也好。或者出去逛逛，但是不许跑远，带上追踪香，别让我找不到你！”
　　“没劲！”陆朗儿不高兴的小嘴几乎已可以挂上好几个油瓶。可是陆非才不管，交代完后便自顾自洗澡去了。陆朗儿知道，她今天偷觑的戏码算是玩完了，如果不想再挨砸，她就最好放乖巧些。
　　只是接下来干吗呢？蹲在外面好无聊哦！听着房里的水声，却不能看，天下间还有比这更折磨人的事吗？睡觉好了！可是，她望了望天，漂亮的小月牙才刚刚从东边的天际探出了一点点，好早哦！以她晚睡早起的性格，怎么舍得这么早就去睡觉。
　　那看来只好出去玩了，去哪呢？她歪着头，举起一只手指敲了敲脑袋，唔，好玩的地方会自己跳出来。

　　广陵城是个不夜城！即便已入夜，该热闹的地方却依然是热闹非凡，甚至更胜白天。
　　陆朗儿寻着白天的原路走着，好奇的双眼，环顾着周围。她是不明白的，昨夜远远的看过，却只是觉得美。今日身临其中，才发现这样的世界，她竟从来未领略。灯火为什么可以那么亮，亮得仿佛没有生命的建筑都活了起来。人竟可以这么多，多的似乎每一扇敞开的门窗中都充斥着纸醉金迷的欢笑。为什么所有的行人都好像喝醉了，引得整个城市都似乎醺醺然起来，流光飞舞间已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忽然想到了爹，这样新奇的地方，她很想与他一起逛。可是真讨厌的，他居然只顾着洗澡，就将她丢到了大街上。
　　不想他了，她有些生气的想。一抬头，在不远处，她今晚的目的地，那个中午时集满鲜花的门楼已近在眼前。她开心的跳了起来，仿佛好奇宝宝又看到了新奇的玩具，片刻间便将她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绕着它跑了一整圈，才发现，白天看似不大的门楼，竟是别有洞天。一直到跑得气喘吁吁几乎趴下的时候，才终于让她发现了后门不远处一棵不错的大树。
　　“咚！”一声巨大的声音，标示着陆朗儿终于由大树跳入了那堵她好奇了一天的围墙。她呲牙咧嘴的爬起来拍了拍满身的泥土，小心的环顾着，直到确认周围没人时才放下心来。她的武功练得比三角猫还不如，那刚才的动静大的像被扔进了一只死狗。幸好这里很偏僻，她暗自庆幸着自己的好运。
　　摸啊摸，终于摸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小楼，陆朗儿偷笑的嘴几乎都咧到了耳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总算爬上了房顶，待到揭开一片瓦时——
　　“哇——”她忍不住赶紧捂住那几乎冲口而出的惊呼。
　　小楼的陈设精致典雅，珠帘半垂，暖帐半起，而床上的那两个人，衣衫半褪间正在互相品尝！陆朗儿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这场面她可没见过。瞧下面的两个人，互相吮咬着，吸气声和品咋声不绝于耳，放肆的仿佛这世间就只有他们二人。
　　不过也对！陆朗儿转念一想，他们又不知道这楼顶上还有个人在趴着，自然是肆无忌惮了。只是，那有那么好吃吗？她很有兴味也很不明白的看着、琢磨着、研究着。
　　“你在干什么？”一声极轻也极震惊的声音从陆朗儿身后传来。
　　陆朗儿头皮一麻：“哇——，吓死我了！”回头看了眼才又不以为然的打招呼，“原来是你呀，漂亮姐姐。”
　　花夜霜看着这个怎么都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儿，惊奇的仿佛她是刚从天上掉下来一般。忽然又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开始警觉的左顾右盼。
　　“别怕别怕！”陆朗儿了悟的对她随意摆了摆手，“我爹不在这，他在洗澡。”若不是他洗澡不让她看，她也不会在这里。
　　花夜霜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那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好看的咯。”陆朗儿随口答得天经地义。
　　花夜霜看她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禁也狐疑的凑上前看了一眼。然后，一张俏脸便蓦地红了：“你，你怎么看这个！”她是死都想不到，这小丫头竟然会有这样的嗜好。陆非——那个看似一本正经的魔头是怎么教小孩的，难道真的如江湖中传言的一样荒淫无际？她原本也相信的，然而今天酒楼一战才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可如今她又不确定了。
　　“很好看对不对？”陆朗儿得意的跟她套近乎，“我就知道姐姐也喜欢，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谁，谁跟你略同！”怎么说也该是臭味相投吧！她实在是看不出来，这种在半夜里偷觑人家好事的行径有什么“英雄”可言。然后，又蓦然发现自己用词的不当，一张脸顿时又绯红了几分——她才不跟她臭味相投呢！
　　“可是姐姐，他们在干什么呢？”陆朗儿忽然很认真的跟她请教起来，一张小脸笑得好天真无邪。
　　“你，你不知道？”不知道居然也能看得那么津津有味，花夜霜顿时张口结舌的瞪着眼前仿佛天使般的小恶魔。
　　“嗯！”陆朗儿好乖的点着头，一双大眼非常认真的看着她，一如乖巧的好宝宝。她是真的不知道啊，好看归好看，她还是很想弄明白他们在干什么的。
　　“你，你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花夜霜几乎要尖叫，那脸色简直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想想又没好气的加了一句，“你自己回去问你爹！”真的要被她搞疯。她不禁有些恶毒的希望她真的乖乖回去问她爹，如果那个男人还算育儿有术的话，凭这一问就该抓起来好好的打几下屁股。
　　“嗯，好吧！”陆朗儿很认真的考虑着她提议的可行性，也许问爹确实是个好办法。自然，她自有她自己的问法。
　　“我说，你看够了没？”难得在这里抓到这小妖精，她有话问她。
　　“没有拉！姐姐你不要急嘛！”陆朗儿才舍不得离开。她身上带了追踪香，她爹洗完澡就会来找她，她得趁现在多看两眼。
　　“走吧！”花夜霜催促着，“下面的人你惹不起，看过了，还是不要被他们发现的好。”
　　“嗯？他是谁？”陆朗儿好奇的问，怎么来个广陵，居然会遇到那么多有来头的人物。
　　“他是南宫世家的二公子南宫雁。别看这小楼附近那么安静，可是埋伏着不少高手呢。”她是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摸到这里的，她只知道若不是这丫头正好被她看到跟了上来，估计那些暗中保护主子的南宫家人，早就把她逮了去了。
　　“南宫世家？”陆朗儿眨了眨眼，“姐姐不也是南宫世家的人吗？”她不禁又多瞄了眼那春色正浓的房间，房间里好事亦正浓。
　　花夜霜忽然脸色一黯：“走吧！我们等下慢慢聊。”

　　妓院后的小池塘边，花夜霜说着自己的故事。
　　原来南宫世家是她的舅家，她小时父母双亡，投奔过去，便一直在那里长大。一直来，寄人篱下的生活不好过，然而，终归能有个立身之地，她倒也没再有更多奢想。
　　事情就发生在今晨，与二表哥南宫雁的几句口角让她惊悉自己竟然已在暗中被老夫人内定许给了他——那个集酒色财气于一身的花花公子！
　　还记得他得意的跟她说这件事的样子，盛气凌人的告诉她，她迟早都会是他的人，就等此次降魔会后回去办婚事。他甚至连婚事都等不及，当场便想要占有她，让她恶心到极点也几乎万念俱灰。
　　亦因此，当她无意间听到陆非的行踪时，她才会那么激动的冲过去。其实杀不杀得死陆非无所谓，她只是想发泄，拼掉了性命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姐姐你喜欢他吗？”陆朗儿似懂非懂，有些同情的问。
　　花夜霜摇摇头：“怎么可能喜欢！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那小楼中的人，便是她那个所谓的未婚夫。
　　她只是很无奈。那个人无耻的说要得到他时，自己却依然毫不收敛。声色犬马，荒淫无度。早上说要娶她，晚上却又来这里寻欢。看着他这样，她不伤心，她只觉得悲哀，自己的命运，自己却没多少能力主宰，一生就要付诸给这样的一个男人。
　　“那就不要嫁嘛？”在被宠坏的陆朗儿眼里，世界似乎永远是那么简单。
　　花夜霜不禁苦笑：“那不是我能作主的呀，小妹妹！”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早上的敌意。在这微凉的晚风里，居然忍不住对她倾诉着自己的心事。知心的姐妹淘竟也可以如此轻易的获得。
　　“嗯，那我回去帮你想想办法。”陆朗儿很真心的说着，真的会帮她想办法的。
　　“谢了，谢了！”花夜霜却敬谢不敏，“你还嫌这天下不够乱吗？”她的事不是别人能够插手的，何况她与陆朗儿在大立场上还有着正邪之分。对她来说，能有个倾听者就足够了。
　　陆朗儿的嘴噘起老高：“不要帮拉倒！”难得自己那么好心，她一定会后悔的。
　　花夜霜拍了拍她的头，像哄小妹妹似的。
　　“今天在酒楼，你为什么要救我？”她很烦，白天若不是她那双混着担忧的眼，她真的会不顾一切的跟陆非拼掉自己的性命。
　　“我才不是在救你。”陆朗儿忽然也悠悠的像个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我想救的是我爹！”
　　花夜霜一愣：“救他？他怎么可能输？”这丫头的担心也未免太没必要了吧。
　　陆朗儿摇摇头：“正因为不会输，所以才要救。”花夜霜有些不解，陆朗儿的眼神中却已没有了笑意，竟多了抹淡淡的忧愁。
　　“爹常说，地狱分了十八层，而最后一层是没有轮回的。”陆朗儿忽又艰涩的展开一抹笑，笑得勉强，“爹杀了那么多人，将来……一定是逃不了要去那里的。你想，永生永世的待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多恐怖啊！我想救他，想要他不要再杀那么多人，就算将来真的要住在那里，也好歹一定要让他住得舒服些。”
　　她真的很心疼，心疼她爹杀人。他杀完人的眼神冰冷的仿佛自己也不再是一个活人。那一定很难受吧？他难受了，她也会跟着难受的要死。他们不是一直都相依为命的吗？她不要他一个人承受这些，她真想救他！
　　花也霜看着她，眼里多了一抹深思：“你……与他……”
　　“我会与他永远永远在一起！”陆朗儿忽然说道，看着天上的星，像是誓言般却说得那么自然，那么地义天经！
　　“他不能没有我！没有我，他生便已不再是生！我也不能没有他！他死了，我也不会苟活！”
　　“他知道吗？”沉默了良久，花夜霜才问。忽然发现这疯疯癫癫的小妮子竟也会有那么深情的时候。只是那个男人知道吗？那个一口一个女儿，将她当宝的男人莫不要在无意中辜负了她。
　　陆朗儿眨了眨眼，眨回眼中不该有的氤氲，挫败的叹一口气：“他不知道！”他是真的、一点没有二心的将她当着宝贝女儿在养着。
　　“为什么？”花夜霜不禁问。既然可以这么自然的说给她听，为什么至今都不表白？
　　“他啊！”想来就忍不住嘟嘴，怨声一大堆，“他老把自己当成天下最不堪的男人。仿佛他是洪水猛兽，或者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我一笈笄他就吵着要把我嫁掉，说什么要把我嫁给什么学问好，家世好，长得好……反正有一堆好的好男人。恨的我呀，就想拿了他的刀割掉他的舌头！”呼！抱怨了那么多，还是不够出气的，她忍不住又霍霍的磨了磨牙。
　　“那你怎么办？”花夜霜忍不住失笑。
　　“怎么办？跟他耗咯！”陆朗儿说得轻松。对付她爹，她早得心应手。“再好的人，我看不中，他也不敢把我嫁掉。等我耗到七老八十，没人要了，他也就只好自己留着了。”
　　哇，还真是想的长远！只是——
　　“这样岂不是少了许多夫妻间的乐趣？”少年夫妻老来伴，那才是幸福的真谛。真要做了七八十年的父女，未免也是种遗憾。
　　“乐趣？什么乐趣？”这她到没想过。陆朗儿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研究着漂亮姐姐诡异的笑——似乎，是件颇有趣的事情。
　　“你今天不是看过了吗？”花夜霜精致的凤眸里多了一抹捉弄，坏坏的提议到，“你为什么不回去试试？”
　　陆朗儿歪着头，仿佛在考虑似的瞪着天上的月亮。试试？嗯！其实她不教，她也有打算回去试。只是，她这么一说，让她更多了几分好奇。想想刚才那两具恣意纠缠的躯体，似乎是有什么好事正在进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夫妻乐趣”？
　　忽然，花夜霜自她身边站起：“我该走了，你好自为之！”
　　陆朗儿一怔。
　　“你爹来找你了。”花夜霜提醒到。陆非会找来并不奇怪，他敢放她一个人在外面玩，自然是有什么东西在联系着他们两父女。只是她已不敢再多待，若是让那魔头知道她教他女儿那些事，保不准真会拿刀劈了她。
　　还未等陆朗儿道别，花夜霜那身深蓝的丝衣便已天衣无缝的融入了夜色里，再无踪影。回头，陆非已站在身后。
　　“你怎么跑来了这里？”陆非问。这里离客栈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却是真的够隐僻，若不是追踪香，他还真是找不到她。
　　“我来玩啊！”陆朗儿笑着扑进陆非怀里。
　　“这里有什么玩的？”陆非看了眼四周，衰木荒草的实在看不出有她能玩的东西。
　　“嘻嘻，有哦！我看了一场好戏，还交了一个好朋友，你说好不好玩？”陆朗儿显宝似的掰着手指头跟她爹数着。
　　“你说好玩就好玩。”陆非自不会跟她在这种事上较真。好朋友吗？他冲着不远的某个隐蔽处扬起一抹谢意的微笑，又笑着低头对怀里的人温柔道，“回去了。”

　　“这是我的床！”陆非一脸无奈又挫败的瞪着赖在他床上不肯走的小东西。
　　“我就是要睡这里嘛！”陆朗儿的回应是一躬身像虫子般钻进了床上的被窝里。
　　陆非叹口气，拿她没辙：“那你睡这里，我去睡你那里。”山不转水转，他知道跟陆朗儿干耗是没有意义的。
　　“爹，你敢！”陆朗儿从被窝里钻出头来，“你不怕晚上你的仇家找来，把我剁成肉酱？”
　　陆非已踱到门口的脚步霎时顿住，他当然怕！全天下都知道他睡在客栈的这个房间里，谁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有人夜探他的房间。若是趁朗儿熟睡时与她遭遇……想来都觉得恐怖。算了，他妥协！反正平时落脚荒郊野外时她也都是枕着他的大腿入梦的。于是，一番过招后陆朗儿便成功的霸占了他的床，并且还顺带拐了他替她暖被窝。
　　更鼓过二，陆非的鼻息已均匀，陆朗儿却没打算乖乖安睡。她正打算要实践今天的所见所闻！
　　轻轻的，她从被窝里钻出，一双眸子晶亮的如夜的星辰。悄悄的靠过去一点点，屏息的静听，嗯，似乎是睡着了的样子。再努力靠近一点点，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没有动静，太好了！陆朗儿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再接再厉的终于将脑袋探到了他的脸前。
　　好，好诱人！陆朗儿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才发现她爹沉睡时竟是如此一副可口的样子。秀色可餐！嗯嗯！就是那个词！陆朗儿的口水几乎已快滴到她爹的鼻子上，对准那看起来无比好味的唇就要迫不及待的扑上去尝一口。
　　“你干什么！”千钧一发的当口，陆非忽然的及时醒来，大眼瞪小眼的与陆朗儿对了个正眼。
　　“哇！爹你吓死人了！”陆朗儿是真的被吓得不轻，夸张的从床上跳了起来，不停的拍着胸口。他狠，像鬼一样的忽然醒过来，也几乎差点把她吓成了厉鬼。
　　又是他的错？陆非莫名所以。睡梦中忽然感觉到有人靠了过来，他只是直觉的睁开眼而已。只是，看朗儿的样子确实吓得不轻，他只好叹一声，点亮床前的灯。总之，先安抚住她的情绪要紧。
　　于是不久，陆朗儿便舒服的趴在陆非怀里，仿佛是一只正在沐浴日光浴的猫，满足得享受着他温柔的抚慰。
　　“没事了？”陆非轻轻的问，看表情估计是没事了。
　　“嗯——，心口还是有些慌慌的。”难得有窝在他怀里揩油的机会，她会乖乖说没事才怪。唔——，陆朗儿深吸一口气，爹洗得干干净净的身体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清爽气味，实在好闻的紧！
　　“没事就睡觉吧。”陆非可没有那样的好心情。朗儿半夜三更不睡觉，他很明白她那古灵精怪的脑袋瓜里一定又在酝酿着什么鬼主意。而他，想也不用想的，一定是那鬼主意的牺牲品。
　　叹一口气，他已懒得骂她！小丫头的游戏，隔三差五就会来一回，他对此早已颓然的提不起任何脾气。希望他刚才有及时撞破她的好事，也希望她不要再卷土重来。喜欢睡懒觉的他遇到这个天还没亮就吵吵着起床，精力旺盛又满脑子鬼精灵的女儿已经是够累人了。天可怜见，好歹也让他安稳睡到天亮吧。
　　睡觉？也好！陆朗儿像猫一样挠挠脖子，不死心的继续盘算着她的计划。这计划，得等他爹睡着了才好进行。
　　窃笑两声，她乖乖的爬回被窝里睡觉。陆非狐疑的看着她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乖巧样子，后脊梁没来由的忽然起了一阵寒。
　　“丫头，你是真的要睡觉了是吧？”陆非不安心的问着，仿佛被人在背后盘算似的浑身不自在。
　　“是呀，是呀，睡觉了拉，我好困。”说完，陆朗儿又很应景的打了两个哈欠，仿佛真的很困了似的。
　　陆非一直瞪了她好半晌，才敢疑神疑鬼的躺下，熄了灯还不忘交代道：“别趁我睡着时候乱来，睡梦中直觉的反映不好拿捏，若是将你当成来杀我的人就不好了。”临危一击，通常都是一击必杀的。
　　“嗯嗯。”陆朗儿答应的乖巧，心里却不以为然的扮了好几个鬼脸。他才不会分不清楚呢，要不然刚才她早就已没命，怎么可能只有瞪瞪眼而已。哼！想吓唬她，他还早呢！
　　只是，他那么警觉也确实是个麻烦，陆朗儿有些头痛的想着。这一回，她很有耐心的等了两个时辰。等到外面的更鼓敲过了四下，她才又蠢蠢欲动起来。
　　轻轻的坐起，她借着朦胧月色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直勾勾的眼，肆无忌惮的将他的美好收纳入心底，满足的保存着。一直到许久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笑，笑的好傻、好甜蜜、又好灿烂。完了！她恐怕今生都不会看腻他了。这张轮廓分明又略带沧桑的脸，是她的亲情，是她的爱情，是她所有情感的维系。
　　如今，她决定要将她的亲情变成爱情了，不再是一个人的认定，她决定也要让他知道，让他做好准备——他可爱的小女儿长大了，并且要做他的妻！
　　悄悄的凑近他的脸，这一回不敢靠太近，却反而看得更清晰。越看越爱。她又忍不住吞起了口水，嗯，该如何下口才能得逞呢？刚才的失败可能是太心急了，那么，这一回就慢慢来吧。
　　她的目光巡过他的脸，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小心翼翼又无比珍视。那眼，那眉，刚毅的鼻梁还有薄削有型的唇。嗯——，她挑选着下口的地方，虽然都很诱人，不过应该还是唇更好味一些。她努力的回忆着今天的所见，应该，是这样亲的吧？
　　她悄悄将唇凑近，张开嘴，迅速的覆上他的唇。拿舌头舔一舔，软软的，有些凉，还有着桂花糕般好闻的香气，嗯，味道不错！她再用力一吮，“啾”得一声，结束了一个完美的香吻。
　　成功了！陆朗儿雀跃的心几乎都要跳了出来，低头，无比得意的对上了陆非那双震惊的眼。
　　“好好吃！”她舔了舔唇，一脸的回味。
　　陆非依然在无法置信的震惊之中，良久才无言的摸上了自己的唇，那里有一片濡湿，他果然是被偷香了。
　　“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叹口气，看着她澄澈的眼，得意而毫不心虚的与他对视着。他是真的无法确定她是否能明白亲吻中所代表的含义，只是，无论明不明白，今天的恶作剧玩得却真的是太过了一点！
　　陆朗儿乖巧的点点头：“嗯，明白！我喜欢爹！”不知道这算不算表白。
　　陆非的头一阵疼，完了，这事要他怎么解释。看一看外面的天，不早不晚四更天的样子，他今晚的好眠恐怕又只好泡汤了。他想了想，索性穿好衣服，到桌前将灯点起，招手叫来朗儿。
　　“你知不知道，喜欢与喜欢不一样！亲吻虽然可以表示喜欢，却是只能在最亲密的两人间发生。”摸着朗儿的头，他并不想太严厉的教训他，不过该教明白的还是要教明白。
　　“我和爹不是最亲密的人吗？”她嘟起嘴。好失望，爹不明白呢！是他太钝，还是她没说清楚？
　　“是最亲密的人！”他承认，可是，“亲密与亲密也是不同的，你与爹和你与未来夫婿间的亲密是不一样的。亲吻这种事，只能在要过一生的两个人之间才能发生。” 也难怪。陆非叹口气。情窦初开的少女，身边却只有他一个男人，会搞混一些情感也是不奇怪。
　　“可是朗儿会一辈子陪着爹啊！”陆朗儿急了，为什么怎么说他都不明白。她就是喜欢他嘛！
　　陆非也是头疼：“傻丫头，别说傻话！哪有孩子会永远陪着父母的，你早早晚晚会有你自己的幸福的。”虽然没有她的日子一定会很苦，只是，这就是他今生的命运。抚养大这个女孩，给她前半生的呵护，然后为她寻找可以托付的人，成就她一生的幸福。想来不免有些凄凉，只是这总也好过他一个人毫无意义的在人世间漂泊。待到某天，他终要死在别人手里时，回眸处总还有曾经相伴过的这些日子可以怀念。
　　“我就是想要和爹在一起嘛！”陆朗儿不要听他说这些，他的眼干吗如此感伤落寞？她心疼的想扑入他怀里撒娇，抚平他眉眼间的伤愁，却被他推开了。
　　“丫头，你不小了。以后还是不要再这样撒娇了。这对你的名誉不好，也会妨碍你将来的幸福。”以前是他不好，没有顾及到这些，以后要小心注意了。
　　陆朗儿的眼难掩惊慌：“爹你生气了吗？”为何已连抱也不愿再抱她？
　　“没有！爹不是生气……”他想跟她解释，想告诉她男女间的避讳与授受不轻，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陆朗儿便已急急抢白——
　　“爹我以后不会再乱玩了，你别不要我！”她忽然的扑了上来，像抱浮木般紧紧的将他抱住。她不能没有他，没了他她便一无所有。果然告白是愚蠢的想法，只要他在她身边，是父女还是情侣她根本就不在乎！
　　陆非深深的叹了口气，算了！他不想看到朗儿这个样子，有些事她不想听，他就不要解释了吧。这么惊惶失措的来向他寻求慰籍的朗儿令他心酸，她该是开开心心的呀。他穷极一生所要求的不就是她的一抹笑吗？只要她能开怀，礼教规矩又能算得了什么？
　　将她揽在怀里，他习惯的轻拍她的背，就好像旧时哄她入睡一般。他知道，在这样的安抚下，她很快就会睡着。一切等明天再说吧，明天起他就得为她物色夫婿了，而今夜，就让他再自私的拥她在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