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番外 光与影（七） ...
-
时间飞速的过去，尤其是在专心于一件事情时。
“It is so stupid!”任子清扔掉手中的资料，将自己狠狠地摔进被子里，枕着散得满床的资料，呆呆地盯着陈旧的天花板，鼻腔间充溢着床上用品散发的霉味。她毫不怀疑此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
因为窗帘是拉着的，所以任子清不大清楚到底过了多久。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还是认命地坐起身来，将乱成一团的纸张捡起来，按顺序一张张的码好，顺势抬头扫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
任子清不能离开电脑屏幕前，也懒得喊外卖，好在早餐丰盛，少吃一顿也不碍事，而且说实在的，她没什么胃口。
揉了揉长时间盯着电脑而酸涩的眼睛，任子清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时顺手拿起了桌上的眼药水。
撑开眼皮，一手拧开盖子滴了一只眼睛，眨巴了两下，正准备滴另一只眼睛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任子清一惊，手一抖，坠下的药水顺着眼角一路淌了下去。
顾不上擦，她泪眼模糊地摸起手机，一手正准备去摸纸，楚子航比平时略高几度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这个动作。
“任，你那里受害者的尸检报告上有标出他们丢失的部分了吗？”这个声音对于图书馆来说，有点儿太响了。
“有。”任子清答着，抽纸的手也顺势转向了那堆资料，三两下翻到了尸检那页，“找到了，让我看看——”
手指划过纸面，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字是标准的五号字，眼睛迷迷糊糊看不清楚，她不耐烦地抬手揉了下眼皮，清晰多了。她满意地点点头。
“7月28日，罗西·芬迪森，找到了他的时候，他的所有指甲不见了；7月29日，比伯·潘，被挖走了膝盖；7月31日，山姆·摩根，眼睛和喉骨。” 任子清翻了个页，“接着是8月1日，这天有两起，分别是肾和胃，然后是2号，也就是昨天，同样是两起，肝和肺。”
“Hey,boy，他越玩越大了。”
电话那头传来几句低声的交谈，接着便是一阵机器运作和纸张翻页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打印机，“我找到了一些东西，正在复印。”
“国立图书馆允许复印的文件可不多。”任子清挑眉。
“——这是任务。”楚子航没有半点犹豫，“他取走的东西从指甲上升到器官，显然他的胃口和胆子一起变大了。你认为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心脏？”
任子清合起材料，“我觉得不是。他的一切行动源于那个圣瓮，那很明显是埃及的东西。记得木乃伊的制作程序吗？他们不会取出心脏，因为他们认为心脏是人灵魂的归处，可以指引灵魂回归躯体。所以他应该不会拿走心脏。”
“不拿走心脏是为了灵魂回归。如果一开始就没人希望那个圣瓮的主人回来呢？”
“……你查到了什么！”
“我认为，那个圣瓮里很可能装着一颗心脏，一颗次代种的心脏。”
两人皆因为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只余那头复印件咔咔的响声。
任子清感觉到了自己的胃在抽搐，脑中嗡嗡作响，仿佛有人用刀尖弹拨着那些脑神经，恐惧让她快要吐出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的吐出那些音节，仿佛隔着些什么，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听到她说，“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
任子清抬手重重地按压着太阳穴，到了有些疼痛的地步，说道，“让我们来理下，如果你的推断没错。目标因接触装有次代种心脏的圣瓮而造成污染，杀死迈克带走圣瓮，接着在罗马周边犯罪，手段渐渐残酷——等等，有哪里不对……”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迈克。”楚子航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复印件妥善的收好，抱着书籍穿梭在书架前将它们一本本放回原处，“他才应该是第一个受害者，但杀害他的手法远比现有的所有案例都要残忍。”
“迈克是第一位受害者这点应该不会错才对——只是他被发现得太早了！”楚子航的提醒打通了任子清的思路，她紧接着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
楚子航说道：“所以他才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将尸体埋藏起来，他希望迈克可以被更晚些发现。”
“可惜，他过分低估了罗马警方的效率。”任子清嘲讽着，一边不停地扫视着监控，然后她的视线停了下来，“犯人埋藏尸体，还有可能是为了隐藏死者的身份。”
“你在哪儿，楚子航？”
“刚出图书馆。”楚子航快步走下了台阶，街上的车流声顺着话筒传了过去。
任子清将东西匆匆塞进包里，歪着脖子夹住手机，说道：“在那儿等我来接你，我发现了些好玩的东西。”说完挂了电话，拔出房卡带上了门。
临离开前，她没有忘了在门上挂上不需要客房打扫的牌子。
接到楚子航没有花太多时间，他刚带上车门，任子清便将油门一脚踩到底，“系好安全带。”
“你发现了什么？”
“迈克。”任子清打了个方向，拐向了一条小路，然后示意楚子航去拿后座的电脑。“34号摄像头，大概是7分钟前。他跟他‘生前’一模一样。”
任子清显得有些阴沉，楚子航依言调开录像，画面上人不多，找起来很容易。就像任子清说的，他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被抽出脊椎的一摊烂肉，连发型都跟身份证上没什么两样。“他完全没有乔装的意愿。”
“很少有人会把视线投向已死之人。不得不说这是个误区。”任子清撇嘴，“何况还是个受害者。迈克的家人都定居在离罗马不远的斯佩隆加，现在他一个人住，其他熟悉他的人此时都在考古现场，大街上来往的行人，又有谁会记得新闻里一闪而过的死者照片。”
她越想越生气，狠狠拍了下喇叭。
“我们还要多久能到？”
“这段路不好开，刚出来时我联系过校工部，希望他们去看看情况，你可以问问看。”
楚子航看着任子清再次提速超车，决定还是让包里的复印件再呆上一阵。他掏出手机联络校工部，仿佛看不到仪表盘上的转得飞快的指针。
距离任子清发现迈克到现在，已快有10分钟了，如果他已盯上了猎物，恐怕已经晚了。
“没人接。”楚子航掐断了通话。
任子清没有接话，一个大甩，仗着小车型，硬是挤进了一条小巷。亏是巷中没有乱堆乱放的玩意儿。如此这般重复几次后，她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匆匆拿上武器便跳下了车。
“血腥味。”楚子航提着网球袋，四下一打量，“没赶上。”
“从那里传来的。”任子清听了楚子航的话，深吸了一口气，将视线投向了前方不远处的垃圾堆放点，正好处于两边大楼的阴影中。厚重的血腥味透过层层叠叠难以形容的垃圾的气味，并不明显，若只是不经意路过大概也察觉不到什么，“被污染的尸块是无法提取DNA的。”
看到楚子航已经开始戒备，任子清便大胆的直接走向了垃圾堆，一把掀开了盖子，在冲鼻的气味中捡了根棍子，皱着眉头扒拉着，直到她感觉碰到了什么。任子清向楚子航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接过了她递来的包。
从包中摸出一副手套，任子清伸手拖出了那样东西，现在它只能算东西。粘上了血污，金色失去了光彩，未合上的眼睛透着惊恐，绝望的表情扭曲了姣好的五官，诉说着□□的痛苦。
这不知该不该庆幸，只有一具尸体。
“女人。”这是受害者中出现的第一个女性。将头颅放在一边，任子清又陆续从中取出了其他部分，一一排列好。简单拼合好后，她向后退了几步，打量着尸体，疑惑地歪了歪头，“她看起来没有少了什么，虽然腹腔被剖开，但是内脏一个不少，心脏也是。”
楚子航也低头看着，视线在腹腔的创口处停留的格外长，然后他皱着眉上前蹲下，用带手套的手直接扒开了伤口，尸首被剖开的不只是肚子，“她失去了她的孩子。”
子宫上的切口极小，没有外力作用时，已经合拢在一起，不细细检查根本发现不了。
“与粗暴的肢解手法不同，他剖开子宫时似乎很小心，是为了完整的取出里面的孩子么？看上去有些像那种薄又锋利的手术刀造成的，伤口太细了。”任子清也在尸体边蹲下，边说边抚过那平滑的断面。
“他进行犯罪时从未用过刀，分尸时大多是暴力拆卸，这次也是，如果他真的被污染了，是完全可以办到的。”楚子航头也没抬，手从伤口伸进子宫四下摸索，然后摸出了一样东西，半透明白色的薄片，边缘处很锋利，另一头有断裂的痕迹，像是从一个更长的物体上撇下来的。“指甲！”
说着将东西放进了密封袋，准备之后交给校工部查证一下DNA。至于罗马警方，这些案子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了。
任子清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腿部，说道：“这就是说他龙化到这种程度了。虽然今天在监控中看到他时他看起来还是常人，但要是这样继续下去，他应该就无法不做伪装的在白天出行了。”
另一边楚子航也站了起来，一边取下手套，一边拿出手机，它在口袋中震动。见他接通了电话，任子清便自觉地拍照留图以待回去和之前的几起做整合，最重要的是，她还要抹去两人来过的痕迹。这项工作是她做得最熟练的。
待这些完成的差不多了，楚子航的电话也打完了。“校工部的，他们接到你的电话立马赶了过来，距带子里的时间相差4分钟左右。但当时那个女人已经遇害了。于是他们各自分散，想去追踪他留下的痕迹，失败了。”
“所以才没有接到电话么？”任子清低喃到，拿起背包就往车子处走，“没事就行，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人在靠近了。我可不想被人目击出现在过案发现场。”
两人赶在路人到达前离开了现场，在距离那儿几条街的地方停下，走进街边一家咖啡店，下车前没忘了在身上喷了点香水，用来掩盖血的味道。
这是从警局到现场的必经之路，他们想在这里和校工部碰头并观察警方的反应。
校工部的人已经到了，两个肌肉大汉坐在装潢复古的店里，即便是角落里，也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可还是迟了一步。他的行凶速度快得出乎意料。”校工部这回派出的负责人是位30岁左右的白人男性，外貌大众，除去过于健美的身材，是个很适合融于人群的家伙。
“这不奇怪，她几乎是被撕碎的，躯体的其他地方不存在擦伤和淤青，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除了要取出死者的孩子，犯人没费什么时间。”任子清翻着相册中的照片说道。
“这回的犯人很危险，已经超出了你们的负责领域，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可以了。”楚子航说道。
“明白，特派。”男子回答到，“如果有什么需要，请联系我。”
任子清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进行了几个操作，抬起头，将屏幕对向他，“简单，我将这张照片发到了你的邮箱，交代下去，虽然可能会进行伪装，但一有照片里男人的行踪，盯住了，立马通知我们。记得注意安全。”
手机里是这回考古展开前，队伍在工地动土前拍摄的集体照，站在最后一排的迈克处于最中间，双手亲密地揽着身边两人的肩膀，笑得像个大男孩。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番外 光与影（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