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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云中谁寄锦书来 ...


  •   第二天一早,俏也哼着歌将三蛇羹和胡饼摆在托盘里当作早餐放在房间桌上,随意坐下等待阿沚洗漱完毕享用朝食。

      说实话,她做不来梁鸿孟光“举案齐眉”那一套,苦练厨艺是因为处处比不过阿沚大受打击而发愤图强。阿沚对此非常享受,也就没提醒她这是数千载的知识积蓄,一时半会儿学不来全部甚的。

      ——说不定长日漫漫长夜也漫漫,无需饮食休憩的俏也太过无聊,才是她向阿沚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全才’的最主要原因,还有什么比无休止的学习更能打发时间?

      俏也估计这地方属于副热带高压区,离海洋也不太远,行云覆雨非常常见。这么说是因为,早晨还好好的,吃罢早饭准备出行,疾风骤雨却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淋雨感冒发烧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制水杨酸溶液的血泪经验让可怜的属性不明御姐心有余悸。阿沚又是事事以她的意志为先,这二位不知道应该如何定性的生物/死物,没办法只能多留一天。

      闲来无事便容易胡思乱想,这些天来他们凡是投宿,必然同住一间房。俏也理所当然的将思维发散到生前那些耳熟能详的通用梗,比如“投宿篇”的“一间客房定律”。可是与那些‘本店客满,只余一间客房,二位将就着挤一挤’不同的是,笑眯眯的店家的欢迎词是这样的:

      “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小店还有上方三间任您挑选,您瞧着天字号的房间可否入眼?”

      没错,他根本没看见安静立在阿沚身边,顾盼生辉的俏也。

      就算不为省钱考虑,阿沚也不好一个人订两间房。反正俏也不需要睡眠,最近晚上是她玩倒挂金钟的的时间,同居便同居好了。她表现得毫不在意,作为前仙人的阿沚当然也不会将这些凡俗琐事挂在心上,于是顺其自然。

      常有一时兴起,焚香净手,阿沚便调弦奏琴。每每这时,俏也亦会敛容端坐,宁心静气欣赏品鉴。兴致来了或者扣弦而歌,或者排开一列水碗,调整水位高低顺序,自制简易编钟,击打相和。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与阿沚同席,各具一手,自凭己心拨弦,往往琴瑟和谐,端的是默契天成。

      俏也独自抚琴时候不多,倒不是怕班门弄斧贻笑大方,而是在阿沚面前弹琴难免生出相形见绌之感。这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令自信值破表的御姐十分别扭,能避免尽量避免。还是阿沚窥破她的小心思,一番嘲讽唤醒她的自欺欺人,俏也果断知耻而后勇。此后于音乐这一领域,她再不遮遮掩掩,光明正大地习于前仙人——天界第一乐师。、

      号钟古琴毕竟年久,即使有阿沚的时间恒定术加持,依然是一具古琴——音质音色皆有损伤。俏也借来弹奏时,最初小心翼翼,水平大打折扣。后来渐入佳境,便遗忘了号钟年老,与古琴宏亮激昂的音色合一,听起来便是清越澄澈、正气浩然。

      这一天晚上云消雨霁,新月如钩,星汉灿烂。俏也突发奇想拉着阿沚去屋顶打飞机……不好意思是数星星。阿沚按照天界授官的顺序慢条斯理地讲述各星各宿,被满脑子星云星系星座并且不吝于传(guan)授(shu)给诞生于史前文明的前仙人——的现代女性打击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所以他没看到,低下头的俏也得意的笑。

      不过他能感觉到俏也的心情很好。能够博她一笑,便是一掷千金或是烽火戏诸侯也不会眨一眨眼睛,何况只不过接受一门称作“天文学”的知识?

      抬头可见那横贯天空的浩渺银河,低眸是他铭刻于心的女子愉悦的笑颜。能得一人长久为伴,此人与他心心相印息息相通,知他懂他敬他爱他,这样的生活美满到难以想象。自从他贬落凡尘,每一世无不是鳏寡孤独、众叛亲离,孑然孤老,这一世不是。

      他珍惜着每一天的相处,这般美好的日子仿佛是从上天偷来的,幸福到不可思议。有时他甚至觉得眼下的种种不过是南柯一梦,于是祈求命运垂悯,是梦便永远沉溺于梦中,莫要梦醒了无痕。

      她在那里,神色轻松快乐,吹着‘口风琴’,曲调是曾经提及的‘钢琴’曲《星空》。

      「阿梅。」轻笑浅浅,满眼都是她眉眼柔和的侧脸。

      「阿梅在这里,在我身边。她是真实存在的。」伸出一根手指,点上她凝脂般的面颊。

      「阿梅……阿梅!你来了,不要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留住你,留你在我视线可及之处。」收回手,假作不曾看见阿梅容颜枫色尽染,免得恼了她,再一次‘碎挼花打人’。

      天长,地久。

      ***************************************************************************

      如果是她生前,俏也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如同脑残剧女主一样,在奔三(何止)的年纪与心上人一起看星星。那时她怀抱着伟大又不切实际的想法,奔波在梦想照进现实的长途中,最终出师未捷身先死。

      谁不曾有一个瑰丽的粉红色的少女梦呢?只不过现实时常是个以虐人为乐的后妈,见不得人幸福。于是一代代曾经的粉红少女梦披上了白色的婚纱或大红的嫁衣,在柴米油盐中磨练成再无时间精力诗情画意的黄脸婆,唯有怀中稚子延续着母亲曾经的梦。

      安俏也最大的幸运是被外挂般的外祖父母养大,最大的不幸也正在于此。

      逝者已逝,过去的事不再提。她从不知哪里抄手拿到一个绿色的口风琴,信口吹出钢琴王子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星空》。在这静谧的星空下,并肩坐在屋顶仰观宇宙之大,侧眼可以瞥见心爱之人赏心悦目的脸。这一切美好得不真实,唯恐哪一天善妒成性的上天突然降下灾难,让所有幸福终结。

      侧眸看见阿沚的神色几番变幻,戳了她的脸一下,最终定格在“决绝”,不用猜便可以领会精神——不是关怀身世,就是筹谋得回另外半魂,大概还有如何逆天改命告别注定的“命主孤煞”。

      ——肯定有她的存在,只是猜不准她所占的分量。

      可以确认的,她绝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天道恒公?

      「阿沚呵阿沚,不必担心太过。你的前途并不是孤单一人,便是你是在天道挂了号的命运又何妨?天道不认为我存在,我便不存在。这不存在的我,为何不能与你并肩,一同逆了这何时‘恒公’的天?」

      ***************************************************************************

      惊雷乍起,阿沚揽住俏也纤腰轻盈飘下屋顶,钻进屋子里去。

      俏也被惊呆了,下意识询问她的小伙伴:“……我这是……遭雷劈了……?”

      阿沚眼都不眨,温声笑道:“无事,阿梅。只是气象变化,下了雷阵雨。”

      似乎是很合理,俏也接受了这个解释。不再理会消失了的口风琴,协助阿沚堵上被雷劈了一个洞的屋顶——那个雷之后果然下起瓢泼大雨,她已经学会不去用她北方御姐的思路考虑南方的天气。

      所谓的天字一号房大概就是豪标,店家居然准备了目测是用来填洞的墙砖(不,那绝不是),拆下来墙砖露出一部薄薄的册子。时下常见的蓝色封皮线装本,封面的白底上书一列篆字:《鳳求皇》。

      没错,就是那种唐代盛行的传奇,流行小说的祖宗,一看题目就能大致猜到全部内容的才子佳人系列。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进了水,册子很重。俏也兴致勃勃地打开第一页,看了两眼就失了兴趣——不知是谁那么有雅兴,仿了怀素大师的狂草抄写这部小说,而且得其形不得其神,只剩下‘凌乱不堪’四字评语。

      往后随意翻了翻,俨然一片金闪闪的光芒耀亮了她的眼。这部小说中间竟然是挖空的,内置一斤多方方正正的小金块,成色上佳。时值太平盛世,金价极高,一金十银,一银千五钱。在长安时俏也留意一眼,四五文即可买一海碗热腾腾的羊肉泡馍,书里这一斤多的金子,……用处着实不大。

      霍拉一声将小金块倒出来,一张薄如蝉翼的素纱飘悠悠浮在空中。俏也托住,横竖左右正反上下端详半晌,苦了脸望向补好屋顶,正在整理床榻、清洁地面的阿沚。

      感受到她的视线,阿沚关切问道:“阿梅,何事?”

      俏也扬了扬怎么看都看不通的素纱。

      阿沚缓缓走过去,随意地瞧了一眼素纱上文字,笑意霎时收敛,喝道:“大煞之物,快烧了!”言讫加快步速,劈手夺下素纱,可是还没来得及举火,素纱已然扩散为一片云烟。

      “天意……天意弄人!阿梅,万不可轻易离我左右,是我疏忽,你之前未见这类碰触者一旦不得其法,便……”云烟笼罩二人,俏也没听清他之后话语,但觉头晕目眩。

      强撑着不愿昏厥,意识却止不住地消散去,视线越来越模糊。

      ……不可以……不可以——失去意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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