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味的季节》蒲舒

7、真相

　　1
　　十三岁的时候，总是会没有顾虑地做很多事情。
　　作为一个好学生也不例外。
　　所以有时候也想使使坏。搞一些恶作剧。比如冬天的时候，在姐姐洗脚前，把暖瓶里的水换成冷水。或者，放两只假蜥蜴在爸妈的被子里。
　　当然这些对象都是身边的人。
　　所以偶尔也会想去偷看姐姐的日记。
　　尤其是在姐姐被人抢走了以后，她不肯告诉我任何关于她恋爱的事情的时候。
　　那天我真的就去姐姐抽屉翻她的日记看了。
　　然而没想到我翻到的是夏薇的日记。那天估计是因为大意，夏薇忘了把那把小铜锁锁上，我于是兴高采烈地拿起它看了起来。要知道，我一开始以为是我姐姐的。就算被姐姐知道了，她也不会生气，她我还不了解吗？
　　我要是写日记保准被她天天偷看。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是夏薇的日记，在我随便翻开的那一页，我看到了夏薇的字迹。
　　所以，我感到有些抱歉。非常抱歉，毕竟我不是故意要看她的日记，然而，就在我合上它的那一刻，我瞟到了我的名字，我犹豫了好半天，到底要不要看呢？我问自己。
　　后来经过深刻的思想斗争，我决定就看写了我的那句话。
　　“我永远也不想让苏南知道。”就是这句话。
　　看完我就想把它放回去了。但是我纳闷，她永远不想让我知道什么呢？
　　我于是又一次翻开。
　　我恨周小舟。我恨他，是他第一个□□了我。
　　天啦，看到这里，我再也无法顾及到自己的那点良知了，我一口气把夏薇的日记看完了。

　　2
　　丁彦，你告诉我夏薇那天是不是出了事情。我跑到丁彦的房间，追着他问。
　　没有，你听谁说的？丁彦的目光里有些闪躲，我一眼就识破了。
　　周小舟是谁？我继续问他。
　　苏南，你听谁说的？丁彦一下子急了。
　　丁彦，不要告诉夏薇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扭身要走。
　　好，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在夏薇面前提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我恨恨地一拳打在他的书桌上。
　　苏南，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想太多，现在除了你姐姐和我，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我姐姐？我感到惊讶。
　　是的，那天我找她帮的忙。

　　从丁彦家走出以后，我恨死了自己。要不是我，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夏薇整个人都变了，我跑到河堤上，默默地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泪水染湿了我的衣服。
　　天黑的时候，我才离开，我发誓，我要报仇，替夏薇，因为这是我欠她的。

　　3
　　那一段时间我沉默了很多。
　　我除了思考我的学习以外，常常思考如何对付周小舟。
　　我要怎样报仇呢？我报了仇又能怎么样呢？我天天思考这些问题。忽然发现我自己长大了，因为我开始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后来我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我要去混。
　　首先要混得很强大，这样就可以对付周小舟了。我要怎么混才能强大了，我不是还有几分色相的吗，于是我的行动就这样开始了。
　　但是还是会有犹豫。
　　比如，我混了，我的爸爸妈妈会不会失望呢？我混了，我的学习成绩怎么办呢？我还是在担心这些问题。
　　但是转念一想，我现在要做一个坏孩子，就不应该考虑这些问题，我要变坏。我其实早就讨厌这样的自己了，整天没日没夜地学习，我一点也不快乐。确切地说，快乐很少，很难才能达到我所追求的那种快乐。
　　我最后在家里照了一下镜子，然后露出了平生以来最邪恶的笑容。
　　心里面满是好奇。祝你好运！苏南。我对自己说。

　　4
　　“哇——”
　　那天我一走进教室，前排的一个女生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那是他吗？那是他吗？”她激动地扭过身排后面同学的座位。
　　我得意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这就是前兆，我想，我的第一步走得很成功。我只是在头上喷了着哩，穿了一条牛仔裤而已，就出现了这么大的效果。不禁在心中狂笑。
　　下了课，丁彦跑到我身边。
　　“你怎么啦？忽然变帅了好多！”他拍拍我的肩膀。
　　“我本来就很帅！”其实我本来打算说，老子本来就很帅，但是面对丁彦我开不了口。
　　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给他。“来，抽一根，兄弟。”我说着点燃了打火机。
　　“怎么打不开？”我拿着打火机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在这里。”丁彦拿过它，把上面的盖子翻开。
　　我尴尬地接过它。
　　他很蔑视地看着我说，“一看就不像会抽烟的样子。”
　　“谁说的？”我说着点燃了火。
　　“你不知道教室里面不能抽烟吗？”他夺过打火机。
　　“去他妈的。”这话一出口，我感觉一个字——爽！但是一看丁彦的脸色，我就后悔了。
　　苏南你跟我来，说着他走出了教室。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这样一点也不像你！”
　　“是吗？我本来就是这样！”我扭过身不看他。
　　“苏南，你是一个好孩子，不要做傻事。”
　　“哼，好孩子还不是可以变坏。”说完我夺过我的打火机，走进了教室。
　　“那感觉，就是一个字——酷！”

　　5
　　我开始常常出入一家游戏厅。
　　经过种种渠道，我打听到周小舟经常去那家游戏厅。据说是他家开的。
　　我还没有去几次，结果就被很多人认识了，原因只有一个，我长得很帅，不是一般帅，是非常帅。
　　后来有几次我碰到周小舟，他也用很异样的眼光看我。
　　我很挑衅地瞄他几眼，就像一个经常在社会上混的老大看小弟一样的眼神。
　　他也回应我几个蔑视的眼神。就这样，我以为我的目标在一点点接近。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听说那个周小舟之所以能混起来，完完全全是因为他现在的马子于娜。”
　　“是吗？不过倒也是，那个周小舟一看就是个小白脸。”
　　我当时正在一台苹果机前玩得正欢。背后两个人的谈话就这样被我听到了。我于是得意地笑笑。

　　6
　　我喜欢你，愿意一辈子保护你，不让你受任何伤害……我在心中默念这句台词，这还是我从丁彦那里学到的。
　　我站在技校的门口等我事业的转机。我要找那个叫于娜的女生。
　　“你找我干什么？”于娜见了我并没有我预想中的那样花痴，尽管我往头上喷了有生以来最多的一次着哩水。
　　在一个角落我拉住了她的手。
　　“我喜欢你！”我说。
　　我看见灯光下，她的眼神很复杂，最后慢慢变得澄澈的时候，她拍了拍我的脸，“小弟弟，回去好好学习吧。”
　　说完她钻进一辆出租车走了。

　　又一次见到她，我等了足足半个月。
　　她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来学校上课，连他们学校的看大门的老爷爷都认识了我。
　　然而这一次，她显得很憔悴。
　　我又一次拉住了她的手，“我喜欢你。”我说。
　　我看见她的眼睛里闪现很悲切的光芒，这一次，她没有回避。
　　她倒进了我的怀里。
　　我于是得意地笑了，我的美男计就这样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