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橘]ephemeron》司南Rein

1、上

　　ephemeron

　　文/司南

　　00

　　当镜音铃把穿着黑色纱裙的少女被埋进泥土里时，她的表情是那样呆滞，别人不能知道她在想什么，至少从表情上来看是不能判断出来。

　　用铁锹一锹一锹地铲着水汽很少的棕色泥土往墓中抛去，不一会儿安静躺在墓中的青绿色头发的少女身体便被掩盖了一半，那白皙的肌肤与黑纱裙上点缀的白色蔷薇装饰是那么扎眼，看了就令人一阵晕眩。镜音铃皱了皱眉，将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开，加快了铲土的速度。昂贵的衣料制成的衣服逐渐沾染上泥土之中的水分，被浸染的部分失去了光泽，无力地紧贴在地面上。

　　路过墓地的人不敢停下来驻足观望，甚至连头也不敢往墓地的方向转一下。他们仅是用余光偷偷瞥上一眼之后马上离开，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但走远之后他们又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于是装作掉了东西回头再瞧上一眼，最终拉低自己的帽檐遮住眼睛，匆匆走开了。

　　对他们的动作知道得很清楚，可镜音铃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在心底发出不屑地哼声，带着满满的嘲讽笑了起来。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她喃喃道。

　　01

　　清爽的风穿过在镇子的街道，把陈旧的气息带走，好让人每天都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阳光和往常一样明媚，没有云彩飘荡的天空和镜音铃的眼眸一样是蔚蓝的颜色，人们沐浴在阳光之中，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整个人的身体都由内而外变得轻松。

　　乖顺的猫慵懒地趴在屋檐下打着盹儿，挂在窗檐上的玻璃风铃叮叮咚咚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到处都是一片宁静。

　　镇子里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不同。

　　然而与这色彩明丽的世界格格不入的，便是穿着白色长裙的镜音铃。

　　她绑在头上的缎带已经随着初音未来进入了冰冷黑暗的泥土的之中，耀眼的金发与清亮的眼睛都失去了光泽。长至脚踝的长裙将她整个人包裹在白色之中，而她没有血色的脸颊在阳光的照耀下也白得像是要消失在空气之中一样。

　　没人愿意靠近她，没有敢靠近她，除了初音未来，因为她们是一类人。

　　刚懂事的孩童被教育着“不要靠近她们。”
　　闲来无事凑在一起聊天的成年人们，无不在背后对镜音铃和初音未来作着各种评论。

　　禁忌的爱恋在他们的口中是永不过时的话题，不过被谈论的两位主人公对这些评论并不在意。

　　02

　　选择到这个小镇给初音未来养病是镜音铃的主意，被自然环抱的小镇到处是令人心情轻松愉悦的植物，温和的气候，不管从什么地方看都是一个适合养病的好地方。

　　因为原本就知道那是治不好的病，所以初音未来是因为生病而死亡时，镜音铃并不意外。
　　令镜音铃意外的是，初音未来虽熬过了炎热的夏日，严寒的冬季，但却在春季凡物复苏时悄然无息地死去。

　　寂静的夜里，镜音铃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看着被澄澈的月光照亮的屋内。她觉得初音未来没有死去，而是在某个地方依然恬静地微笑着。

　　她还记得她与初音未来在暖洋洋的午后一起坐在椅子上聊天的情景。木质的椅子表面涂了光亮的漆，不远处的蛋糕店飘出的甜美气息跟着风一起拂过人们的面颊，仿佛只要人们一张嘴就能尝到滑腻的奶油那香甜的味道。

　　“未来的病好了我们就去郊外那座最高的山上去玩吧。”

　　“就算病没有好也可以去的。”

　　“不行，未来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怎么会呢，来，我们明天就去吧。”

　　隔天她们便真的到那座山上去了。镜音铃提着的篮子里面放着三明治、甜点、装有香醇的牛奶的罐子以及一口咬下就会汁水四溢的浆果，篮子上铺着一块洁净的花格子餐巾。初音未来头上戴着一顶由镜音铃亲手买来饰品装饰过的草帽，泥土的腥味混杂着香得有些发苦的气味充斥鼻腔，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又软又暖和的草地上，紧紧牵着彼此的手。镜音铃以为她们永远都能这样。

　　回镇子之前她在半山腰上轻轻地吻了吻初音未来柔软的嘴唇，初音未来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能够融化人心的笑容是她记忆中最深刻的东西。
　　“要是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呢，铃。”

　　回忆起这句话时，镜音铃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夜似乎突然变得寒冷了。她蜷缩起身子，用厚实的棉被裹紧了自己。在气温回暖的春季，却感觉比严冬还要冷。

　　她那时没有回应初音未来。知道不可能永远在一起，因为无法预测死亡是否会突然降临，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未来的病一定会好起来但内心的恐惧又无时无刻不在警告她——她们在一起的时间所剩无几。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那样短促的生命，她们相互依偎着在别人冷言冷语下取暖，想要多获得一点时间和理解一直是奢求。

　　镜音铃在天亮之前终于疲倦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她梦见她以前和初音未来一起回家时的情景，她和初音未来一起从汽车上下来，她把她抱起来，一步一步走回她们温暖的家。

　　她明白这是梦，可怎么也解释不清她会有这样认知。

　　“铃，我睡不着。”

　　“未来想聊一点什么？”

　　“大概是明天的早餐……？”

　　梦里两个人笑得抱作一团，镜音铃再一次亲吻了初音未来。

　　之后镜音铃猛地惊醒过来，心脏剧烈地鼓动着，身上的睡衣被冷汗浸透，望向挂在墙壁上的挂钟，发现她不过才睡了短短两个小时而已。这个时候，东边天上的云彩已经被初升的朝阳染上了耀眼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