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西/叶）浮屠灯烬》墨羽翼

13、第 13 章

　　十三、阵中世界
　　“什么是剑道的最高境界？”
　　“剑道没有最高境界。剑客们把自己的一切到献给剑，一生追求不断的前进，一代一代，没有止境。”
　　“那为什么现在就有人被称为剑术上被超越的存在？”
　　“万物生生不息，江湖不灭。剑始终是兵器的大宗，每百年就会出现剑术登峰造极的剑客。但是他们中很多都无法再进一步，因为没有人知晓前面的路，只能停滞在原地等待后来人的超越。”
　　“能够阻止剑客的，不是灾难与阻碍，而是茫然与孤独。”
　　放在多年前，武林中恐怕人人都听过魔教的教主，四大天王的事迹。到现在，情况却已经大大不同了。魔教重新出现数月，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其暗中动作不少，但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没有人说得清这一代的教主是谁，四大天王如何怎样。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已经在无名崖底逗留了两日。当日谢花朝言要对他们说出那个传言传出的真正原因，因而两人才答应留下，现在虽然仍未言明，但他们的真实身份却已经让叶孤城明白了一些之前想不清的事情。
　　魔教现在没有四大天王，但是教主谢流鸢的四个亲传弟子却隐然有居天王位之势。
　　虽说是四弟子，但是实际上却是五人。谢花朝与谢月夕两兄弟并居第三弟子。
　　虽然不知他们为何拖了两日都不曾言明真相，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倒也不催，便在魔教总坛住了下来。无名崖就离杭州不远，崖底是一片较大的湖泊，魔教总坛便建在其上，在一些湖中小屿上搭起亭台楼阁。当年白小楼从崖上掉下，恐怕也是因了这片湖泊，才令魔教得以保存。
　　过了摆在坛外的阵法便是进了另一个烟波浩渺的世界。景色自然是极好的，更难得的是人也雅致。可能是因为上次武林正道的围剿意在赶尽杀绝，当年除了白小楼与仇春雨失踪外，四大天王和各位长老是早已被证明死绝了的。这倒使这一代的弟子少沾染了许多血腥气。
　　曾与叶孤城有几面之缘的季楚是谢流鸢亲传的大弟子，证实了叶孤城心中的几分猜测，那习剑成痴的少年季青峒便是谢花朝口中的四弟了。
　　对他们，叶孤城本来在心中就是带了几分赞赏的，但是来这两日却只见到了魔教教主唯一的女弟子郭芷枫及谢氏兄弟。
　　但凡剑客的性子不论是宽厚还是偏激，执拗这一点必定是有的。通常是认定了什么，便坚持着这个看法去待人处事，不在乎常人的观点与议论。叶孤城本为一城之主，所谓仁义倒是看得淡些，西门吹雪的想法却是与武林中的正派人士有几分相似。
　　但是这两日他们所见的郭芷枫、谢氏兄弟解释斯文雅致，一派风流，邪派身份带来的随性洒脱更似为他们增色，不由心中对魔教的态度有了改观。
　　这日西门吹雪晨起练剑后沐浴完毕，不出所料地在可设庭中看到叶孤城。晨曦中的南海剑仙负手立于树下，形意潇洒，面容隐在树影中，白衣却被染上一层微薄红纱。
　　西门吹雪不由想起自己庄中清晨的白梅，带着嶙峋的风骨，又像暮光中的白雪，看似染了红尘，却是由天而来的洁净。
　　他就这样停在不远处不动了，潜意识帮他做出不打扰这静谧的选择。
　　叶孤城转身便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白衣男子伫立在几步之外，向自己望来，面目无波，似是放空的凝视，又似深沉的思考。
　　他有几分诧异。西门吹雪的轻功极好，但是每每自己都能察觉到他的到来。因为他能在西门吹雪的身上感到战意，以及与自己极其相似的寂寞剑意。但是他今天没有感到，因为没有，什么都没有。
　　见他回神打量自己，西门吹雪迅速定了心神。注意到叶孤城同样微湿的发梢，心中轻笑。虽只相处了短短数日，叶孤城与自己的生活习惯倒是极其相似，默契处令人惊叹。
　　这两人皆是打定了注意等魔教中人自行前来解释，因而现下毫不着急，也不去追问。
　　若是以往，两人必是要用这闲余来练剑、悟剑的。但是他们不管相处如何祥和默契，但毕竟是命定的对手与仇敌，俱是不愿在对方邻近认真练剑。更何况紫禁之巅一战并没有过去很久，心中的顾虑难消，两人也不曾切磋剑术。
　　过去的日子几乎都用来练剑与处理其他事务，所谓浮生偷得半日闲，却无事可做，对坐无言也显得尴尬了些。所幸这无名崖底风景极美，两人便兴致极好地在魔教总坛游览起来。
　　此刻叶孤城拿起置于桌上的剑匣，正欲开口，却听得门外脚步声稳健行来，不轻不重，显然是有礼地提醒自己的到来而特意放重了步伐。
　　叶孤城将剑匣背在背上，谢花朝已经出现在了门前：“陆小凤陆大侠与花家的花七公子来此寻找二位，二位若有意相见还请随我到会客厅。”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到会客厅时，陆小凤正在抱怨：“你们这个总坛建得真不是地方，那么大一片湖让客人怎么登门拜访啊。”
　　在魔教总坛外的毒瘴与阵法自然阻不住陆小凤与花满楼的脚步，反倒是一眼望去难寻边际的湖水让他迟疑许久。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不经回想起两人进入时接送的小船与魔教弟子极好的水性。以轻功飞渡湖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叶孤城曾经在白云城外经常如此。但是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莽撞过湖，会遭到的来自水中的袭击如何就不可预料了。
　　看到他两人来到，陆小凤顿时一喜。尽管知道以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身手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看到好友安定锐利如昔，仍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的脸色随即又垮了下来，这个原因若是说出来可是令人啼笑皆非了。原来在他们到来之前一直是由谢月夕待客，听到陆小凤的抱怨花满楼自是微笑不语。在这里住了几日叶孤城也了解到谢月夕由于曾经喉间的旧伤口不能言，不在兄长谢花朝身边时又时常是一副温文柔弱公子的样子，自然更不会回答陆小凤什么。
　　在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到达的同时会客厅的另一边同时也转出了一个女子，回答了陆小凤的抱怨：“好的客人我们定然是像刚才二位那样用小船接来的，但是不太好的客人，有了湖水，我们便可以装作不知道他们来了，岂不是妙极？”
　　到来的女子不施粉黛，发髻轻挽，陆小凤自忖从未见过，但是这暗带温柔的声音却是熟悉的。那晚的交易会，与季楚相争的岂不就是这个温柔的声音？
　　叶孤城看到陆小凤有些讶异的神情，心下了然，自己第一次见到郭芷枫时心中也有些疑惑，但是其中缘由却很容易想明白。季楚、郭芷枫与谢花朝出现在同一场交易会上，定是为了魔教暗中的一些重要交易与物品的交接，论起运作手段倒也是惯常，无可厚非。
　　众人落座后，郭芷枫但笑不语，只是拿起茶盏细细品味。恰逢厅外一只翠鸟飞过，谢月夕眼前一亮竟拉着谢花朝奔出门外去逐那只翠鸟。
　　直到谢花朝无奈的脚步声也消失时，郭芷枫才放下了茶盏。
　　对湖的抱怨不过是抱怨，名满天下的陆小凤不会不知道阵后的一片湖泊对魔教总坛的防御有多大的作用。叶孤城知道，他们今天所要谈的内容，接下来才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