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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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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这样教育我了。”安旭埋下头,低低地说。
“可是,我好像碰到了一个冥顽不化的人!”我针锋相对。到了我完全放开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
“还有,既然你是我老板,”我决定抛个“杀手锏”出来,“你都没有下班,我怎么可能提前走。”我往前走了两步,在他的桌前站定。我不仅是这样说的,我也是这样决定的。今天我还就站在这里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让我在这里等多久。
他猛地抬起头。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目光——很复杂,复杂得让我陌生,就像是发现了什么让他迷惑的事,却又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猛然清醒过来;又像是原本抱着什么期望,却在抬头的那一刻发现了那是奢望……
不过,他实在是个自制力太强的人,那样的迷惑那样的失落那样的复杂仅仅不过几秒,他的目光已恢复到我所熟悉的雾气朦朦,所有的情绪全都掩藏进去,都看不到了。
他放下放大镜,合上文件夹。
“走吧……”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我迟迟没有动作,仍旧站在那里滞着。他微蹙了眉,一手撑了桌沿慢慢站起来。
我这才发现,那个早上我放在桌上的热水袋竟然一直捏在他的手上。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尽管他的表情平静,可是他整个人看上去糟极了。在室内灯光的照耀下,那张不戴眼镜的脸愈加青白,眼底的黑浓得化都化不开。他站在那里,似是站得笔直,可是他的手却不曾离开过桌沿,如同那张桌子就是他全部的支撑。
“走啊……”
他倒催起我来了。
“您先走……”
我侧身让过一边。如果到这个时候,我还看不出他的不对劲,那我就真的是猪脑子了。可是我现在真得装,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装得就像是头猪。男人,不都是喜欢维持着面上的坚强自尊不是么?我得给他机会!不过,作为一个秘书,作为一个知道他不对劲的女人,我即使能做到不问不管不扶不搀,我也必须得走他后面。记不得哪本歪书上讲过,愿意走后面的人,就是做好最后一手准备的人。
我,就是那个有最后一手的人,呵呵!
他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一手撑着桌沿再站了片刻,才慢慢地放开手走出来。他走得比平时慢些,身子挺得异常的直,直得有些僵。路过我身边时,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不过,反正在他心中,我肯定早已属于脸皮厚思路怪不听话乱作为的那一类秘书了,所以,我才不管是不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依然露出八颗牙齿,迈起“一字步”,紧跟着他出去了。
“你坐副驾驶。”小刘开车过来的时候,安旭突然对我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自己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我也只得顺势坐到了副驾上。
“先送柳秘书回去。”
这是安旭上车后说的唯一一句话。然后,他再没发出任何声音。车里静得让人发狂。我瞥了一眼后视镜,只看到他微闭了眼,端坐在后座一侧,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胸前。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上来。于是,我也只能双手紧紧交握着放在自己胸前,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后视镜。
我和毛小娟合租的公寓离安氏并不远,不过10多分钟,车已停到我家楼下。
“谢谢安总,谢谢小刘,我到了。”
我开门的时候,车上的小顶灯亮了。借着那点光,我看到后座那颗头似是略点了下,那句“您也早点回去休息”终是生生堵在喉咙,没有说得出来。
老式的公寓没有电梯,我和小娟又住在顶楼。晚归的夜晚,我总是习惯一个人大声哼着歌向上走。可是,今晚,我连一个字也唱不出来。沉重而缓慢的步子差点连楼道间的声控灯也弄不亮。每上一层楼,那张青白得可以的脸便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我拼命地摇着头,可越摇那景象似乎还越清晰。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站在6楼的拐弯处,楼上就是我和小娟的“家”了。可我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了。我站在楼道间,脸紧紧地贴着那扇小小的窗户。
外面,灯火点点……
我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起。
“柳秘书吗?”
居然是小刘!我的心跟着狠狠地跳动了几下。
“我是。小刘?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打扰您。安总他好像有点不对,又不肯去医院,我给曾秘书打电话,可电话打不通,康总的电话也不通……”
“你们在哪里?”
我急急地打断小刘的话,脚步已飞速地开始向下。
出大门我就拦了辆车。出租车开了不过4公里,我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迈巴赫”。
“怎么回事?”我问站在车边惊慌失措的小刘。
“我……我不知道。”小刘都快哭了,“刚刚在这儿,安总让停车。我一停,他就吐了……还,还带点血丝……我急了,要拉他上医院,可他怎么着也不愿意去。我实在没办法,才……”
我一挥手,不等他说完,已拉开后车门。安旭倚着座椅背靠着,眼睛紧闭,额上满是汗。
“安总,您吐血了,得去医院。”
我强作镇定。说实话,这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可是,我得做出有经验的样子,我不能慌。我猜,他一定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病弱的样子,所以,他才一直在我面前强撑着。现在,我也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同情怜惜来。所以,说那话前,我狠狠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若无其事。
他微微地睁开眼。视线飘浮。
“谁?”他的声音喑哑。
“是我,柳月月。”
他的眼睛睁大了些。我看得出,他努力地在对焦着他的视线,想要看清我的脸。但是车上小顶灯的光太暗了,我敢打赌,虽然我就站在他跟前,他却并没有看清我的脸。
“你……怎么来了?”他低低地叹了口气,重又闭上眼睛。
“我来送您去医院。”
“我不去,你回去吧!”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执拗。
“安总一直这态度。你看看,怎么办啊,柳秘书?”小刘拉了我一把。
我沉吟了很久,才慢慢地说:“就尊重他自己的意见吧,先把他送回家。”
“回家?”小刘像看怪物一样看我,“柳秘书,你要知道,安总和他太太离婚八九年了,他又没个兄弟姐妹,父母也不在身边,这家里可就他孤家寡人一个,他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回家……”
我在说刚刚那话时,就已经想好了其余的事。所以,现在,我也只是转头望了一眼车内那个人,低而坚定地说:“我学过护理。今晚,我在他家照顾他。”
小刘的嘴瞬间成了“O”型。
随他怎么想吧,反正,我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