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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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
全身都在痛……
这是哪里……？
感觉身体里像着了火……好干……热死了……
“水……”
似乎有人应了，不久之后，清凉的水灌入我的唇舌。
再次昏睡。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醒了过来，发现我竟然在自己的屋里。外面天黑了，屋中只有一盏油灯，姆妈坐在灯边编竹篾。
这是怎么回事……
记忆定格在树林里的最后一幕，他微笑的脸和他的眼神，平静得像魔鬼一样，我还记得当时我的想法——在这样九死一生的关头，他都能这么平静，到底有什么让他不能平静？
但是为什么，我醒过来会发现自己在这里？
算了……先不管这个了。
我弄出点声响，好让姆妈知道我醒了。她先是一脸惊吓的表情，随即转头看见我，愣住。
灯噼啪燃着，我被她看得有点窘迫，正想说些什么调剂一下，她忽然丢下手里的竹篾过来抱我，“烟烟，你终于醒了！”
我一呆。
姆妈抬起头，灯光下我看见她老泪纵横的脸，还有雪白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被轻轻一刺，刺得揪心的痛。
吃饭的时候听姆妈说，昨天树林子里着了火，我晚上没有回家，她很担心，就找村里的人一家一家问，结果当天晚上在树林外的小溪边有人发现了我，到现在为止，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怪不得这么饿）。
这么说，距离那个什么雷神来，也只过了一天……
我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极度的迫切，想要见到那个人，想知道他是不是平安。我不知道最后他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他伤得那么重，那个雷神看起来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即使他赢了，估计……估计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匆匆扒好饭，好说歹说把姆妈哄回了她屋里，让她赶紧睡，然后自己偷偷溜出去。
晚上的树林很黑，我想起姆妈以前讲过的鬼故事，心里直哆嗦，踩着树枝往前走。
走了半天，我觉得不对劲。太黑了，今天没有月光.
……我……我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登时吓得站在原地不动。
我不敢再走了，四周偶尔有虫鸣，还有树叶沙沙的声音，幽暗的风环绕在我身边。我后退两步，心想要不要回去，等天亮再说，忽然又想起，说不定我连回去的路都不记得。
猛然间一股彻骨的寒意拥住了我，仿佛天地间只有它与我相伴。
我心里凉凉的，摸索着找到一棵树靠住，整个身子缩在树根。有微弱的星光漏下，照得狰狞虬曲的树根鬼脸一样，黑漆漆的吓人，我打了个寒战，把脸埋下去。
是不是要等到天亮？
我咬了咬牙。用手重重击打地面，发出“空”的声响，或许有点别的声音，我会不这么害怕。
忽然，不远处的林子里似乎亮起一点幽幽的红光。
我觉得血液都僵住了。
红光在树林间摇曳。它……它好像……
它朝我飞过来了！
“咻！”
一道长条形的红光将将掠过我耳边，凌厉的风割得脸生疼。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半晌，我才有勇气回头看一眼，这一看之下，我却呆住了。
那东西深深插在树根里，露出的半截是……
是一柄红色的长剑？！
“我说是谁会半夜来这里，原来是你。”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愣愣地回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你过来吧。”他长叹一声，“可以的话，帮我将剑拿回来。”
清风吹过，幽幽曳曳。平静如常。
我忽然跳起来——
是他！
我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力气，飞快地把剑拔出来，飞快地拖着它跑过去。
“我在这里。”他说。
树上？
我仰头，星光下依稀有一个人影，忽然有什么东西滴在我脸上。一滴，两滴……
……下雨了吗？
我用手抹了抹脸，蓦地，鼻尖嗅到一丝腥气。
我放下手，借着剑光，我看见手上一片浓稠的黑红。这是……血……
一瞬间，恐慌像无底洞一样将我吞噬——
“你……”
“我现在不方便下去。”他淡淡说。
不方便下来？
还是……已经动弹不得了？！
我心底一惊，顾不上说什么。小时候没少爬过树，但这次大概是速度最快的一次。
粗壮的树杈边躺着一个人，他整个身子斜着，血迹像狰狞的黑斑大块大块地顺着树枝淌下。借着星光，我看见他闭着眼睛，整个人像个残破的人偶娃娃。
“来了？”他睁开眼看我，眼神像墨汁一样浓。
我忽然说不出话来。好像有许多许多话想要说，但都哽在喉头，讲不出去，忽然眼泪就流了下来。
该死……怎么这么……这么不争气！
才不能哭，现在有什么好哭的！
我看见他似乎怔了怔，紧接着他说：“如果害怕就哭出来。”
害怕？……
这个笨蛋！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可该死的……他竟然说对了……我就是在害怕啊！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
恐惧，害怕，担忧！
我终于没忍住，过去紧紧抱住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感觉到他身子微微一颤。
但他什么也没说。
“三天。”
他的声音轻轻响起。
什么？
我看见他的脸在星光下苍白得像玉石，“我会在这里再留三天。”
“你要走了？”我想象不出自己是什么表情，似乎整张脸都麻木着。
他向我轻轻笑了笑，“还有三天，不是现在就走。”
“……可是你的伤……”
“不碍事。”他淡淡道。“留在这里才危险。”
我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舌头有点僵硬，就说不出话来了，他见我沉默，便也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好半晌，清风拂襟，树叶簌簌。
我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可怕而大胆的想法。
“……那个……”
我看见他睁开眼看我。
“我……那个……”
他皱了皱眉，“怎么？”
咬牙，反正横竖就是一死……“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
“……你……”他愣住，盯着我。
我只觉得脸像被火烤了一样热辣辣的，虽然自己看不见是什么样子，但是心情却是忐忑不安的，仿佛自己最珍贵的心情被搁在太阳下曝晒。
半晌不说话。
然后，我看见他轻轻摇头。我心里有点失落，果然……本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没有抱过期望的……或者说只有一点点？
但接下来，他的话却出乎我意料。
“你不会跟我走的。”他说。
“什么？！”我一呆。
……喂，这话可是我问出来的！
但他却笑了笑。奇怪，他今晚的笑容似乎特别多，都很轻，飘得像云雾一样，几乎看不出来是笑。
“你一定不会跟我走。”
他的语气很笃定，似乎比我还清楚我自己的决定一样。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与我相同的理由吧。”他淡淡说，好像在说给我听，又好像在说给他自己听。
我有点迷惑地望着他。
忽然之间，有一层烟雾隔在我们之间，只有薄薄一层，但我好像怎么都冲不破。
那是他的故事？
……不，或许，是比故事更多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