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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晴日炸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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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来找我,意思很明确:“事已至此,过了孝期我这就把你接回去。”我低头不去看他,回哪去?去他家然后被他老婆整死?
我态度淡然而坚定:“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去十三阿哥那儿,我答应娘娘了,我一辈子做他的奴婢。”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他沉声命令我,我缓缓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的勇气只有这么多,此刻全拿出来用。
他的眼睛里有失望还有愤怒:“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早就打好了这个主意?” “是。”我坚定而坦然地说,天知道这个字有多重。
他的手紧紧地捏着我的下颔,仿佛要捏碎我,目光冰刀一般的剐划着我的心:“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背叛我,绝不会。”
那是我从没见过的冷森表情,我闭上了眼,想要忘记。
胤禛就更是开门见山:“先去德妃娘娘那儿,不是贴身宫女,服完了丧就去我那儿?”
我简直哭笑不得:“四爷,奴婢答应过您什么吗?”
胤禛冷眼看我:“怎么?还要你答应?”
我冷哼怒从中来:“奴婢就是条狗也能两声吧?何况这么大一个活人,您说去哪就去哪?凭什么?反横竖都是死,我就是去给阎王爷奉茶,也不去给您端水!。”
说完我拂袖而去。全然不管他青的快冒烟的脸。一向是他拂袖,这次轮到我。真是痛快!
还没等着他们兄弟使什么雷霆手段整死我,康熙皇上就带着他们出巡塞外去了,连十三也走了,临走还特别亲自安排了我的去向,慈宁宫。
我的好日子到头了,慈宁宫不是个好地方,我不愿见的人没事就来这里一聚。我再也不出头,因为没有人护着我了,我也不用替谁去争了。
花朵般柔弱的章佳娘娘已经不在了,我原来这么喜欢她,那些虚名我不要,也没想过去要。
冷嘲,我听不见。热讽,我不抬头。都说完了?最后满面哀戚的加一句:“是奴婢的错,让娘娘生气了。”
反而让立志来找碴的惠妃傻住,当然这话是在太后跟前说的。太后一见我这幅模样,就找帕子拭泪。一边还夸我:“不忘旧主,重情重义。这么久了仍然伤心,连性子都改了。”
我心里冷笑‘大婶,是没心情同你计较,不代表我可以任你欺负。’
我一个人住一间房,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还不知道他们回来,还有什么等着我?
四阿哥的书已经都送去十三那儿了,只剩了给他抄的一本《佛说观佛三昧经》,等他回来大约也就抄完了,这本经给了他我们就再无瓜葛。
搬来慈宁宫的时候,我收拾东西才发现自己身无长物,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搜检一下,最贵重的不过就两样了,一直放在枕边胤禩送的那只点心匣子,还有就是一直带在身边的,那只我从没解开过的连环。
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来到慈宁宫的,仿佛有了这两样东西,我就有了一切一般。
听说前头来了重要的信件,但是没叫我去念看,反而让我回去歇着了,我就在屋里发呆。晚晌太后屋里的赵嬷嬷来找我闲聊。一进门就微笑着,把我上下三路打量一遍,我也不好问什么,只好给她安坐沏茶去。
她倒一把拉住我,笑咪咪的说:“可使不得怎么能劳动你,你现在可是金贵人物呢。”
我一头雾水给她请罪:“嬷嬷,奴婢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请嬷嬷明示,这金贵不金贵的奴婢不敢当。”
赵嬷嬷拉起我来叹道:“听这话就知道是个知礼谦厚的人,原该有这样的福气。”我几乎要哭着求她,这些话到底从何说起?
她瞧我脸色越来越差,好像很犹豫的开口:“这话原先是不该先让你知道的,总得能皇上回来才有明旨。只是我瞧着你这些日子因着敏主子的事,一直不乐,也是想悄悄地告诉你,让你去去忧心烦躁的。”
我紧盯着赵嬷嬷开合的嘴,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像一个炸雷,轰轰的在耳边炸响,震得我魂魄齐飞。
我先是笑了,这个笑还没结束就开始嚎啕大哭。
赵嬷嬷看我哭得这样凄凉,也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了?”想一下又说:“你莫不是觉得对不起敏妃娘娘?也不必如此,从今后你也替着娘娘伺候宽慰皇上,不是更好?”
她见我还不好就警告我:“在屋里哭一哭也就罢了,若是漏出来,别人只当你不知足,照理说这样的出身根基,封个答应常在已是难得,一来便是个贵人,这可是太后和皇上的恩典。”
是的康熙皇上要封我做贵人,果然是天大的恩典。我消受不起的天大的恩典。我把泪擦了,稳定着情绪,给她道了谢把她哄走。
我摩挲着那只连环,一个一个的环扣,仿佛我走的每一步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自己为自己掘下的陷阱。
这个曾经在无数个惊醒夜晚,给我安慰的连环,此刻活像是一个最最恶毒的预言。
我紧紧地握着它,直到现在才明白,我握着的并不是胤禩,从来都不是,我握着的不过是个连环。一个环环相扣的连环。
我把德凤给的那个锦囊中的蜡丸取出来。把蜡封去了,殷红的药丸发散着蜜香,德凤说过世上最毒的东西往往很美很甜。
他给我这个,我想总不会是养颜美容用的。犹豫了一下,又把药丸慢慢放回锦囊中。长长的叹息,死也要勇气的。
那匣子和连环,我把它们放在一起,再也不去打开了看了,那里有我的心,我把我的心放进去了。所以不敢看。
胤祥送的虎牙我摘了下来。这东西不是不好,只是不太像我的东西。
定情物,果然是要送给有情人才好用的吧。我把它留在胤祥的书桌上了,他回来就会看见。我细细的在他书房里转了一圈,架上的轻尘。窗口的晨光,我在这里站着与树下的胤禩遥遥对望。命定的咫尺天涯。
他的侧脸,他的眉眼,他的微笑,甚至他抬手拂开柳枝的样子。如何能忘?
出来时正碰上九阿哥和十阿哥,我给他们请安,胤禟看见我就皱眉:“你瞧你最近这个样子,一张脸比鬼都白还出来乱晃。”
我没有心力同他计较,只是低着头对他说:“阿哥以后要好好的生活,以前奴婢惹您不高兴都是奴婢的错。”
胤禟愣住又好气地笑了,对十阿哥说:“她这是干什么?跟留遗言似的。”
我低头:“您就当奴婢是留遗言。别生奴婢的气了。”我不理他们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