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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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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午饭,两人稍事休息就又去了资料室。
没进来之前还好些,一进去付安格就开始紧张起来。没办法啊,以前那是不知道,不知者无畏么,现在明明已经知道里面有个不知什么并且貌似还法力无边专门照自己下手的东西之后,估计正常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付安格拼命地眨巴着眼睛,不断地深呼吸,没事没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事!
“公子怎么了?”一个女音凭空在他背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心。
“啊!”付安格一个激灵,全身上下布满了鸡皮疙瘩,忍不住低叫了一声,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刷的转过身,结结巴巴道,“没,没事。”
“可是公子脸色好差。”那姑娘轻轻皱眉,一只手里面拿着书,腾出来的那一只手便向着付安格伸过来,好像要放到他额头上。
“不用了!”付安格猛地后退一大步,勉强笑笑,眼睛不住的往四周瞅,心里面默念,闻逸啊道兄啊,你特么在哪儿啊,兄弟我可是为了帮你才落得这么个下场招过来了这么个东西啊!
“公子不必害怕。”见他这个样子,姑娘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退了回去,“我没有恶意的。”
“呃,我不害怕。”付安格机械的扯扯嘴角,身体却也奇迹般的开始慢慢放松,脑筋也开始正常运转了。也是啊,他又不是没见过,真是没出息!不过心里面马上又有一个声音挑出来喊:老子才没害怕!鬼吓人吓死人没听说过么?让个人凭空出现在你背后你试试?
“那就好。”姑娘似乎是松了口气,轻轻的笑了下,不过付安格却觉得她的笑容十分苦涩,他本就有些粗神经,眼见着没什么危险当下好奇心也就压过了恐惧,清清嗓子,“那你一连两天都找我,有事儿啊?”
那姑娘估计也是觉得付安格挺有意思,刚才还吓成那样这会儿就要反过来问自己了。她轻轻摇摇头:“真要说来,也无事。”
付安格一口老血咽不回去,合着您是没事儿闲的啊?!咱换个玩儿法成么?
姑娘又抬头看付安格,脸上满是柔情,似乎在看自己的情人,张口柔柔的唤了声,“公子。”
这声音可真是好听,配着眼前温温柔柔的小脸儿,付安格登时就觉得身体都酥了半边,整个人也有些飘飘然,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使劲甩甩头,狠命往腿上掐了一把,忍着眼泪道:“姑娘是认错人了吧。”
那姑娘仿佛也从回忆中脱出来,幽幽叹气,答非所问:“你已知道我非人?”
付安格点点头,下意识的又往后面缩了缩,心里面天马行空的划过各种什么妖精吸人阳气或是虐杀之类的乱谈,警惕的瞪着她。
这幅景象要是被人看见了肯定会觉得很可笑:一个温柔浅笑娇声软语的姑娘面前却绷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还一脸怕怕加警惕的瞪着对方。不过付安格一点儿都不觉得羞耻,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发难啊,小心点总没错【虽然如果人家真的发难自己估计也就是一等死的命】。
姑娘刚要再说什么就见空气中泛起一阵涟漪,闻逸仿佛闯过了什么东西一样一头撞了进来,手持小黄符气势汹汹的跳到她对面,“妖孽看招!”
“呀!”那姑娘一见黄符就慌了,举起手臂来遮住了自己的脸,慌张道,“小女子并无恶意!”
“胡言乱语!”闻逸冷哼一声,上下左右的指了指,“若无恶意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姑娘保持着遮面的状态解释道:“小女子知大师功力高深,出此下策实属无奈。”
付安格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见人姑娘怕成这样也顾不得什么鬼不鬼的了,上前扯扯闻逸,“先别急,听听她到底要干嘛。”
闻逸拧着眉头看他,“你无事?”
“嗯。”付安格拍拍胸膛,觉得心里舒服点了,好歹你还记得老子。
想了想,闻逸点点头,往后面稍稍退了半步,不过还是没把黄符收起来,“你且说说看。”
“多谢大师!”姑娘喜出望外,柔柔一福。她好像十分害怕闻逸手中的黄符,或者说害怕他整个人,又往一边退了近一米才咬牙站住,柔情似水的看着付安格,“你跟公子真的很像。”
“哎?”付安格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之后也就琢磨出味儿来了,好么,这是被当替身啦!
原来眼前这姑娘口中的公子是明朝时候的一个秀才,据说挺有才华,可是,有才是挺有才,就是不大对当时统治者的口味,中了秀才之后就屡考不中了,古时读书人地位多高啊,也不能自甘堕落去经商,而他又没有别的进项,无奈之下只得回乡守着祖屋过活,立志篆书,平时有空闲就替镇上的人抄抄书什么的,偶尔的教个学生赚点钱。
姑娘名叫秀荷,是秀才小时候家境还行那阵子他爹买下来的小丫头,打小就服侍秀才,感情十分深厚。而秀荷也颇有灵气,整日守着秀才竟也学会了识文断字,两人一个讲一个听倒也快活。
可是精神食粮终究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银子花。秀才具有读书人所具有的一切品质,包括身娇体弱,又加上长时间的营养不良,终于病倒了。这一病不要紧,不到一个月就撒手西去,把个秀荷哭了个肝肠寸断,守着秀才留下来的书凄凄惨惨的过了几年也香消玉殒。不过因为她的执念太深,竟留了下来,默默的守着这些书本过了一年又一年
秀荷无声的抽噎几下,眼中留下透明的颗粒,还未落下来便已消散在空气中,“小女子本无意扰人,只因”
“只因我长得很像你家公子?”付安格砸吧砸吧嘴,觉得这秀荷姑娘委实挺可怜,两三百年啊,这得是多深的执念才能做到这般的无悔?
秀荷点点头,又对着付安格行了个礼:“打扰这位公子,实在是秀荷的不是。”
“咳咳,没事儿没事儿,”付安格最受不了人家这么服软,使劲摆手,“我这不也没什么嘛,你不必放在心上。”
秀荷十分动容,“公子也是这般的心善。”
“还好还好。”付安格不经夸,当下就挺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脸上有些发热。
秀荷又转向闻逸,硬顶住阵阵不适福了一福,“请大师不要毁了公子的书,秀荷知错了。”
“毁书?”付安格不解的看过去,“什么意思?”
闻逸道:“她本应去轮回,只因执念太深附在了书中才得以延存,这些书,”他指了指秀荷身后的一小摞书,“几经火烧水淹还能存下来就是因为她。”
“哦,”付安格了然的点点头,“也就是说,如果把秀荷姑娘那啥,咔嚓了,这书也就没了。”
“也不是,”秀荷低低道,“若是大师能出手,这些书也是能保下来的。”她抬手抚摸了那些书几下,无限留恋,“至于秀荷,愿听处置。”自古妖道不两例,这么多年她也不是没见过,自觉终究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不知自己走后公子一世的心血会不会东流。
付安格莫名的就生出了一种欺负人的感觉,扯扯闻逸,压低了声音道:“人家其实也没干什么坏事吧,你真要动手啊?”
闻逸皱眉:“上午的事情你已经忘记了吗?”
付安格一愣,半晌才想起来,头晕的事儿?他干咳两声:“可是我现在不也没事儿么,再说了,我是因为和那个什么公子长的像才这样,这多巧合啊。一直以来不也没出过事故吗?”
闻逸还是不大情愿:“有你就会有其他人,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
付安格有些头大,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转头问秀荷:“秀荷姑娘,你能不能出去?”
秀荷一愣,然后摇头:“我只能呆在公子书在的地方。”
“那你家公子的书还有多少?”
秀荷神色一暗,轻轻抚摸着五本发黄的线装书忧伤道:“公子一生都在编撰两套书,可是现在却只剩这几本,那一套多早已被大火毁坏,若不是,若不是当初秀荷还无能力,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
“那就得了,”付安格拍拍手,“你看,怎么样?”
闻逸一对上他闪亮亮的黑眼睛就忍不住别开,最终无奈道:“秀荷,你可能作保,以后再不扰人?”
秀荷一听,大喜过望,一个劲的点头:“当然,”说罢又急匆匆道,“大师若不信,小女子自愿交出名字!”
名字,自被冠上之日起便具有了神奇的力量,说到底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咒,对此付安格也是有所耳闻的。
“那也就罢了,”闻逸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符纸来,飞快的画了个符,递给秀荷。
“多谢。”秀荷真心实意的道谢,毫不犹豫的将它按在胸口,然后符纸便消失不见了。
付安格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看的目不转睛,觉得真是神奇。
秀荷的脸上多了几分真正欢喜的神色,笑吟吟的对着付安格道:“多谢。”
“哦,没事儿。”付安格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对这些非人类的生物,付安格的感情很复杂,有抵触,却也有常人难以理解的感情。在那无数个孤独的日日夜夜,也曾有过不少善良的小东西给过自己慰藉,给自己带来过虽然少却更加弥足珍贵的一点快乐。
也正因为此,付安格从未有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事实上,人心才最可怕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