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开的灵魂》衣禽

7、chapter 7

　　件淡黄的裱花丝衫，魏梁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袋子，一点存款。
　　动手把折好的几件夏衫装进塑料袋子后，她拉起窗帘，拿出一张纸，一支笔，莎莎写了起来。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想我没有留在这个家的理由，天天才是你们的女儿。我走了，谢谢你们多年的照顾，感激不尽。
　　魏梁留

　　一封简单的信，总共不超过100个字的信，魏梁却写得眼睛都红了。眼泪缓缓地沿着脸庞流到地板上，发出一些细微的啪啪声，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家里的事，她也没有想要这个家的财产，但她不想解释。不想解释，也是不能，她是个倔强的人，虽然并不多话，但却有自己的坚持。这种坚持俨然成了她生活的精神支柱。所以她不可能在知道萧母对她的不喜之后还若无其事的留在这个家里面。
　　可她终归不能什么都不带地离开，或许很多人会觉得这样才是潇洒，但事实上，她不能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如果没有钱，她根本无法生存，而如果没有衣服，她或许连找到工作都等不到。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拉开窗帘，转身离开。

　　简简单单的一个袋子并不多重，魏梁脸上是平静的。她不喜欢把表情都放在脸上，无论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只要她不表现出来，很少有人能从她的脸上读出什么。
　　她的精神有些恍惚，眼中倒映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但却不上心。
　　她走到一个以前去过的公园，治安还不错，夏天蚊子也不多。放开袋子的一角，她眼角憔悴的发起呆来。扬起细白的手看了看，她突然站起来甩了自己一巴掌。低低的笑了笑，又甩了自己一巴掌。有时候甩累了就坐一会儿，等到不累的时候，魏梁就又会甩自己几巴掌。最后，她低低地笑着，越笑，声音越浅，直到头低到看不见脸为止，眼泪才终于留下来，一滴接着一滴，流走了她的压抑。
　　到了晚上，她登记了一家旅馆。
　　一个晚上100的押金，如果弄坏了什么东西，可能还要赔上一些钱，但如果住了几晚都相安无事，旅馆会把剩余的钱退下来。她攒的钱如果只是这样的小旅馆，勉强还是可以住个几年的，略微有些红肿的嘴角扯了扯，晕开一抹惨淡的笑。
　　钱真是个好东西，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她这般想着，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从今天开始，她便不能再以萧家养女的身份自居了。
　　她快速地浏览着报纸上的信息，飞速地捕捉着每一个要求。

　　蛋糕师，要求：容貌端正，18到30周岁，能吃苦耐劳。工资：1800为基本工资，按卖出的蛋糕数目乘以不同的利润得出提成。
　　收银员：诚招一名收营员，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的优先，工资3000。
　　服务员：海天酒家诚招三名女性服务员，需容貌端正，芳龄18到30，工资2000为基准，小费另议。
　　调酒师：one love Pub急需一名专业调酒师，无性别、年龄、工作方面要求，有能力的速聘！

　　魏梁微微皱着眉头，拿这些标准和自己权衡一下，符合的不少，不符合的倒多得很......
　　蛋糕师操作简单，也不要求力气，她是到18岁了，也长得不怎么歪瓜裂枣，可终究1800元的工资抵不上什么大用场，估计等到存款花完了自己只靠这点工资就离死不远了。收银员，工资够了，可问题是自己怎么可能有三年以上的工作经验。眉头又皱的更紧了些。
　　招服务员的那个酒家她是去过的，那次同学聚会就办在那里，风气并不怎么好，如果是女性，那除非是有什么后台才敢去，否则就是真的穷途末路了。就算没去过，这家酒店的名声也是出了奇的差，魏梁挑挑眉，没想到它会在报纸上招女服务生。不过仔细一想，也确实只能是这样，毕竟是一般酒店，不招普通人，又能招谁呢？
　　唉，三个都淘汰掉了的话，不就只剩下这一个了吗？深叹一口气，她在调酒师那一栏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临睡前她又翻了翻整张报纸，结果还是只有那四个工作，她认命的放下报纸准备明天再到其他地方看看。

　　也许是气氛太过温暖，魏梁的梦也温暖了许多，妈妈、萧天、萧家一家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她的梦里，但笑着笑着，便成了苦笑。
　　再次醒来，天已蒙蒙亮。

　　一阵梳洗之后，魏梁黑长的发丝静静垂在身后，手里拎着一个白色带些黄色蕾丝的手挎包走到旅馆门口，她暂时还没有地方可以住，只能多交一些押金。
　　几乎所有没找过工作的人在第一次面试的时候都会有些紧张，会不由自主地去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像是待会儿气氛会不会很严肃，自己会不会怯场什么的，但事实上往往你还没缓过劲来，面试官就已经挂着一副拽的欠扁的脸对你很吊地说：“下一个！”当然，也许这时候很多人多会暗暗摩拳擦，不过最后当然还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地走了出去。

　　而现在魏梁就处在这种紧张又焦虑的状态，她拿出一张湿巾纸居然没有先擦脸，而是先把手擦了一遍。平时魏梁是先擦脸，然后再用湿纸巾的另一面去擦手，然而今天，她的手和她的脸来了个亲密的拥抱！
　　“下一个，魏梁！”响亮的声音从紧闭的玻璃门里传出。
　　站起身，魏梁捏了捏手，转身来到垃圾桶旁边稍微徘徊了一下，看着标牌上的“可回收”、“不可回收”，她微微一滞，最后摇了摇头随便把纸巾扔进两个中的一个里，打开大门。
　　她走到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叉端坐着。
　　对面的主考官睨了她一眼，问道：“魏梁，18岁。”
　　主考官抬起一条腿，放到另一条上，“高中学历...”他顿了顿，“怎么不继续读下去，反而来工作？”
　　现在还是四、五月，还不到学校放假的时候，因此他可以断定这个女孩没有读下去。
　　魏梁心里重重地跳了一下，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时早已淡然：“家里的原因。”她并没有细说，她不知道也不太愿意把这些事告诉一个没见过的人。
　　对面的男人挑了挑眉，嗯了一声，他也确实对她的家事没什么兴趣，不过象征性地问两句罢了。
　　抚了抚西装，他把眼睛正对着魏梁，身体稍稍前倾，“你来这里，目标薪资是多少？”“之前有过调酒的经验？”“你觉得自己能否胜任这个职责？”

　　他一句接一句，句句都不快，但一会便问了三个问题。末了，他补上一句，“不要以为调酒师是好当的，否则你会后悔。”
　　说完后他又将身体靠到了椅背上，他慢慢地等着，面试就这几个流程，无非问问问题，然后从中挑选人才，不过，现在的招聘者素质都有些贫乏，问题下去很久之后才稍稍有些反应。看看天色，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唉，才这个点。

　　这三个问题是普遍的，但也不是那么好答的，何况魏梁压根就没有这类经验，更是连想都没想过。
　　但是她必须快速投入状态，摸了摸手背，心里一点一点平静下来，边思考便组织语言。
　　过了良久，她不确信地回答道：“我的目标薪资，至少2000。”但开始说话之后她便直视着主考官的眼睛，“之前没有过调酒经验，但只要给我机会，我会努力做到最好。”
　　这一刻，面前的主考官终于将重心向后一纵，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