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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心酸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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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你在前边走吧。”
“你又想搞什么鬼?”这脑袋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鬼点子。
“走嘛走嘛,你在前边走。”说着,抽出自己的手,使劲全力将他往前推。小客行蹙眉,探究的视线在她粉嫩的小脸上停留须臾,这才向前先走,走了几步回头,这才发现,那小女孩正一个一个的踩着他留下的脚印,她笑着,微垂的眉眼弯弯,像月下一泓带雾的浅湾。
“哎,你怎么停下来了,快点走呀。”柔软的声线如水滴过耳畔,滴入心中,两分淡淡埋怨,三分浅浅笑意。
就这样,一个清隽的少年在前边缓缓行走,他身后,是一个少女,浅笑着追逐他脚下的每一个印迹,不知疲倦。
看她完全没有玩够的趋势,小客行最终还是出言制止了她的胡闹,冷着脸将她斥了一顿,见她低着头乖了,才拉着她在庭院的石桌上坐了下来。小清婉抬眸看了一眼神色冷峻的少年,扁扁嘴,总算安静了。
可是这安静持续不了多久,她又开始坐不住了,悄悄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微微抬眸看向身旁的人,见他视线落向前方的皑皑白雪,黑眸中似染上纯洁白色,细细飘雪落入,一派清澈。她撑着下巴看了半晌,一个念想窜上心头。
她悄悄的起身,放慢脚步走到身后的梅树旁,抬眸望着那满树枝桠的白雪,不由得笑靥如花。双手环抱着枝干,用尽全力摇晃双臂。
一时之间,雪花如急雨,纷纷扬扬散落半空,梅花轻晃,冷香馥郁,似酒坛初揭盖,醇香溢于鼻尖,醉人似梦。梅花树下的少年满衣皆落了细雪。他回头,抬眸,如点漆的双目落在眼前一脸笑意,双颊映日似有霞飞的女孩身上,他浅笑着,适时,一枝红梅落,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手边。他信手捻起,轻弹开上方沾染的絮雪,霎时,晶莹剔透的光泽在他修长的指尖微微闪现,神秀浓密的睫毛微垂,在眼底幻化成一片极淡的阴影,他开口,带着笑意,越过低空,堪堪落入她的耳蜗,如同上好的琴弦发出蜂鸣华丽的共振。
“你倒是敢。”
“呵呵……”她笑着,退到了树干后,时不时探出头来看着前方的少年,日光映照的容颜上,梨涡微现,三分娇笑,两分娇憨。偶有飘雪飞过,轻触上她的脸庞,留下一道微凉的水印,她冷的瑟缩了一下。
小客行无奈的盯了她半晌,终还是败给了她的天真无邪。抬手朝她招了招,她却以为他别有居心,死死摇头就是不过来。对她的耐心全数告罄,少年的原本带有笑意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的方向。
小清婉无奈,他老是这样待她!一步三停顿的走了过去,立在他跟前,活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而眼前的是她的爹。爹……?!才不呢!她才不要她的阿行做她的爹呢!
探究的目光在她被冻得微红的小脸上逡巡一番,才拍了拍身边的石椅。小清婉知道他的意思,慢吞吞的坐了下来,伸出手百无聊赖的玩起了石桌上的积雪。
捏在手心里,融化,一滩清澈的水渍就这样在她的小手里静静淌着,日光照射而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反射在她精致的小脸上,画出一幅美妙的纯白画卷。
“什么时候你才能不那么贪玩呢?”他无奈的问。
她嘻嘻笑了,“为什么不让玩,贪玩是孩子的本性。”突然想起眼前这个少年貌似也没大她几岁,她又欲盖弥彰的说,“额,当然……这个是因人……而异的……吧?”这个少年太成熟了,以至于她一直忘了他也是个孩子来着。
“你是想说我没有贪玩的本性?”
“……额,这个……”她词穷了,绞尽脑子想想该怎么说才能让这位少年满意,可是少年却在这时开口了。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孩子。”
“……”
看着她顿愕的脸颊,他轻笑出声,拍了拍她的头说,“算了,你还是一直这样吧。”一直这样长不大,只需要他长大就可以,长大到可以保护她,给她一个港湾。
她笑着点头,开始好动的玩起他的手,“你的手怎么比我的大呀,不公平。”她不爽的乱掰他的手,突然衣袖下的手腕露了出来,她清晰的看到上方自己留下的牙印,一左一右,对称的位置,同样的粉色。
“疼不疼?”她这才觉得自己有点愧疚了。
垂眸看了一眼她紧紧盯着的牙印,原本想调侃她的,却依稀捕捉到她脸上的愧意,只好改口,“一般吧。你呢?”说着,拉过她缠在衣袖下的手腕,不由得双眉紧蹙。怎么能够这么瘦呢?!
见他视线灼灼的望着自己手腕上那一道又一道难以磨灭的疤痕,心里好一阵不是滋味,这么丑陋的东西,她不想让他看见,她只想让他的阿行看到她美好的样子,她的笑容,她的活泼。动了动手腕想收回,却被眼前的少年紧紧拽住,目光里的深沉与他稍显稚嫩的容颜极不相符。
“我……”刚一开口,却已然有些哽咽。
见过她千种模样,却怎么也没有见过她哭泣的模样,在他的认知里,他认识的这位小娃娃,是永远都微笑的,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慌乱而笨拙的用指腹替她拭去已湿润脸颊的泪水,却无奈越擦她哭的越起劲。
将她娇弱的身躯揽入怀中,彼此相偎的那一瞬间,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涌上心头,他轻拍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陪着她,无语。
有时,沉默是最好的陪伴。
不知哭了有多久,只知道絮雪下了一片又一片,纷纷扬扬飘落在两人身上,化成一滴滴冰凉的水珠,慢慢渗入衣裳里。哭声渐渐转化为抽泣声,小清婉不敢抬头,深怕他笑话她哭的满是泪水的模样。
知道她此刻的困窘,客行等了会才替她拭去脸蛋上残留的泪水,声音里是满满的怜爱,“那他现在还打你吗?”
她没回答,反而说,“阿行,你不要再做那些事了。”
“什么事?”
“哪有人那么笨的,钱袋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一个就算了,还接连那么多个。”她再小也不可能看不出点猫腻来,除了他,她还真想不出有别的可能性了。
见被拆穿,他也没有否认,视线转向半空中晶莹的雪花,柔和的月色渗入白雪里,多了一分无暇,少了一分黯淡。几不可微的叹了口气才出声道,“我只是想着这样好点。”
这样你就能不受皮肉之苦,这样,我才不会那么的难受。
“这样没用的,我阿爹他……是个永不知足的人。第一次也许让我偷几两,我偷到了,下次又会多几两。”若是……没有办法做到,那么……除了挨打,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清婉……再等等我。”等我长大,等我有了足够的力量来保护你。
窝在他怀里的小清婉笑了,眸若清波,清脆的嗓音伴着絮絮飘雪的柔软直击他耳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