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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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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雕梁朱陛舞回风,何事窥看玉屏风。
大隋的宫廷里,飘荡着无上的奢华气息。
万里锦障泥,三千殿角女,这京城里满是末世颓废的奢华,与太原那种刚直健朴的风格截然不同,看在世民眼里,只是冷冷的撇了一下唇角。
哼,这就是当年平灭南朝废国的文帝之子,天下共主么?
如此而已,天下人人可取而代之!
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弟弟,建成拂动衣袖,繁复的花纹在丝织的衣料上依附一般的蔓生。
“一会儿见了陛下,少说话。”
世民没有应声,他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这个宫殿里腐败的味道让他不喜欢。
入了内殿,杨广坐在上座,他们俯身跪拜,等抬起头的时候,世民惊讶的发现,面前的这个男人,居然比上一次看到的时候衰老了十数岁一般。
那并不仅仅是酒色的侵蚀,同时也是对自己未来透彻的绝望之后才会有的消耗。
他记得自己的父亲曾经跟自己描述过面前的皇帝。
在李渊的描述里,那是个雄才大略,充满能力与干才的男人,就其帝王才智而言实在是不会输给任何人。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李渊长长叹气。
但是,就是太聪明了。
文足以饰非,武足以拒谏。所以,才有大隋今日的局面。
正想着的时候,杨广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平身,赐座,世民啊,你也算是朕的表侄,来,坐近一点。”
世民起身抬头,看到自己的位置越过了兄长,正在杨广的正前方,他在走过去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建成,两人眼光相对,建成却慢慢垂首,看向地面。
世民落座,杨广就和他说起了话,问东问西,态度温和,真的有如叔叔和侄子之间的态度。但是杨广字字句句之间却全都是侦查探视,对于年轻的世民而言,应付得虽然有些吃力,但是也滴水不漏。
整个过程里建成一言未发,不过世民想,这也算正常,毕竟现在是在御前,皇帝不先开口,没有任何人能先说话。
说着说着,杨广就说道建成如何在自己面前夸奖世民的贤能。
知道兄长如此肯定自己,世民虽然已经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是还是很高兴。
不过,夸奖?为什么大哥会在杨广面前夸奖自己?总觉得这并不符合兄长的个性啊……
正分神胡思乱想的当儿,忽然听到杨广长长的一句叹息,“可惜,朕没有这么好的儿子呢。”
一句话惊得世民浑身冷汗直流,那瞬间,一切的疑云都立刻消散,便明白了为何兄长会在杨广的面前大力夸奖自己。
原来,不过把他当做李家的替罪羊。
李家的二公子如此杰出,一切都是他年少有为,而不是因为李家本身人才济济。
李家现在还是边境柱石,所以,要让李家再无能力飞翔,只要杀了李世民就好。
瞬间的觉悟却让世民慢慢笑开了。他由下而上,恭敬的看着杨广,不卑不亢的道:“陛下谬赞,大概陛下不知,臣愚钝无能,一切……都是大哥的主意罢了。”
说出口的瞬间,忽然觉得轻松无比。
那是一个长达永恒从刹那,却短暂到不过佛祖手上一叶青莲开合。
原本他以为世上唯有大哥是不一样的,但是在刚才那个瞬间,让他于一切中选择的时候,他却发现,本没有什么不同,他的兄长和一切仿佛,都是可以牺牲的对象。
于是也就明白了建成的心意。
大家都流着完全一样的鲜血,所以本质上,谁都一样,只不过建成早已了悟,他却抓着建成作为抵抗本性的挡箭牌,总是认为这世上定有什么不同。
了悟的刹那,很想笑,但是胸中无限荒凉。
这世上,最重要的只能是自己。
也唯有自己。
两人在晚上出了宫,身后一宫歌舞缤纷。
世民一路上格外多话,拉着大哥谈天说地,一会儿说道宫娥们原来没有我想的那么漂亮,一会儿说其实陛下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嘛~世民随便他胡扯,任他拉着自己回到了府邸,一路拉进房。
在进房的瞬间,忽然世民把建成压在了门板上,刚才的兄友弟恭刹那不见,只见身为弟弟的青年压下了自己的身体,唇边虽然还带着可爱的笑容,一双眼却是漆黑无比。
“你想做什么。”建成冷淡的看着他,眼神里带了冷淡的倨傲。
世民近乎天真的眨眨眼睛,“大哥你曾欠了世民一件事。”
“哦?”挑眉。
“你曾答应过世民一个要求的。”
想起来了,其实也不是很久之前,但是却有一种早已被尘封在记忆中良久的奇妙感觉。
在世民结婚的时候,他答应过他的。
世民尽可能的伸出双手,抱住了兄长的肩膀,象只巨大的猫一般撒娇似的用鼻子在建成的胸口蹭了蹭。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抱大哥。”孩子一般童真的话语。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建成有相当长的时间什么都没说。
他仿佛化做了一道沉默的雕像,没有一个字的语言。
世民并不着急催促他的答案。
可以或是不可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反正两边都是预料中的答案。
片刻之后,建成推开他,径自向床边走去,褪下外衣随手一甩,回头,剔亮的眼眸看着旁边的弟弟,从月白里衣上折射的烛光在昏黄的室内荡漾。
“要做就过来。”说完,顿了一下,忽然微笑,带了点妖糜的味道,“还是,连这种事都需要大哥教你么?”
“嗯,如果有不熟练的地方,还当真需要大哥指导呢~”笑眯眯的说着,世民走过去,双手环住那柔韧的腰——
手下的触感无比柔韧,埋首到兄长的颈窝,头发的触感和清淡的体味一起传递。
曾经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以为他爱了他。
曾经有那么一个瞬间,只差一点,就爱了他。
但是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
于是,一切都回归成最终。
抬手,拉下建成束发的金冠,漆黑的长发瞬间披散,有如漆黑的火焰——